我痛哭流涕的模样让沈业有些不忍,或许是怕地上凉伤到腹中胎儿,他把我抱起放到床上,却说出更让我痛心的话:“豆蔻因你而死,可你也别忘了芙蓉殿不止她一个宫人,阿言,别闹脾气想着怎么打掉他,好好保着我们的孩子,否则死的不止是一个豆蔻,芙蓉殿宫人看护不周致使皇后没了嫡子,你猜我会怎样处置他们?”
他居然用满宫宫人的性命来要挟我,我几乎是疯了般一拳拳打在他身上,沈业没有丝毫躲避硬生生接住了我的力道,直到我的手发痛无力才停下,眼泪混着嘴角咬出的血一起咽下去,我的身子如筛糠般抖个不停,沈业把我搂在他怀里,我怎么都推不开他只好放弃,把头转向另一边。
他实在太可怕了,他的心也真够狠,我一点都不想看他。
沈业默不作声,抱着我一动也不动,在我慢慢冷静下来时他忽然抬起我的脸狠狠吻了上来,他对我又啃又咬,努力用舌尖撬开我的齿缝与我纠缠在一起,劫掠而阴狠的气息让我觉得他更加恐怖,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我打不过他,力气也没他大。
他浑然忘了太医的叮嘱,一层层撕裂我的衣裳,在我身上留下无数暧昧的印记,我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却看不惯我的眼泪,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忍着怒气道:“你还在想他是吗,这么久了你还在想他,你为他连怀我的孩子都不愿意。我告诉你,李长季早已前往西境赴任,你辛辛苦苦为他求得高位,他走了你该高兴才对,难道还做梦有一天能跟他重修旧好?你是君他是臣,你不是他能妄想的。”
他突然放软了语气,在我耳边低语:“阿言,我们同榻而眠多少时日了,我给你的欢愉还不够多,你觉得他还愿意要你吗?”
沈业腾出一只手在我身上游移,每到一处就问一句“他知道你这样有多美吗”,直到指尖划过小腹向下蔓延,我不由打了个哆嗦,他才满意地直起身子,解开腰带后又吻了下来。
我麻木地承受着,巴不得就此小产,我的烦恼没了,宫人的性命也保住了。
没有我想象中的冲动,这次沈业格外地温柔,不时弓起腰避免压到我的腹部,直到他俯在我身上喘气时还小心翼翼,我的眼泪早流干了,一点反应都不想给他。
沈业自知做得有点过,让人热了一遍饭菜后挪到床边亲自喂我吃饭,我依然伤心难受不能自已,精致可口的菜在嘴里也是索然无味。
可为了我自己,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吃下去。
我的听话乖顺让沈业放下心来,睡觉时他还像平时一样让我枕着他的手臂,晚上到底还是冷,他不时给我掖掖被子,把我冰凉的双足放到他腿间暖着。
倘若我和他是平常夫妻,倘若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多怨恨,此时的沈业赫然是最完美的丈夫,贵为天子又玉树临风,还会疼人,这份体贴爱护足以让有孕的妻子感动倾慕。
可我们不是,我看透了他的心狠残忍,看透他的多情与薄情,看透他的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在这样的人身边待太久,连我也会变成他这样。
我有孕不能太劳累,沈业免了每日清晨嫔妃请安,如此我便可以多睡会,后宫事务也移交给孟采瑶去打理,她听闻我怀孕来看望我,刚看到我时眼里便含了几分同情。
她说:“听说你宫里死了个宫娥,是你最喜欢的那个。”
豆蔻头七还未过去,孟采瑶的话难免让我伤怀,然而我也不敢过分悲伤,让人看见告诉沈业更是不好。
她说:“这个孩子既然有了,那就是你和他缘分,你和陛下的事我不说什么,但孩子是无辜的,也是你的骨血。”
我道:“我若生个皇子,中宫嫡出,陛下要封他做太子,你不吃醋?”
孟采瑶一愣,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在认真考虑我的话。她抬眼一笑,柔柔道:“且不说宫里前前后后发生这么多事,自杨才人小产后我就看透了,我只求我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在宫里只要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把昔日自己害喜时止吐的土方子给我,让我照方做香包闻着,只因我害喜实在太厉害,从早到晚吐个没完,吐过之后脸色发白肠胃不适,自然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她还给我带了酸杏干,和宫里采买的不同,这是野山杏晒的杏干,更酸更耐嚼,吃两个便酸得我口水直流。
我害喜时最爱吃酸食,酸姜话梅还有腌制的青梅,每日能吃好多,沁馨怕我吃伤胃只敢给我一小碟,再多就没了。
还好我宫里有个南方来的厨子,她会做凉拌木瓜,酸辣爽脆,很合我的口味。
沈业每天都来,哪怕不留宿也会来陪我吃午饭或晚饭,快四个月时身子比刚发现有孕那阵重了许多,腹部好像吹气似的在十几天里迅速大起来,叫钟太医来诊脉,他比上次还惊奇,说显怀这么快,应该是腹中有两个胎儿。
听闻是双生子,沈业欢喜得跟什么似的,遂又开始担心双生子不好生产,钟太医也说临盆时恐怕会吃苦头,比寻常产妇更难,建议我每日多出去散步,少吃多动,以求来日生产时能少受些罪。
钟太医还道我情绪不稳定,忧思太过对胎儿也不好,还会有小产的风险,让我一定记得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以免影响胎儿。
有孕后我隔三差五就会做噩梦,梦到豆蔻被逼悬梁自尽的惨状,一做梦我就整晚睡不着觉,莫名其妙地想哭。对豆蔻的愧疚和对孩子的厌恶使我的精神也不如往日充沛,时常萎靡不振,觉得困又睡不着,不睡又头疼,翻来覆去地折腾。
沈业却对我腹中的双生子有天然的亲近之意,他总是弯下腰把耳朵贴在我腹中上,静静听胎儿的动静。
太医叮嘱过不可过分用手摸腹部,沈业只好用手贴在上头不动,对胎儿说话:“两个宝贝,我是你们的父皇,你们在里面乖乖的,不要让母后难受了好不好?”
他这样慈爱,我偶尔也会跟着笑笑。
怀孕无趣,孟采瑶还会把钰儿抱来芙蓉殿玩闹解闷,她扶着钰儿站稳,笑着说:“母后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民间多有传言,小孩子的眼睛干净能看出男女,我也大大方方挺着肚子让钰儿看,钰儿愣愣瞧了会回头扑倒孟采瑶怀里,嘴里说着“妹…妹…”
孟采瑶听了脸色便不好看,轻声纠正道:“要说是弟弟。”
是男是女我都无所谓,笑着递果子给钰儿:“钰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男女都好。”
我又打趣孟采瑶:“你什么时候再怀一个?”
孟采瑶高高兴兴举着钰儿玩耍,随口应道:“以前陛下倒是常来,可惜也没见有动静,太医说我生钰儿那阵难产伤了身子,一时难再有孕,给我开了药调理,说不定过两年能有,也说不好,眼下这一个淘气鬼都够我受得了,再多一个拾翠殿还不翻天了。”
我真的很羡慕孟采瑶,钰儿是她和沈业在爱里生出来的孩子,她心甘情愿为心上人生儿育女,我却连李长季的面都见不到。
而沈业时常看着我隆起的小腹出神,一副慈父的模样,常常问我孩子生出来跟谁更像,我心里厌烦,故意说我生的孩子自然像我更多。
沈业不乐意听这样的回答,捏捏我的脸说:“那他们还是我的孩子呢,最好是一男一女,儿子像我长得帅,女儿像你一样漂亮。”
我兴致不是很高,他也看到我恹恹地不说话,爱惜地抱抱我:“辛苦你了,第一次有孕是会更难受些,你要有想吃的就让下人去做,或者要什么玩的就告诉我,别自己忍着。”
我敷衍答应,很少给沈业好脸,他毫不在意我的失礼,相反把这当做我心死后全心全意留在宫中的征兆,待我格外温厚。
我孕中为数不多的开心时光,就是收到康米娜的信。
她知道我有孕后担心得不得了,她没有生育过不懂该如何嘱咐我,一个劲儿让我放松心情,托陆越带了好些她自己照着食谱做的糕点给我吃,我尝了两个味道着实一般,但她从前养尊处优惯了,能做出来已经很厉害了。
信里还说她已经逛遍上京城,哪个拐角里藏着好吃的小店铺她都探索得一清二楚,等我生完孩子想出宫,她跟我一起去吃。
我皱眉,召来正在巡逻的陆越,担忧道:“她平时出门不会被人认出来吧,京城达官贵人众多,万一认出来了可不好收场。”
陆越道:“娘娘放心,她出门都戴着帷帽没人看到她的模样,此前她只在后宫,除了先帝的嫔妃没外人见过她。”
我提笔写下回信,塞进信封交给陆越:“麻烦陆大人带给她,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陆越神色复杂,眼神从我微微隆起的腹部扫过,拱手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