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祁溯一个人走在咖啡馆的路上,正好天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祁溯一只手撑着把黑色大伞,余下另一只手拨通了黎宿的电话。
那是在陈式斌那一次存下来的电话号码,还没打过,这次是第一次。
电话拨通了,一阵忙音挑起祁溯的神经,好在片刻的等待后,电话还是打通了。
兴许是不相信祁溯会主动给他打电话,那边的人也是诧异了几秒后,才道出了第一句话。
“喂?什么事?”
“祝贺你黎老板,不知道你心情怎么样?”祁溯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谁曾想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末了才憋出了两个字。
“......哪位?”
???
“祁溯——你不记得你存了我手机号码吗?”
“嗯,记得,可能忘记备注——”电话那头的人心情似乎很是不错,难得一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透过电话的一头钻进了祁溯的耳朵里面,有种麻麻的感觉。
这种以自己为乐子的打趣也只有黎宿能笑得出来,反正这阵子祁溯是笑不出来。
“你现在有空吗?”
电话那头一阵水声盖过了祁溯的声音,祁溯都怀疑对方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吞吞吐吐说出来了个字。
“...嗯?”
祁溯无语到冷笑了几声,他攥着电话的那一只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上次落水你救了我,还没正式登门答谢,想请你吃顿饭什么的——”
“咳咳咳——”黎宿激烈的咳嗽声打断了祁溯的话,祁溯好有耐心地等待对待咳完才继续接上话。
“你...感冒了?”祁溯试探性问了一句。
“就没好过。”黎宿哑着嗓子说道。
“那我——”这饭看来是约不了了,祁溯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估摸着时间还有很多,便想着试问一句。
谁曾想黎宿倒是把他心里的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你直接来我家,我把地址发给你。”
黎宿说得很爽快,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件事妥不妥。
黎宿的电话挂得爽快,没等祁溯他回应,他已经是通过短信把地址发了过来。
黎宿住在市中心高级公寓那里,那一层高楼算是市中心最高的建筑物,每一层都单独售卖。
确实没有想到,毕竟在祁溯的认知里,黎宿那种人应该就是像陈式斌那样,起码是要独栋别墅。
后面祁溯又觉得自己太俗了,赶紧结束了这些不必要的联想。
上门是不可能空手上的,本来想买几瓶酒过去,但祁溯一想,以黎宿的身段,压根就不缺名贵酒,而且还不一定在市面买的到,供自己收藏用的。
烟吗?
既然酒都不缺的话,那烟怎么可能会缺。
这种时候还真得请外援。
他在手机聊天框里把兄弟老余给拉了出来,有时候兄弟就是要这么用的,虽然祁溯工作和学业的双重压力下,平日里都很忙,但是也不会冷落了自己的兄弟。
把问题又重述了一遍,老余先缓缓发出了一个问号,接着又把自己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全都倒腾出来。
玫瑰花。
戒指。
“你这架势要赶去求婚吗?”祁溯快要被他兄弟给气笑了,许久未见,这家伙说话还是这样。
名酒,啥?酒不行啊,那就香烟。
玉雕怎么样?
黄金也可以。
算了,你不是说他感冒了吗,那就给他买一箱感冒药,对症下药。
祁溯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自己住的公寓里头拿上几瓶酒,又想着这样应付也不太行,顺路去了药店买了几盒感冒药。
药房玻璃门在身后晃荡着合拢的刹那间,刺骨的寒风骤然扑来。祁溯本能地偏过头,那风却似生锈的铁刷般蹭过脸颊,他抬手按住的自己的衣领,皮肤正泛起刀割般的刺痛感。
这让祁溯不禁感慨道今年的冬天未免也太冷了。
“哥哥,买束玫瑰花吧。”
祁溯正想着,一位穿着红色连衣裙,头戴着一条红色头巾的小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小女孩不算太过瘦弱,红扑扑的脸蛋挺讨喜的,她抱着比她腰身还要粗的藤编花篮,那里头挤着数十朵娇艳欲滴的深红色玫瑰。
“那么冷还出来,小妹妹你爸妈呢?”祁溯摸了摸他的头,弯腰下来细问一番,他表情温和,像极了邻家贴心温柔的大哥哥。
祁溯卸下了伪装,这个小女孩一声哥哥,就已经拨动了他内心最细软的地方。没有人天生就不近人情,更何况祁溯也不是这种人。
那么冷的天,那么小的孩子还出来卖花,祁溯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实没发现有疑似小女孩父母的身影。
“哥哥,买束花吧。”小女孩可能是见到了祁溯过分主动有些害怕,便往后退了几步,留出了一些安全距离,祁溯也没跟着。
祁溯蹲了下来,笑着和小女孩对视,他表情温和,开口说话也变得轻声细语。
“这样,如果你带我去见你爸妈,我把你的花全部买下,好不好。”
那小女孩似乎是犹豫了,她迟疑了有一会儿,便缓缓开口说道:
“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信咱们拉钩。”话毕,祁溯还率先伸出了小拇指出来,女孩见状犹豫了片刻,迟疑地将小拇指搭了上去,这就算是答应了。
很顺利地,祁溯怀里抱起了小女孩卖出的那数十朵颜色暗沉的玫瑰花,这些玫瑰被英文报纸给包了起来,显得格外有情调。
这一段小插曲,好在事情不是祁溯想到的那般糟糕,结果是祁溯原价全部买了下来。见到女孩父母一问,原来小女孩爸妈就是为了锻炼她才做出的这种行为,祁溯也觉得奇怪,但他没觉得后悔。
他左手捧着一捆玫瑰招摇过市,衬得他右手边的价格不知高十几倍名酒黯淡无光。他本来就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笔挺正经的西装宛如模特一般。
这些东西全都给他放进了后备箱里,唯独那一大捧玫瑰,放在后面去不太方便,给他拿回了副驾驶上。
祁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能有幸坐在自己副驾驶上的,不是人,居然是一大束玫瑰花。
他刚想启程,黎宿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
“喂?怎么了?”
“你现在要过来?帮我买几盒药。”
“已经买了”
“哦?这么贴心。”黎宿低沉地笑了几声,隔着电话祁溯都能想象得到这人脸上的表情。
祁溯:......
突然觉得这玫瑰花送过去给某人有些不值,而且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要不途中把它给送人了吧。
可他到底还是没扔,当祁溯真的按照地址来到黎宿家门口的时候,这家伙依旧是裹了条浴巾出来的,得亏屋子里头有暖气,不然这家伙感冒可得加重了些。
祁溯见到黎宿出来给他开门的那一刻,他好像是已经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是同时落水,这家伙的感冒怎么会拖了那么久还没好。
不是,这家伙怎么每次见到的时候都在洗澡。
见到祁溯捧了一大束玫瑰站在他门口的时候,黎宿还有些发愣,这是搞什么鬼。
“我没预定玫瑰花。”黎宿冷脸道,眼神冷冰冰,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你要不看看花后面是谁。”
“哦,是你。”黎宿环臂抱胸,侧身一看,还真见到了祁溯本人。黎宿腰细腿长,平日里也有注重一些身材管理,他刚从浴室里出来,那发梢还沾染了些许水珠,水珠滑过他的脸颊,隐没到他脖子搭上白色毛巾当中。
他一抬手,毛巾擦过发梢的动作让肩胛骨在皮肤下隆起两座险峰。
祁溯侧头回避了他的视线,直接进门去,进门后将手上的东西给放了下来。
“这是要表白我吗?”
“想多了,顺路买的东西我拿上来了。”
“玫瑰么?”黎宿一只手靠着门框,将身体的重量倚在一侧,像是那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我是说药。”祁溯脸上还是挂着笑,其实后槽牙都快给他咬碎了。
“你放那边吧,顺手插进花瓶里也可以——你真的是直男吗?”
黎宿站在原地,双手叉腰,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什么意思?”祁溯还是好声好气的回道,也难怪俩人一同生病为什么他的病差不多好了,黎宿的反而更重了些,还是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