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巨响,车辆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失控地冲下了陡峭的河堤,直直地坠入了那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水中。一瞬间,水花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车窗玻璃瞬间破碎,碎片如雪花般四散飞溅。
冰冷的河水迅速涌进车内,寒冷像无数只蚂蚁一样顺着肌肤攀爬而上,让人毛骨悚然。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够穿透骨髓,每一寸肌肤都被这无情的冰水紧紧包裹着,无法挣脱。
随着车子不断下沉,水压也越来越大,呼吸变得愈发困难。狭小的空间里冰冷的水却毫不留情地灌入口鼻,带来一阵窒息感。
四周一片暗沉的深绿色,只有微弱的光线从水面透进来,显得那么遥远而又无助。恐惧和绝望渐渐笼罩心头,死亡的阴影在这一刻似乎近在咫尺。
明明祁溯他在汽车起步的时候就已经检查好了,可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种事?
几乎是一头扎进水里,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那一瞬间,耳鸣,心脏绞痛。
安全气囊已经弹了出来,兴许是脑袋撞到了某处,坐在驾驶座上的祁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昏迷中,他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身旁副驾驶上的黎宿已经解开了他身上的安全带,抓着他的手臂,把他从驾驶座拉出来。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记忆中的一瞬间,直到后来他才反应过来,那可能是走马灯。他见到了很多人,那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他面前划过,他留不住,也抓不住。
直到一个异样的面孔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之所以让祁溯潜意识里觉得异样,是因为那张脸和他太过于相像了。他和黎宿的面容有些出入,年纪却和黎宿差不多大。
还是长发,只不过对方的长发要比黎宿的要短一些。
祁溯感到深深地困惑,如此诡异地场景,祁溯的第一反应却是在猜测面前的人是谁。可潜意识里,内心的第一个念头告诉他:我就是你。
祁溯有些失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再一抬头,就发现面前那人向他走来,越走越近,只到祁溯逐渐看清他清晰的脸部轮廓,逐渐看清他深邃的眼睛。
他恍惚一惊,面前之人的面貌竟和记忆中黎宿的脸庞重叠在了一起。
“祁溯”
对方启嘴开口说道,一张一合间,他的名字就这么叫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手,一把将他拉住,再一睁眼,那一束刺眼的光芒照射进来。光线强烈,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被黎宿拉回了现实世界。
祁溯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回过神来了,他心跳一滞,。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了嘴唇湿润润的,不像是冰冷的河水残留,那是一个带有人温度的东西。
祁溯脑中恢复了清明,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嘴唇上的是什么东西。
是黎宿柔软的嘴唇。
黎宿现在是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湿漉漉的长发就这么凌乱地搭在他的脸颊前,凉凉的,上面还淌着未流干净水滴。
黎宿就着这个姿势,跨坐在他身上,湿透了的衣服相贴着对方的体温,但此时已经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一环。黎宿一直紧蹙着眉头,双手上下掰开他的嘴,在做一组标准的人工呼吸。
直到见着祁溯清醒过来,他才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挺起腰身来。他身上的那件大衣已经不知所踪,浸湿的裤子紧包着他的双臀,露出了别致又引人遐想的曲线。
“咳咳!”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祁溯只感觉到鼻腔和喉咙里填满了河水,鼻尖满是积水的腥味,整个人难受极了。他一把推开了黎宿,挺腰起身,将喉咙里刚呛到的水给吐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呛到了水,肺部?祁溯咳得根本停不下来,连带着身上坐着的黎宿都跟着颤动起来。
“咳咳!”祁溯用手背挡在口鼻前,和黎宿离得太近,生怕将水喷到了他的脸上。
黎宿不为所动,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没有移过一点视线。
等到祁溯咳得差不多了,感觉自己的肺都快咳出来的时候,剧烈的心跳渐渐平缓起来。
祁溯是撑着胳膊肘起得身,他身上还坐着个人,那部分贴紧的□□是他为数不多的热量来源。
忽然有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刮得祁溯直哆嗦。
“你...”
祁溯感觉他现在说话也哆嗦,他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该如何解释这样的事实。身旁的人就如定海神针一般,仿佛透过他的眼眸,就可以洞知未来的一切。
“还行吗?”黎宿声音沙哑,看样子他刚才也呛了不少水,很难想象他是如何从驾驶座上拖出个成年男人,把他拖到汽车后座,砸开后排车窗逃生的。而且还是在寒冷的冬天,这荒山野岭的,冰水浸湿贴身衣物,淹没口腔都是一种折磨。
黎宿一抬眼,他眼眸一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眼里有说不尽的复杂神情。
“我还行,现在好多了——有点冷,你还好吗?”祁溯觉得自己现在说话已经不受控制,他尽力压低自己的音量,或许是天气寒冷,身上浸湿的衣物彻骨寒。
黎宿低笑了一声,笑声爽朗,环绕在祁溯他的耳边,整的他有些懵。
这种处境,的确是无奈到惹人发笑。
他的笑声具有某种感染力,祁溯眉眼一弯,也跟着笑了出来。死里逃生原来会是这种感觉。
“真是命大。”祁溯不由得感慨一句。
“我们来暖和一下。”
“哈?”
“你说什么?”祁溯甚至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
黎宿忽然紧扼住了他的下颚,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那般,硬生生地掰过他的下巴。紧接着,毫无征兆地,黎宿一个猝不及防便吻了下去。他嘴里的舌头像是条灵动的蛇,撬开牙关便往对方口中探去。
直得那湿润又带着滚烫体温的舌头,一直探到他的口腔深处,开始搅动他的口腔。
祁溯一声惊呼,他是真的被这变态的行为给吓了一跳。
“唔!”
黎宿吻得狂野,极其用力地吮吸着身下人的嘴唇,他呼吸一滞,舌头又从口腔之中退了出来。他嘴唇微张,极其用力地吸吮着祁溯他的的上嘴唇,令后者有些吃疼。
酥酥麻麻的触感。
祁溯脑中是瞬间宕机,这十秒就好似天边划破的时空裂缝,那一寸耀眼的光芒划过,他从未感觉到他短短二十多年,有哪一段十秒比此间更为漫长的。
那一瞬间,又有很多情绪向他袭来,涌入他的身体里面,已经要超过他身体负荷,快要将他压垮,尽管他本不该承受这些。
一直到黎宿把冰冷的手从衣摆下面探进去,那极大的温差,一触到祁溯的皮肤,祁溯便已经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猛地抬起双手,手上青筋暴起,就这个姿势死死地抓住黎宿的肩膀,奋力往后一推。
随时随地发情的疯子!
黎宿从祁溯身上被推下,身体猛被推倒在地,兴许是刚刚救人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换作是平常,他不会给人反击的机会。
祁溯使出的劲不小,此时的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说不出是被同性强吻后带来的恼羞成怒,还是对黎宿那不由分说的行事风格积压已久的怨气?
“疯子!”
“你TM就是个疯子!”
话音刚落,祁溯又猛地朝黎宿扑过去,后者刚刚摔得重了些,正用着胳膊撑起了上半身,他身上的那件黑色毛衣已经被刮破了几道狰狞的缝,露出里头那不断渗着血珠的伤口。
祁溯扑上去后又坐到了他的身上,黎宿撑起的上半身被再一次被扑倒,后背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身下黎宿被砸得已经有些受不住,竭力发出一声闷哼。
祁溯明明已经把拳头挥起,骨节紧绷着,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疼痛和寒冷已经是次要的了,此刻的不理智已经充斥着他满脑子。
可他愤恨地眼神直勾勾地蔑视着身下的人,身下的人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躺在身下的黎宿喘着粗气,祁溯跨坐在他腹部之上,还能感受到他此刻毫无章法的呼吸频率。
是男人的喘息声。
像是在等他的回应,像是他的反应会是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黎宿冷静的过分,他抬起眼眸,直勾勾地凝望着对方的眼睛,多是欣赏的意味。他现在也狼狈不堪,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散落在地面上,脸颊上还还多了一些明显的擦伤的痕迹。
祁溯将拳头放下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
拳头一下子松懈下来,垂在了身体的一侧。
他改变主意了,随即伸手摁住了黎宿的双肩,黎宿身子便往下一沉。祁溯缓缓低头俯视着,眼神犹如两道寒芒,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用着审问的姿态拷问着身下之人。
他想尽力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和失态,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可压抑不住急促的语速和上扬的语调,又暴露出他此刻的内心。
“为什么要这样做?”
祁溯已经用着最平静的语气来审问他,竭力的遏制住自己,他能在此刻平静下来和黎宿好好谈谈,已经算是一种让步了。
“什么?”结果黎宿明知故问,他沉声说道。
“我什么亲我?”祁溯这话听着像无理取闹,但他认为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在黎宿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前。
“你的嘴唇很好亲。”
“靠!你神经啊!”祁溯只觉得后背一阵冷颤。这种解释就是在胡搅蛮缠,在耍流氓。
“哈哈!”谁知身下人噗呲一笑,这种情况下竟笑出声来。真的神经,被人骂了他还笑得出来。
“真的看起来很好亲,便顺势试了下,没有别的意思。”黎宿笑完还解释道,这人简直就是在鬼扯,他嘴里的话比陈式斌真不了多少。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祁溯眼眸沉了下去,他没有在玩笑,也不会对黎宿故作轻松的姿态展开附和。
“嗯...我说过,不太想重复第二遍。”黎宿抬眸望着他,眼里波澜不惊。
说过?会是因为心软,说出来谁会信?
祁溯咬着牙说道,他遏制着自己将要呼之欲出的情绪,逐字逐句地说道:“在酒吧那一次,温泉旅馆的那次,还有现在————你为什么要帮我。”
“利益关系。”黎宿的回答让他没有想到。
“什么?”
“帮助你对我有很大的好处,仅此而已。”
说是利益关系,祁溯从未见过有人为了这种关系,冒着生命危险下水救人。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对你心软?”祁溯从他解读出黎宿想要拉拢他的信号,他身后是叶斯年,而叶斯年又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真的走投无路,祁溯这里又可以作为他的一条退路。
“心软倒不至于,但我更希望你对我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