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那样说，但方明安很少缺席，只要徐思凡能在十二点之前收工，两个人都能一起吃一顿饭，偶尔方明安医院有事走不开，而徐思凡碰巧有空的话，也会带饭去医院。
进了十月，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徐思凡里面已经穿上了长袖，否则抵御不了晚上的冷空气。
今天晚上拍的是郑玉春第二次从酒吧出来的场景，也是男女主的第一次见面，徐思凡力求将女主拍成最极致的美，以让观众也能感受到，男主对女主的动心不是毫无缘由。女主的扮演者冯初长了一张优雅大气的脸，很上镜，但因为是夜间，女主所处的又是昏暗的小巷，如何让女主的轮廓凸显出来，又不会让光太亮毁了那份幽暗禁忌的感觉便是个难题。徐思凡调配着摄影和灯光，来来回回拍了十几遍，仍是不太行，演员的感觉也被这不断重复的场景磨得差不多了，徐思凡叹了口气，决定改天再拍。
徐思凡一下令，演员们也如释重负，方明安能明白他们的感受，自己在一旁看他们都累，更何况身处其中的他们。
演员们先行一步，工作人员运着器材跟在后面，方明安则等着徐思凡一起，走在人群的最后。巷子里潮湿狭窄，顶多容三四个人通行，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外面，因此两人可以一起，步行走出这条狭长曲折的小巷。
“今天工作怎么样？”已经夜间十点，周围寂静无声，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但徐思凡还是想聊些什么。
“还行，就是遇上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他听不见我讲什么，我对于他说的话也听不太懂，两个人对着吼了大半天才把病看好。”方明安的话语中含着笑意。徐思凡想象到那种场景，也跟着笑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出小巷，偶尔交谈几句，保持着很好的氛围。徐思凡的车就停在巷子门口，方明安晚上才过来，附近没有位置，要穿过马路到对面去取车。徐思凡在自己的车前站定，转头和方明安说：“那你去那边……”
“哎，小心！”方明安惊慌地说了一句，就把徐思凡往自己的方向扯。
徐思凡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脚下一趔趄，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耳边还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轻响。
她低头去看，是方明安的手臂，就放在自己的锁骨周围，她还闻到了十几年没有闻过的那股淡淡清香。
后背处的温热顺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徐思凡后知后觉，那应该是方明安的胸膛。
徐思凡脑子里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想她和方明安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姿势，方明安就先一步放开了她，问她：“没事吧？”
徐思凡懵懵地回答：“没事，没事，怎么了？”
方明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上面有洇湿的痕迹。他皱了皱眉，和徐思凡解释这一突发状况，“二楼那户人家把泡面桶顺着窗户扔下来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汤，这也太不道德了。”
他看了看二楼，某个窗户前已经没了人影。这会儿已经半夜，不说他们着急去吃饭，就算是白天，方明安也懒得上去理论。一来没有造成损伤也争不出什么，二来就这种道德素质，理论下来估计除了更加生气以外也没什么用，就当今天踩了狗屎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确定没有被撒上汤汁，抖了抖衣服，把它折了起来。这要是再穿上，一会儿上车会弄脏靠垫，他还是冻会儿吧。
一抬头，就看见徐思凡的食指和中指在脖子上，似是在触摸。
他连忙走近两步向她脖子上看去，“怎么了，刚刚弄疼了？”
方才情况紧急，虽然那泡面桶砸不伤人，但方明安也没想那么多，就把徐思凡往自己这边扯了一把。但因为后面就是车来车往的马路，他害怕自己劲大，再把徐思凡甩到马路上，关键时刻用手臂勾了一下，也没控制力气，不知道是不是把她卡疼了。
灯光晦暗，方明安也瞧不清楚有没有红，就听见徐思凡嗫喏着回答：“没有。”
他偏了一下头，看到了徐思凡近在咫尺的侧脸。
太近了，徐思凡想，她和方明安的距离太近了，转头就能脸对脸了。想到这，她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方明安的手臂拦住了腰。
徐思凡的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慢慢对上了方明安的眼睛。
这应该是徐思凡和方明安的第二次对视，第一次在自己给他送零食的时候。那时候方明安戴着眼镜，徐思凡没能看真切，只看到了他棕色的眼仁。如今没了那层玻璃的遮挡，徐思凡心中更加肯定了那时的想法，方明安的眼睛真的很亮，没有被眼镜毁了精神气，看人的时候，会误以为他的全世界都是你。
“我可以讨一个吻吗？”方明安轻声说道。
成年人是克己复礼的代名词，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爱情中，都没有年轻人的那种冲动与欲望，她和方明安也是同样。在一起吃饭的半个多月里，她和方明安除了握的那一下手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就连今天在那条黑暗幽深的巷子里，在周围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方明安和徐思凡的地方，两个人也没有牵手。当然，或许是天气实在太冷了，两个人都把手抄在兜里的缘故，可是真的在恋爱的两个人，会把一个人的手牵着放在自己兜里的吧。
而现在方明安却说，他要和徐思凡讨一个吻。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吧，”方明安看着徐思凡那张略带紧张的脸，低声喃喃，“吻技好不好，应该也是要纳入考虑范围之内的。”
徐思凡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实际情况是她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紧张的要命。洗衣液的味道一直在鼻尖萦绕不去，徐思凡快要被迷晕了。
余光中，方明安的脸在缓慢靠近，徐思凡眼不见为净，直接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徐思凡倏得睁开眼，以为方明安是在调戏自己，突然就感觉自己的侧颈被轻轻碰了一下。
“再给你几天的准备时间。”方明安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