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结束后，平王世子不知怎么的听说了方才荣梓没压他的事，刚出了马球场还不等他换下衣服，人便颠颠的跑来了卫玖她们在的地方。
“荣荣姐，你居然不压我，亏我打小就和你感情最好了。”平王世子霍北南，他人还没到呢，声音却是先他一步传了过来。
等他上来后，见到屋内的霍闻以及卫玖几人，先是“嚯”了一声，下意识道：“这么多人啊。”
对上霍闻的视线，才反应过来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这两位便是卫世子和安阳郡主了吧。”
他先是挨个叫了人，几人打了招呼后，他才不紧不慢的蹭到了荣梓身边，眼神控诉的看着她。
荣梓撇了他一眼，离他远了些，没好气道：“亏你还知道同我感情好啊，不知道我厌恶那谁吗！”
霍北南巴巴的离她又近了些，疑惑道：“荣荣姐，你同霍景安不是关系挺要好嘛，怎么吵架了吗？”淮安郡王便是霍景安。
荣梓皱眉，生气道：“装！”
霍北南不解的看了一眼周围，连声音中都充满了疑惑：“啊？？？”
霍闻这时轻咳一声，同荣梓道：“安宜，北南他啊，半年前去颍川他外祖母家祝寿时，便留在那一直没回来，还是前些日子平王让他回来，他才回来的，说起来他回来上京城也还才没几天呢，确实不知道。”
荣梓听完霍闻说的话，看了一眼一旁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的霍北南，随即便将最近的事情同他挑拣着说了些。
霍北南听完，当即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卫玖听得都为他手疼，拍的这么用力，桌子倒是也不疼，反而最后还得是他自己受了这疼才是。
霍北南自然不知道卫玖正在琢磨他刚才拍桌子时到底疼不疼的事，他只是因为方才听了安宜与他说的话，极为生气的道：“好他个霍景安，小时候我就看不上他那个轻佻德行，没想到他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可以啊！”
“荣荣姐，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揍他一顿！”
荣梓赶忙拉住霍北南，嘴上笑道：“你啊，这性子真是，行了快坐下吧，当时阿玖已然同我教训过他了。”
“不说他了，倒是你，你去颍川做什么了，这么久不回来。”
“嗨，我母妃给我挑了一门亲事，颍川洛氏的姑娘，怕我混不吝的不同意，压着我在我外祖母家，同那姑娘接触接触。”
“前些日子刚定了亲，我便回来了，只等着成亲了。”
“这么说来，你这是好事将近了吗，可惜现在见不到那个把你收了的姑娘。”
“她父亲刚调任去了户部，想来不久她们便来上京城了，到时便能见到了，日后还望荣荣姐你们宴饮走动时，多照顾照顾她。”
荣梓笑呵呵的点点头，接着道：“我也定亲了。”
后面便将自己定亲的事同霍北南讲了。
霍北南道：“既然是两位长公主亲自挑的，那必然是极好的，难得荣荣姐你还满意。”
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霍闻便拉着卫玖出去了。
“阿哥，说起来不是要给皇子公主选亲吗，我看也没见陛下考校人啊，这要怎么选。”
霍闻微微一笑，他面上清俊，眼中却一片深意：“没什么选不选的，宫里那些人心里早就定好合适的人了，只等着晚上那场大宴呢。”
“太后看上的人家，可那人家里却是不稀罕太后看上他家姑娘，你就等着瞧吧，晚上且有热闹呢。”
卫玖乐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些。”
霍闻也跟着乐道：“孤好歹也是太子啊。”
两人说话间，找了个无人的亭子，霍闻吩咐宫人摆了些吃食。
看着卫玖拿了块糕点吃，霍闻等她吃完，才说道：“宫里的太后瞧上了宁妃的侄女。”
“宫外的德昌大长公主想让孙女嫁给二皇子。”
“太后看中了户部的权利，德昌大长公主则是想要延续皇家威仪。”
“每个人都有算盘，每个人都想谋划，为了心中的欲望，便把不是她们自己的人不当人看，阻碍的全杀掉，碍眼的都除掉。”
“明明手上早就染透了血，却还能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跪在佛堂里叩拜菩萨，嘴上说着善哉，真是可笑至极。”
“霍闻……”卫玖捏了捏手里的糕点，慢慢的碾碎了它，问道：“元后是太后杀的，陛下知道吗？”
“宫里对别人来说是个牢笼，对陛下来说，却是家。”
“你说，家里的事，他会不知道吗？”
“可都说陛下偏爱长子，早早的立为太子，又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卫玖提醒他道。
“父皇的偏爱是真的，但对于我母后，谁杀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知道为什么太后突然发难，他要知道的不是我母后怎么死的，而是她为什么死的，因为他要将所有的不可控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那他为什么不杀了她们，杀了不就全都解决了吗，而且既然知道太后不怀好意，为什么又要娶了继后。”卫玖看着霍闻说道。
“磨刀石。”霍闻轻轻的吐出三个字。
“父皇是天子，没有人再能压在他头上，身下的龙椅坐得安稳，手下还有精兵良将能替他开疆扩土。”
“这个时候，就只有继承人这一个不可控的了，这大好的河山，若是后继之君无能，不也说明他看人的眼光有问题吗？”
“父皇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不管是皇子也好，太后也好，都是他替我找的磨刀石。”
“小时候送我去姑母那里，是因为我母后没了，他要的后继之君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石头，他小时候是在姑母的爱护下长大的，所以会觉得姑母能让我体会到母爱，他给我父爱，他想尽力给我一个完整的幼年，让我不会走上偏激的路。”
“父皇他确实偏爱我，但对于我想做的事，他也绝不会帮我，磨刀石，是磨我的，自然就要我自己去做那些想做的事情了。”
“可若是你成不了器呢。”卫玖摊开手，“就像我手里的糕点，攥的太紧是会碎的。”
她轻轻的一吹，手上的粉渣碎屑便散开了。
“我若是成不了器，不是还有后代呢吗，父皇明知道姑母不想你进宫，他却还是纵容我娶你，想让你进宫，因为你是姑母的孩子。”
“父皇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他们姐弟两个的血脉才是皇家最尊贵的血脉，只有咱们两个才最该在一起。”
“也只有咱俩的孩子，才能是真正的太孙。”
卫玖看着霍闻，突然转移话题道：“那你开心吗？”
“有什么不开心的。”霍闻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才说道：“我有什么不满足的，杀母之仇本就该自己去报才痛快，我出生就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皇只是想磨砺我又不是想磋磨我，父皇偏宠，幼时又得姑母疼爱，还能娶到心心念念的人，孤确实挺顺心啊。”
听着霍闻的话，卫玖却突然拧了拧眉，语气不善道：“可恶，刚才手有些不听使唤的样子。”
“？”霍闻疑惑。
“想揍你，总感觉你刚才说话的模样好碍眼！”卫玖冷笑一声：“你确实该知足，若是被其他皇子知道了，可要当心磨刀石也是能断了刀的！”
“那便各凭本事呗，若是刀被磨刀石断了，那这把刀便不是想要的刀，技不如人自然该认输。”
“你同陛下可真像。”
卫玖若有所悟的摇摇头：“也不知陛下他同阿娘的好，又有几分真呢。”
霍闻给卫玖茶杯里也添了些水，闻言，轻笑一声，“父皇已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什么人能值得让他去演一场捧杀的戏呢。”
“什么人心里都有一份牵着的线，你有，我有，天子自然也是有的。”
“那你心里那根线是什么？”卫玖挑眉看向霍闻。
“原来你们躲来这里了。”
不等霍闻说话，便被荣梓的声音打断了，她同季长渊过来，见卫玖面前放着一盘糕点，她乐呵呵的跑了过去，坐在卫玖身边，不客气的拿起了一块就吃。
季长渊则是朝着霍闻行礼后才跟着坐下。
“你不是在上面同平王世子说话吗，何时又去找了季长渊。”卫玖疑惑道。
“方才霍北南非要瞧瞧季长渊，我便带他过去了，正巧碰到二皇子同许世子两人，他们便约着一块去打捶丸了。”
“倒是你俩，怎么躲在这儿呢，刚才卫表哥同闻二去了马场，我还以为你们也去了呢。”
“这不是来这儿歇会儿嘛。”
“方才我过了，瞧见邓锦彤正与许婉瑜在一块急匆匆的走，好像是王诗玥和孙佳恩吵起来了。”
“我当时急着来找你，便没细听。”
卫玖听完，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太后好像有意让孙佳恩同三皇子成亲，你说邓锦彤与许婉瑜在一块，这可真挺有意思。”
“看来不用等到晚上了，现在这戏就已经开始唱起来了。”霍闻补充道。
荣梓也时候也琢磨过味来了，“看王诗玥的样子，似乎她自己对三皇子也有些情意，只是不知道宫里知不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宫里都没打算让她嫁给三皇子，也难怪她如此生气了。”卫玖摇了摇头。
荣梓嗤笑道：“看来德昌大长公主终于下了决心压宝了，我早就知道邓锦彤是肯定会进皇家的，她那姿态可是自小跟着大长公主养起来的，她废了那么大的心血，怎么可能是让她仅仅去当个世家主母的。”
霍闻扯了扯嘴角，“不过是来回倒罢了，观望谁有利可图，来来回回摇摆不定，三皇子那里太后瞧不上邓锦彤，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选了二皇子。”
“可惜了邓锦彤，真是个周到人，被德昌大长公主摆弄成了提线木偶。”卫玖感慨。
“没什么可惜的，她自己乐意着呢，这儿会说不定还因为没能如愿进东宫恼上你呢，毕竟，她们一开始盯得就是东宫的位子啊。”荣梓意有所指的看了霍闻一眼。
“行了，别说他们了，咱们溜达溜达吧，一会儿估计要开宴了，顺便就过去了。”霍闻听懂了荣梓的意思，但他从没在意过德昌大长公主的打算，毕竟他要娶的只有卫玖，从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