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醉睁眼前，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幕便是俞央苍白的脸，和强打精神露出的笑容。睁开双眼后，天边云彩变白，暖色阳光一点点爬出来，身边人的温度清晰而温暖。

“做噩梦啦?不怕不怕，”俞央没睁眼，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熟稔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在呢，不怕不怕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跟你想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你会怎么做?”盛醉问。

“胡思乱想什么呢，如果我不了解你，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俞央睡意未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把盛醉抱进自己怀里拍拍后背，梦语般反问“怎么了?你梦到了什么?”

两人胸口的玉石变得滚烫。

“我梦到我做了让你很讨厌的事情。”俞央听出他语气严肃认真，揉揉眼睛坐起来，又把盛醉也拉起来。

“然后呢?”

盛醉垂眸不敢看他，梦里的俞央太虚弱了，好像精致但灰败的玻璃娃娃，下一秒就要碎掉。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他顿了顿，“我…”

“好了，不想说就别说了，都是梦呢。”俞央捏捏他手指，摸摸他脑袋。

面前的俞央脸色红润，被盛醉照顾得很好。脖颈上的吻痕还没消，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红色，不复梦里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

“我梦到我强行跟你发生了关系。我…我还…还…”

俞央噗嗤一声笑，“我还以为是噩梦呢，怎么听起来更像一个春梦呢?”

盛醉贪婪地看着他，轻松开玩笑的俞央，笑得并不勉强的俞央，胳膊上没有伤痕的俞央，面对他的肢体触碰不躲不避的俞央。明明只过了一晚上，却像很多年没见过了。

“我没有开玩笑，”盛醉低头说，“我觉得那不是梦。我可能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真的会不顾反对地强上你，我太想要你了，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为什么我没法一直跟在你身边，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喜欢你总有这么多人看着你，我真的…”

“好了好了，”俞央张开双臂抱住他，“你成年那天，随便你怎么样，随便你想做什么，我都配合好不好?别想不开心的，笑一笑。”

盛醉不答，直接将俞央打横抱起惹得他惊呼一声。走进书房打开电脑，页面上正是乱码文件们所在的文件夹。

盛醉轻车熟路地进入那个名为no.1的文件夹。他感觉到俞央的手紧张地小幅度颤动着。

盛醉的秘密，他马上就会知道了。盛醉藏了这么久的秘密。

但是俞央没想到他藏起来的竟然是这些东西。陌生而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好像昨晚他也做了一个那么美丽的关于恋人的梦…

梦?他跟盛醉做了同一个梦吗?

盛醉反手紧握他手腕，“我…”

“你…”俞央想说，是不是因为梦到这个场景，所以才会这么害怕这么惊慌。俞央想起来梦里一些片段，好像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嗓子是哑的。而此时此刻，场景复现。

fine，嗓子又哑了。

虽然俞央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再次看到这些极致私密的图片时，还是觉得呼吸一窒。

为了避免盛醉二次发疯，他也握住对方的手腕，手指安抚地摩挲对方突出的腕骨。两双手诡异地互相抓着，一个握住另一个手腕，是一个难以解开的牢固姿势。俞央偏头想了想，在盛醉唇上轻咬一口，又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哑着嗓子说，“别紧张，我出去喝口水，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可以吗?跟我一起出去，我不离开你，不要害怕，不要紧张，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拉盛醉离开书房，一直没放手，拎起杯子单手接水捏住握柄喝一口，拉着盛醉在沙发上坐下，清清嗓子问“要是我刚才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你该害怕了吧。然后会怎么做?真的把我关起来?一辈子锁在你身边?像梦里那样?”

盛醉没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傻子。”俞央笑骂一句，“我是不是说过，我没有那么胆小?但是，”他正色道，“是时候给你上一节普法小课堂了。”

“首先，刑法284条规定，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俞央轻轻敲了敲他脑袋，“其次，未成年人保护法知不知道，别跟我扯古代男子十五岁娶亲洞房，趁我睡着，哦，还不知道是睡着还是被你下药了呢。知不知道这也算□□罪?”俞央恨铁不成钢叹道，“小朋友，阳关大路你不走，天天干违法乱纪的事可不行啊!”

“你…不生气吗?”盛醉低头，轻声问。

“我当然生气啊!你想，要是我偏要计较，把你直接送进去，你该怎么办?傻不傻啊!做什么想不开放弃大好前程呢?!所以为了惩罚你，一个月，啊不，两个月。两个月都不许再亲我!等我消气来!”俞央想了想，补充道，“手机里的□□赶紧给我删掉!定位的可以留着。”

盛醉一愣，没想到这都被发现了。“可以都留着吗?”

还真有?俞央震惊，梦里他还没来得及确认就被盛醉迷晕了，现在说这话只是为了炸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行!要给别人留点隐私!要是下次阿淮打电话过来哭诉，被你听到的话他得多不好意思!

盛醉这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慢吞吞结果俞央的手机，指纹解锁后划动几下卸载那个插件。

“啧，”俞央不满，“我还没计较你悄悄装在腿环的定位装置和脚环里的电击装置，你还不乐意?”

盛醉猛地抬头，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仿佛只要听到俞央的拒绝就会发疯一样。那眼神陌生而凶狠，不禁让俞央想起游戏里一直跟着他的那道鬼影。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俞央努力压，但并没有成功压下心头潜在的恐惧。那种双腕被束缚、身体被强行破开的恐惧感好像再度浮上心头，于是他后退了一步。

盛醉将他的脸色变化、发抖的指尖后退的脚步全部看在眼里。

不能再吓到他了。不能再伤害他了。盛醉强行压下脑子里暴风雨般击打窗户玻璃般狂暴的念头，与梦境中不同，早一步取出项圈戴到自己脖颈上，握住俞央的手按在读取器上。

“别怕，别怕啊。”盛醉单膝跪在地上以示臣服。遥控器放在俞央手心，还带着轻微湿意。他走进盛醉想要帮忙取下这个危险的点击装置却被呵停在原地。

“乖乖，别打开。我控制不住的，我怕我会再次伤害你…不要对我心软，让我带着吧，没关系的。”

俞央就这么站着看着他，而后脱力一般无奈地坐到沙发上，却没成想盛醉膝行而来，一下子坐到地板上，耍无赖一般抱着自己的小腿，把额头埋在大腿上熟练地示弱撒娇。

“腿环和脚环都留着好不好…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我太害怕你离开…”

“我说不可以了吗?人与人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俞央打断他未尽的话语，伸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接连摇头，“建立信任的历程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盛醉自知理亏，起身丧气地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好啦好啦，小狗儿怎么焉巴巴的?”俞央把他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让他好好枕着，轻拍胳膊安抚道，“我在呢，别怕啊。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也有错。所以惩罚减到一个月不准亲我，行了吧?”

“那还可以抱吗?”

“可以可以都可以。只是以后不能这么做了知不知道?想做什么觉得我不会同意的事情要提前跟我商量，我如果不同意你可以撒撒娇。如果你想做的事情太过分，撒娇之后我还是不同意，那我也会好好跟你讲清楚，看能不能换个法子给你安全感，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我知道了，对不起哥哥…”盛醉用脑袋蹭开俞央衣服下摆，将脸贴到他柔软的肚子上，头部枕着恋人的大腿，双手抱住他的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我知道。”

“对不起…”

“嗯，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