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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基才又一次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脱离了□□的灵魂飘乎在一片紫色的火焰里，洛基先是看见了被力量宝石烧得面目全非的族人们，然后紧接而来的是爆炸。

整个飞船连着上面死去的阿斯加德人民，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里，化为了灰烬。洛基身处在爆炸的中心，他亲眼看着阿斯加德褪去了繁华，在肆意地摧残和侮辱下，在浩瀚的宇宙中，泯灭。

索尔肯定也死了。

没有人能暴露在宇宙的真空中那么久，没有人能从这场爆炸中存活。

他的哥哥肯定不会像他一样，处在既不是神又不是凡人的尴尬位置。索尔是雷神，他是要变成星辰，归属到母亲在的天空的。

洛基是多么愚蠢天真啊，真的以为灭霸会信守承诺，用他哥哥的命来换他的宇宙魔方。

洛基的灵魂茫然地站在紫色的火焰里，明明是□□已经被炸为灰烬了，可是他依然感觉全身疲累。他站了很久很久，最终脱力了一般，瘫倒在了爆炸遗留的残骸上。

他慢慢屈身坐着，抱紧了自己的膝盖。他是从灵魂深处感觉冷。

克洛特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邪神。

洛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面上是化不去的死去。

他面无表情地说：“带我走吧。”

“你放弃了？洛基。”克洛特问。

“让我死吧。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和普通人一样。”洛基顿了顿，点了点头，“就这样吧。”

克洛特眼神里已经流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怜悯了，她蹙着眉问他：“你不想要继续交易了吗？你说过，你只要活着。”

“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洛基苦笑着，眼睛里闪烁出了碎掉的水光，“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害死了自己的妈妈，失去了自己的家园，然后……索尔也死了。”

……你真是最差劲的弟弟……

洛基抬头笑着看向命运女神，泪水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他说：“你应该在一开始就带我走的。或者，奥丁说的对……”

洛基，你生来就是应该去死的。

克洛特沉默了，过了一会才温柔地说：“如果有人还在等你回去呢？”

“我一无所有。没人啦！”洛基吃力地从废墟里站起来，他咧了一下嘴，终于又挤出了一个微笑，“带我走吧。”

还有一个人欠我一个拥抱。

但是，算了吧，也不是很想要了。就算了吧……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向克洛特一摊手：“我准备好了——虽然这辈子活的一塌糊。但是，都算了吧。”

突然洛基的表情凝固了……可是其他人又有什么过错呢？他们凭什么就因为自己而死无定处，被迫经历多舛的人生呢？

他耸了一下肩，嘴角是压不下去的苦笑：“如果索尔和弗丽嘉能活着回来，如果阿斯加德能平地而起……我还能考虑再试一次。”

克洛特见过很多生死，可是她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笑得如此吃力。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万念俱灰了，还要抽搐着嘴角掩饰内心的绝望。

……可是还有人在等他回去。

“可以。”克洛特说。

洛基眯缝起疲累的眼睛，皱起眉：“你说什么？”

他是怀疑自己是太累了，出现了幻听。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地加快，他遏制不住内心深处扬起的期望了。

他慌张地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按理说，其实是可以的。”克洛特笑着说，“只是很艰难。”

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

洛基想要活着了，他想要回去了。

“那……那我需要失去什么？”洛基往前走了几步，“我是说，我需要怎么做？回去，活着，然后……改变我犯下的罪孽？”他的脸上依旧挂着苦笑。

他想了想，继续说：“那些死去的人又怎么能复活？我的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如果……”

“如果？”克洛特接着他的话说，“这是你的命运红线，你可以做出选择。”

洛基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回到过去，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我可以用我的所有，去换这次机会。什么都行——只要不再伤害其他人了。”

“你的法力？”

“这个不行。除了这个之外的任何东西。”洛基像猫一样哆嗦了一下脑袋，举起一根手指，很认真地强调，“这个——不行！”

“你的双眼？”克洛特看着他那双翡翠般透彻的眼眸——这无疑是洛基无法割舍的其中之一。

“什么？那还不如把我的鼻子也一起拿走算了——不行！我说了不行！”洛基的目光变得鄙夷了，他继续强调，“除了这两项，其他都可以。”

克洛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你的寿命呢？你做为半神的寿命？”

洛基心神一动，诺诺了一下嘴皮子说：“我会像蝼蚁一样死去……不到百年的寿命，在我们眼中只是昙花一现。”

这是一个很难取舍的过程。做了这笔交易，就相当于订下了他的死期——一百年在他们的眼中和明天没有任何区别。他回去后就是死亡。

可是，百年的时间却可以挽回一切。不说百年，就算是十年，洛基依旧会心动。

再一次看见太阳升起在阿斯加德的上空……弗丽嘉微笑着俏皮地在他耳边低语……索尔扯住他的领子带着哭腔说，跟我回家……

他们骑着马，背着太阳奔过绚烂的彩虹桥，身下是歌舞升平的家……

索尔欠了他一个拥抱。

可是他欠了索尔一个太阳。

或许他的生命在宇宙的长河中溅不起一丝的水花，或许他的生命红线只是亿万生命中的一条——洛基曾一遍又一遍强调他天命不凡，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生命一文不值。可是……如果能换来自己爱的人，牵挂着的家园，那也是死得其所。

“好。”洛基点了点头，嘴角溢出了微笑，“可以成交。”

“那需要抹消你六年的生命历程，你懂吗？你这六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包括与你命运有关的整个世界。”克洛特提醒着，“你确定吗？”

“当然。我准备好了，需要我自己毁了我的那段命运吗？”洛基问。

克洛特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不易察觉的担忧，可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平常：“销毁命运红线需要消耗很多的能量，相当于同时抵抗好几个中子星的压力。”

洛基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英勇表情。

她摇了摇头：“但是这些不是你要做的事。”

“那我应该怎么做？”

“就站在这里。”克洛特温柔地笑了，“等待回家。”

洛基整理了一下战服，深吸了一口气，挤出忐忑的微笑：“好了，我准备好了。”

虚空中出现了洛基的命运红线，在无数条交织的命运红线里，他的那条是多么的杂乱无章。他们身处于万千命运红线的当中，红色的幽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接着是白色的强烈的光，巨大的能量在空气中爆炸，冲力沿着地表席卷而来。

洛基几乎因为强光几乎失去了视觉，他朦胧中看见自己延伸的生命红线正一点一点消失……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向上飘起，他快感知不到自己了。

洛基看着自己逐渐消失殆尽的生命线，他笑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洛基轻轻说着。

“For you……”

“For all of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