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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暮色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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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宿舍楼的白墙,紫藤花架下,林夏抱着英语词典,目光追随着远处两道并肩而行的身影。沈疏白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指尖轻轻扶着鹿汐的手肘,像是怕她摔倒。鹿汐膝盖上缠着纱布,走起路来还有些不稳,但脸上却挂着没心没肺的笑,时不时侧头跟沈疏白说着什么。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尖泛白。她看着沈疏白低头听鹿汐说话时,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心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那个总是冷着脸、对谁都保持距离的沈疏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脸上挂起得体的笑容:"疏白,王老师让你去拿竞赛报名表。"

沈疏白抬起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鹿汐身上,语气淡淡的:"麻烦你转告老师,我放弃名额。"

林夏的笑容僵在脸上,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为什么?你准备了那么久......"

"需要照顾组员。"沈疏白简短地回答,目光依旧没有从鹿汐身上移开。他伸手扶住鹿汐的手肘,轻声提醒:"小心,前面有台阶。"

鹿汐笑嘻嘻地跳上台阶,膝盖上的纱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回头冲沈疏白眨了眨眼:"组长大人,你也太小心了吧?我又不是瓷娃娃。"

沈疏白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脚步。林夏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喘不过气来。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鹿汐抱着豆浆走进教室时,沈疏白正站在她的座位前,手里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桌角的玻璃渣。昨夜有人打翻了试剂瓶,碎片溅得到处都是,鹿汐的桌子上也落了几片。

"别动。"沈疏白头也不回地拦住她,"左数第三块地砖有残渣。"

鹿汐低头,看见他提前用粉笔画出的警戒圈。阳光穿透他手中的玻璃瓶,折射出七色光斑落在他眉间,像是神明为偏爱之人点的朱砂。

"组长大人,你也太细心了吧?"鹿汐咬着豆浆吸管,笑嘻嘻地看着他,"连玻璃渣都不放过。"

沈疏白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低头清理着桌面。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鹿汐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发现他耳后藏着一颗小痣,像是她错题本上被他圈出的重点,隐秘又灼人。

林夏站在走廊窗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沈疏白用棉签蘸酒精,一寸寸擦拭鹿汐的笔袋;看着他连橡皮碎屑都要用磁铁吸附干净;看着他摘下眼镜时,目光比擦拭实验器皿还要虔诚。

她咬了咬唇,转身离开。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像是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她的理智。

周家老宅里,周母坐在藤椅上,手里织着毛衣,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林夏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

"阿姨,疏白最近好像很忙。"林夏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我听说他放弃了竞赛名额。"

周母的手顿了一下,织针在毛线上戳出一个小洞:"是吗?他最近确实很少回家。"

林夏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我听说是为了照顾一个同学......"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是西街鹿衡的妹妹。"

周母的眉头微微皱起,手里的织针停了下来:"鹿衡?那个进过少管所的?"

林夏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阿姨,我也是担心疏白......他最近总是跟那个女生在一起,连竞赛都不参加了。"

周母的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毛线团被她捏得变了形。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夏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疏白这孩子,从小就倔,我得好好跟他说说。"

林夏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暴雨夜的电教室里,鹿汐缩在椅子上啃公式本。沈疏白关掉最后一扇窗,转身看见她赤脚踩在椅背横杆上。

"穿上。"他将自己的棉袜扔过去,"寒从脚起。"

鹿汐把袜子团成球砸他:"老古董!"却在下一秒被握住脚踝。沈疏白的掌心滚烫,棉袜裹住她冰凉的脚尖时,他指尖擦过她足心的薄茧。

惊雷炸响的瞬间,电灯突然熄灭。鹿汐慌乱中打翻水杯,玻璃碎裂声里,沈疏白将她整个护在怀中。黑暗中,他的心跳震着她的耳膜,薄荷气息钻进每个毛孔。

"别动。"他声音沙哑,"有玻璃。"

鹿汐在他怀里数到第七个心跳,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手电筒光柱刺破黑暗时,林夏看着相拥的两人,雨伞上的水珠砸在地面,像心碎的声音。

周母坐在客厅里,手里捏着林夏给她的照片。照片里,沈疏白低头看着鹿汐,目光温柔得像是能融化冰雪。她盯着那张照片,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懂事,从不让她操心。可自从那个叫鹿汐的女生出现后,他似乎变了。他开始放弃竞赛,开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女生身上,甚至连家都很少回了。

周母叹了口气,心里对鹿汐的偏见越来越深。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沈疏白的号码。

"疏白,你最近怎么都不回家?"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沈疏白的声音才传来:"妈,我最近有点忙。"

"忙什么?忙着照顾那个鹿汐?"周母的声音陡然提高,"你知道她哥是什么人吗?你怎么能跟那种人混在一起?"

沈疏白的呼吸顿了一下,声音冷了几分:"妈,鹿汐和她哥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周母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你知不知道她哥进过少管所?你知不知道他们家......"

"妈!"沈疏白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鹿汐是我同学,也是我组长。我不希望您对她有偏见。"

周母愣住了,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她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心里那股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暮色漫过操场时,沈疏白在天台找到鹿汐。少女蜷缩在铁丝网角落,脚边堆着七个捏扁的薄荷糖铁盒。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糖纸,发现每张背面都画着小像——戴眼镜的流泪考拉,握扫帚的凶巴巴熊猫,还有被画满红心的物理公式。

"沈疏白。"鹿汐把脸埋进膝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说起十二岁那年救落水儿童,说起父亲低声下气求校长,说起转学考试那天发着高烧写作文。最后举起伤痕累累的手掌:"你看,我连玻璃渣都躲不好。"

沈疏白突然单膝跪地,掌心朝上露出陈年旧疤:"八岁那年,我捡回被父亲摔碎的全家福。"他指尖抚过她新结的痂,"十四岁,我用手挡住砸向母亲的酒瓶。"

暮色在他们之间流淌,鹿汐看见他镜片后的水光,像暴雨后涨潮的海。

"鹿汐。"他声音轻得散在风里,"那些玻璃渣,是我这辈子捡过最珍贵的星星。"

远处传来晚自习铃声,沈疏白将染血的糖纸折成千纸鹤,轻轻放进她掌心。当第十八颗星子亮起时,他们头顶的紫藤花突然簌簌坠落,像一场迟来的春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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