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这个人还很有礼貌,但基于这个厕所门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过,他还是打算在至少有第三个人在的情况下再开门。至少被抓进去出不来他应该还能求救一下。
虽然说按那个人的肌肉他的求救也不一定有用就是了。
总之李桉没有果断给他开门,而是以自己要洗漱为由拒绝了。
大概是为了不在一早上就把关系闹僵,对方也没有继续纠缠,敲门声就这样停了。
他打开手机发现在游戏世界里手机是无信号的。这样如果遭遇什么不测连个能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他这样想着,叹了口气,刚掬了一捧水洗完脸后就又一次听到了敲门声。
“怎么了?”他这样问,门外的人却一声不吭,只是维持着刚才的节奏又敲了敲门。他瞬间感觉不太对,试探地继续问道:“您有事吗?”
敲门声没有停,反而逐渐暴躁起来。按照他的这个敲法,这个木门应该支撑不了多久。
李桉环顾四周,最后选择了一把看上去不太结实的刮胡刀和尖头牙刷当自己的武器。在准备妥当以后他小心地将门打开一丝缝隙。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跑开了。而且那个脚步听上去不像人类。
他将头探出去,发现房间门已经被敞开,原先床上睡的跟死尸一样的两个人现在真的变成了死尸,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血迹几乎盖满了床单被套,这个出血量说明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低下头,发现血迹脚印从床边一直延伸到厕所门前。看来如果他当时直接把门打开的话现在这个房间里就一个不剩了。
床上两个人已经死了,自己刚才在卫生间没开门,正常情况下怎么想凶手都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的壮硕男人,但李桉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卧室大门忽然就被从外面用力拉开了。管家的头从门外探进来,发现了房间里的场景以后并不以外,只是非常淡定地对着走廊上的人说了一句:“一个。”随后就要离开,看上去一路走来已经不止一间房间出现命案了。
李桉跟着走出房间,发现一路上的走廊地毯都被鲜血浸染变了颜色,只有自己这间的房间外的地毯看上去比较干净。
随着门一扇扇被打开关上,最后跟着管家来到餐厅的只有七个人。
在确认了小周存活以后他特别留意了邓锡的位置,但他竟然没有看到邓锡的身影。虽然此刻比起担心邓锡的存亡更需要担心的其实应该是那个失踪的男人,但大概是可以通过邓锡联想到他们自己的命运,众人的心情都比较沉重,一顿早饭吃的像受刑,只有公爵夫人依然从容淡定地吃着早饭,看上去就像不知道命案的发生。
在无比艰难地熬过早饭时间以后他们照常和公爵夫人问了好,但公爵却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理由没有出席参加后面的活动。
“他有可能在书房写小说。”李桉分析道,“等到书写到还剩最后一章的时候他要举行晚会。如果公爵死了我们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我们可能都得重来。”
“重来……意思是他们还会回来吗?”一个幸存下来的新人抽泣着这样问道。她看上去是个胆小怕事的女孩,从加入游戏到现在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大概是因为死去的是她的同伴的原因,她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话,只不过因为声音太小,重复了几遍李桉才听到。
“应该是不会的。”虽然眼前的姑娘垂泪的样子很让人同情,但他还是得让对方接受现实,“重来的意思只是我们一群人重复现在的遭遇,直到我们死到一个不剩。”
因为这句话,全场的气氛再次沉寂下去。李桉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拉着小周去了外面。
很显然失去队友这件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静的接受的。小周红了眼眶,看上去也很难受。在这种情况下面无表情的人要么是和队友不熟,要么就是冷血动物吧。
他偏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正如他刚才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样子一样冷着脸,没有任何悲伤的意思。
……
他一瞬间想要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
他对眼前的男人其实是有印象的。当初他加入这个游戏的初衷其实并不是为了那些高额的奖金。他不信这些。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因为他在翻墙去推特的时候看到过一个很血腥暴力的视频。
这些当然不是重点,血腥暴力的东西并不能吸引他。真正让他开始想要了解这个游戏的是那个在视频里一闪而过的帅气男人。那个时候视频底下的文字他翻译了很多次才看懂,文字的内容介绍说那是一个充满闯关性质的恐怖游戏模拟器。所有的恐怖游戏设备在那里都是一比一还原,绝对真实,就连npc都是由真人扮演,在那里可以享受到最真实的游戏体验。
那个帅气的男人是游戏里的大佬,榜上有名的那种。
一开始他倒也没有因为看了对方一眼就要去加入游戏的想法,只是后来等他开始在推特上面频繁关注那个男人的消息的时候他才逐渐萌生了想要进去和他并肩作战的想法。
在各种大神的剪辑视频里,这个叫李桉的男人身手不凡,打打杀杀的动作行云流水非常干净利落,人长得又好看体态轻盈,手脚细长,还留着一头长发,简直是完美戳中他的审美。他的打斗动作是每一帧截屏保存都是可以当做壁纸的那种好看。
总之在各种原因之下他加入了游戏,被分配到新手局里参加几轮游戏以后他逐渐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虽然看视频和真实体验总有差距,但只要适应了也就都问题不大。
在熟悉游戏节奏后不久他就加入了这次对局,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分配到了和李桉一组。
这算什么,算追星成功吗?
李桉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看到了对方涨得通红的脸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别难受了。”
小周看着他,内心有一万个感慨像流星一样飞速闪过,以至于他呆了半天没个反应。而李桉看他这样,以为自己没安慰好对方,也愣是好一会没再说话。
这个诡异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李桉又开口了,“打算去公爵的书房看看吗?”
“公爵的书房?”小周还没缓过来,脑子有些许混乱,“他什么时候说过书房是公爵的来着?”
李桉顿了一下。这个古堡是公爵的,那书房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也不应该是公爵的吗?
“你为什么这样问?”
“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一副古堡的地图。”小周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回忆,“里面除了划分古堡什么地方是干什么的以外还有标记公爵和他夫人的活动区域。其中书房和画室之类的地方好像一个归公爵夫人,另一个归公爵。”
提起画室,李桉记起在小说里作者曾经描写过一个喜欢画画的美丽女人。“她喜欢在午后一两点钟柔和的阳光下作画,内容却是柔和的夜景。光从远处照下来,照在她身上,也照在手下的画上。”
“光照亮了不点油灯的画室,也照亮了她手下漆黑的夜色。”
只是书房居然是归公爵夫人的,书里喜欢画画的女人常待的书房竟然是公爵的地盘。李桉觉得这个分配可能另藏玄机,和小周简单说明以后两人决定起身去书房和画室查看情况。
在前往书房之前两人特地留意过公爵夫人的位置,她依然站在餐厅里和其他人寒暄。
确认安全以后两人即刻来到悬挂地图的地方,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三楼。
三楼楼梯口的两侧各有几节楼梯,从右手边楼梯上去就是公爵夫人的书房,从左手边楼梯上去则是公爵的画室。
李桉和小周兵分两路,小周进入画室查看,李桉则进入书房。
在确认书房内没有人以后李桉走入房间内,并且确定了门已经关好。
公爵夫人的书房和他想象中差距还是挺大的。至少他以为书房里会有香水味或者一些胭脂水粉味道,但事实上这个房间就味道来说非常干净。即使是在没有开窗通风的情况下这里依然只有墨水和纸张的味道。
走到书桌旁,李桉看到了很多叠放在一起的信件。大概是为了照顾玩家们的文化水平,明明是欧洲的大体世界观,信纸上的字却都是中文。也正是因为是中文,他解读起来才没有花很长时间。
这些信是邀请函的初版,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重写了。邀请函的内容他们都已经看过,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但李桉却在翻开最后一张垫底的信纸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最后一张信纸,大概率是最开始的版本。在第一版中,公爵邀请他们的话语是:
“我在此邀请各位莅临我们的庄园,并以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我的新书完成。”
“我们的庄园。”
最后递交到他们手上的信写的是“我的庄园”。
如果这封信真的出自公爵之手,那毫无疑问最后的版本否定了公爵夫人的存在和地位。但是这个书房不是属于公爵夫人的吗?
李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很狗血的剧情:公爵让公爵夫人帮忙起草邀请信,夫人想和他一起出现在大众面前但公爵发现以后勒令夫人修改了信件,夫人没有得到应有的名分或者其他东西,气急败坏之下杀了公爵。
但这种设想真的存在吗?
李桉翻开一本被翻过的日记本,封面上的男人和公爵并不相像,反倒是很像公爵夫人……
他站在古堡前,古堡上的牌子清晰的写着“艾瑞塔.格林”。
这是艾瑞塔的古堡。
书房是艾瑞塔的,古堡是艾瑞塔的,信又怎么可能是公爵写的?
在书房书柜深处,李桉找到了《颠倒》的原型手稿。在手稿的结尾处,他看到了落款:艾瑞塔先生。
还没来得及多看,他听到了隔壁房间小周凄惨的喊叫,立刻明白应该是有人来了。只是这个时间实在不太好,他没能有空收拾满地狼藉,只能快速拉开墙壁一侧的壁炉将自己快速塞进去。
就在他把自己安顿好的下一秒,门被从外边用力拉开。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艾瑞塔走了进来。
李桉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对方必然看到了满地的信纸,猜到了有人来过这里。现在他们不露馅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餐厅。小周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抓了个正着,要是自己再落网他们知道的东西就没人知道了,那些东西很可能对破解迷题有重要作用。
虽然如果自己死了其他人出不出得去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李桉觉得自己的努力应该有一点点成效。至少不能在这里被抓。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往下滑,奈何双手已经蹭了满手的灰尘,支撑不住被烟熏得漆黑的管道。眼看着自己就要滑下去,他连忙拼死一搏从兜里抓出一根可折叠铁棍卡在管道中。
总归是没有立刻滑下去。他稍稍松了口气,借着铁棍的支撑找到了新的着力点,这才刚刚站稳就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朝壁炉这边走来。
“!”来不及多反应,他又拼尽全力往上方窜了窜。眼看通往别处的通风口就在眼前,他却没有办法立刻到达,反而还在伸出手的瞬间听到了壁炉的栅栏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低下头,看到那些书信被放进来,连同着一堆木屑。
她要销毁证据!
随着火柴被划出“滋啦”的声响,明亮的火光逐渐吞噬了那些写满文字的信纸。李桉本想立刻离开,却在动身的瞬间听到了艾瑞塔低哑的哭声。
信被一点点焚毁,她的哭声也由压抑变得逐渐嘹亮。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李桉还是来到了多个通道的交汇处。因为离得远了一些,她的哭声已经不那么清晰,但那烟熏的味道却久久萦绕在管道内,让人呼吸也痛苦,眼睛也酸涩到要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