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小区楼下,季枝抬头看自己住的楼层,那里亮着灯,在等待一人
寒风刮着她的脸,她将围巾取下拿在手上,慢慢地上楼。
推开门,先看到的是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他应该是睡着了,手臂横过额头,以此来遮挡房间的灯光。
窗外的风声呼呼吹过,室内一片寂静。
季枝猛然惊觉,在这座城市里,他太孤独了。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都在千里之外的淮江。
沈风和小北,在云安有属于自己的小家。
但他,认识的人却只有她。
心里猛然抽痛,她换上鞋子,来到他面前。
弯腰给他披上毛毯。
陆河正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眼底一片茫然。
季枝按耐不住,将吻落在他的眼皮上。
她心疼这个男人,和她在一起,他应该是很累的吧。
陆河却因这一吻,回想到了儿时睡前母亲的晚安吻。
但他的母亲以及他的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是的,现在的陆父陆母并不是他的生身父母,他是被领养的。
他将她扣住,深深埋在她怀里,擦拭眼角的泪痕。
动作轻得季枝都没有察觉,她伸手抱紧这个男人:“你以后不要等我到这么晚。”
他的作息其实一直都很规律,几乎是准点休息,按时起床。
陆河不答应,她都拒绝让他去接她下班,不可能再答应他先睡下。
“我给你熬了皮蛋瘦肉粥,现在还温着,你先去洗澡。”
说着,他拿过身边的衣服,递给她。
季枝接过,脚步匆匆走向卫生间。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的眼泪随着水流落下,洗完后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这样鼻子红就是正常的了。
出来时陆河已经盛好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她接过调羹一口一口吃下去。
看着男人明显睡眼惺忪的模样,她开口催:“你去睡觉!”
陆河却抬手摩挲着她的眼角,那里是红的。
季枝别开脸,捧起碗尽数喝完。
之后立马起身去水槽洗碗,男人都来不及阻止。
她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低头使劲地擦拭。
陆河看着她走进卫生间洗漱,站在客厅里一言不发。
季枝走出门时,房间倏然变暗。
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却听见男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她被轻柔地抱起放在床上,男人将她的头妥帖地靠在自己的怀前。
“为什么难过?”
她听到他这样问。
季枝不回答。
良久,陆河再次开口,语气是小心翼翼的:“你...现在不想看见我吗?”
是不是,又觉得难受了。
听到这话季枝再没忍住,揪住他的衣服哭出声来。
陆河被吓一跳,他没见过她哭成这样。
伸手打开床头灯光,在昏黄的光影中,他捧起怀中人的脸庞,已经泪湿一片。
“要不要吃药?”他还是轻声问她,却没有松开环住她的臂膀。
季枝抽抽噎噎:“不...不是,我对不起你。你回去吧,呜呜呜。你回淮江吧,不要再来了,我不该让你这样陪着我,我不能想着拴住你一辈子,你...你是不是很累。对不起,陆河。”
陆河听她磕磕绊绊的说完,终于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
她说,她心疼他。
还说,想拴他一辈子。
他内心狂喜,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我要是真的回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季枝心痛得无以复加:“你相亲也好,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也好,总比现在这样好。”
“那你呢?”
话落,季枝没有回答。
“你也要去相亲,然后开始新感情吗?”
女孩拼命摇头:“我不会,我就这样,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守着回忆,一个人过下去。
“那你还会想我吗?”
不能,不能想你了。
你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丈夫,一个小孩的父亲了。
你已经拥有正常的家庭了,不用这样寂寥地等待我了。
“不会了。”
陆河长叹一口气:“但是我若是回去,就算结婚了,也还是想来找你怎么办。”
季枝愕然,抬眼盯着他。
“我就算生了小孩,还是想找你,估计还会离婚。”顿了下,他再度启唇:“到时就要干出抛妻弃子的行为了。”
她愣住了。
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水痕,直视着她:“这样的后果,你还要让我回去吗?”
“但是你和我在一起太累了!”
“你怎么知道我累。”
“你是家里的独子,你能不结婚吗,你能没有小孩吗?”
她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这个她一直想逃避的话,因为她她发现不管用什么方法和他在一起,根本就绕开不了这个命题。
他们始终是处于社会,不可能完全无视周围人的想法。
陆河却笑了,笑得双肩抖动,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原来你担心这个。”
他都不知道,她这么在意他有没有后代。
季枝瞪着他,想要翻身背对着他。
却被陆河按住肩膀,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季枝,你给我听好了。”
他的语气如此严肃,季枝一时间没敢拂掉他的手。
“我不在意。不在意结婚,也不在意小孩。我结婚不是为了要个妻子,我也不要当你的丈夫,也不会特意去成为某个孩子的父亲。”
“我只要一个身份,当你永远的爱人。”
“所以,请你把我锁在你身边,让我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
季枝震惊了。
她双手颤抖,触碰他的脸颊。
有温度的,真实的。
她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要成为她永远的爱人。
是爱人,不是丈夫,不是男朋友。
成为她爱的人。
上天啊,这是真的吗。
她惦念多年的人,寻觅多年的人,不敢去接近的人,原来是和她一样。
都只想当彼此的唯一吗。
她扑上去,疯狂地吻他,两人均已泪流满面。
不再担心自己偏执又病娇的想法会吓到对方,不再压抑自己疯狂索求的想法。
衣服滑落,在地上凌乱堆积,他们没有比此刻更加靠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