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河也不是每天都等她下班,他需要偶尔出差。
他也没给她发信息,他答应了不说话。
季枝也没在意过,他的职业、他的去向、他的年龄,她并不是很想知道。
甚至,会有点抵触去了解关于他这个人的更多信息。
因为太麻烦了。
晚上九点,季枝上完过年前最后一课,觉得自己状态有点不对劲。
她有点头晕,晚饭也只是下楼买了面包垫垫肚子。
好在她的课结束了,有三天的休整时间。
已经过了晚高峰,街上也没什么人。
街边栏杆高高悬挂大红灯笼,在冷风中轻轻摇曳。
季枝看到了一周未见的陆河,不知他站在那里有多久。
她并不知道,从西雅酒店高层,可以看见承学教育的办公区域灯光是否亮起。
而且,这么多次等待,他也大概知道她的下课时间。
季枝精神已经有点恍惚,肚子突然有绞痛感。
她用围巾裹住自己的脸,减少被风吹的刺痛感。
陆河知道她今天状态又不对了,她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在寒风中稍微佝偻着前行。
他发现她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经常不按时吃饭,嗓子失声了好像也很平常,这回又是什么病?
“今天怎么了?”他看着裹在厚重围巾之下的小脸。
“没事,就是饿了,回去吃饭就行。”她没什么力气回答。
陆河拧眉,但也知道问不出更多的话。
他舌尖顶着腮帮子想:还是这么硬。
这回,他一路将她送到房间门口。
季枝回头,直言:“你回去。”
“知道了。”说完,他倒是爽快地转身,没有丝毫停留。
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间,季枝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间。
她脱掉鞋子,瘫在沙发上。
头更疼了,稍微摇一下都受不了。
缓了很久她几乎都要睡去,还是忍着爬起来给自己煮了一锅粥,趁这个时间去浴室洗澡洗头。
出来时粥已经煮好,她喝了几口,走到医药箱拿出胃药和布洛芬,就着温水一口咽下。
折腾完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关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明天,她就能恢复正常了。睡前她想。
楼下,陆河看着暗掉的灯光才转身离去。
第二天,季枝醒来是九点半。
被疼醒的,头疼,胃也疼。
“看来这次比以前严重。”她自言自语。
躺也躺不好,她撑着坐起来,走向卫生间洗漱。
低头刷牙时头疼得剧烈,她拿过洗脸巾盖在自己的脸上,将泪意憋回去。
许久,长呼一口气,吸吸鼻子。
走出卫生间,瘫在沙发上准备给自己点个外卖再吃药。
“噔噔——”门口传来敲门声,季枝披上毯子拢了拢头发,起身开门。
应该是物业的人来查水电表。
迎面感到一股寒凉,对方微微喘气,胸膛不断起伏。
是陆河。
烧糊涂了?他怎么来了?
季枝呆呆看着他,一时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陆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眉心纠结得能夹死苍蝇。
饿成这样子也是少见。
她比昨天还要苍白,脸上还有洗脸时未擦干的水珠,肩上披着厚厚的黑白色毛毯,目光向下,鞋子都没穿!
她不病谁病?
他抬手想要推门:“给我进去。”
季枝听到声音回神,抵住了:“不要,你回去。”
弱弱的声音,他几乎都听不到。
他没什么耐心了,挑眉:“你怕什么。”
季枝没回答,但是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根本阻止不了他。
他一向不听她的话。
两人僵持在门口,最终还是季枝松开手,坐到沙发上看着他关上门走进来。
陆河环顾着她的房间,采光还是可以的。
房间小巧,很整洁。
沙发上的小人一直在看着他,他忍不住低声:“穿上鞋子。”
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没听,也没动。
“吃过饭了没?”他的声音又传来。
她摇头。
嘶,头更疼了。
陆河注意到了,他上前:“还头痛?”
语气有点生硬,好像在生气。
季枝不想回答了:“我真没事,你回去吧。”
回应她的是放在沙发的大衣。
屋里暖气开得充足,他脱下外套,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
季枝别开眼,将头放在膝盖上,抵抗头要炸裂般的疼痛。
“你要吃什么?”
她不再开口。
陆河蹲在她前面,平视她的头顶。
良久,她闷闷开口:“鸡蛋羹。”
陆河笑了,起身去厨房找到她的冰箱,拿出三个鸡蛋,还拿了保鲜膜盖住的粥。
接一壶水烧开,趁这个时间将鸡蛋打散,加入少许盐,然后倒入二分之一的开水,上锅蒸五分钟。趁这个时间,将碗里的粥加水热上。鸡蛋出锅,撒上切碎的葱花,淋一圈花生油和酱油。
将粥和鸡蛋羹端出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好了,药在哪里?”
季枝抬头,看着面前的饭菜,再移到他的脸上。
他坦然的接受她的注视,甚至伸手将调羹递给她。
她认命地接过来,指向墙边的柜子:“在那。”
低头小口地喝粥,吃得非常慢。
陆河看着她吃饭,像个小猫。
不过,这只猫没有战斗力。
他打开医药箱,往底层翻了翻,猛然顿住了。
他的心不断在下坠,饶是他极力克制,眼眶还是红了,整个人微微颤抖。
一瞬间他觉得呼吸绞痛,所有的一切都明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药放回底下。拿出胃药和布洛芬,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药放在她面前。
转身拿起纸巾,按着自己的眼眶。
她应该病糊涂了,才让他去拿药。
季枝还没想到她个人秘密就这样被发现了,倘若她知道,那一天就算僵持再久,也不会让他进门。
就此一拍两散。
吃完饭,她将药也吃完。
陆河收走餐具,把她昨晚没洗的碗也一并洗了。
末了,他擦干手,坐到她的身边。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
“陆河。”
“嗯。”
女孩靠近,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
毯子从肩头滑落,她只穿了米白色的睡衣,体温透过衬衫传给了他。
陆河不敢动,在她靠过来时就已经大脑宕机。
他甚至不敢呼吸,所有感官只剩下她清浅的呼吸声,和喷在胸前的温热气息。
他想环住她,但又怕会惊走怀中女孩。
倘若季枝此刻抬头,就会发现他通红的脸颊。
季枝最终还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缓缓地闭上眼睛。
陆河紧绷得厉害,这对他来说太刺激了。
和他两次拥抱不同,这回,时间长得过分。
已经远远超过一瞬间。
他低头看着女孩软软的发顶,看得眼睛都红了,嘶哑开口:“我可以伸手吗?”
他想狠狠地抱紧她,想疯了。
“不可以。”季枝很快回答。
陆河闭上眼睛,不断压抑着喉头喘息。
算了,别吓到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吊着你。”女孩的声音带上浓重鼻音。
陆河立马坐直:“没有,我不动了。”
“我睡着之后,你再离开。”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陆河不知道他坐在沙发上多久,直到听到她绵长均匀的呼吸,手臂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扶着绕过她的脖子,将她轻巧地抱了起来。
太轻了。
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他已经满头大汗,累得呼呼喘气。
走出房间,穿上沙发上的外套,轻轻带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