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套探入的一刻，肖宇宙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肖九洲死死按在他的身上，他试图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
哪怕像他一样大心脏，现在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为情。
猫是好奇心旺盛的生物，它们热衷于探索一切未知，塑料袋里的垃圾、家里的每个角落、甚至房间里的一只苍蝇都可以占据它们的注意力。
肖宇宙疯狂地安慰着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他的猫只不过是在探索他的身体，很快就会结束，然后现在连同昨天发生的事，都会被他和他的猫一起忘掉。
弯曲的指头扫过，肖宇宙瞬间屈起身体，肖九洲差点没压住，抬起头，看见肖宇宙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面，竟然蓄满了水雾，白皙的皮肤上也泛起了薄红，微张的嘴唇还在颤抖，里面一排整齐的小白牙若隐若现。
“别搞了。”肖宇宙泫然若泣，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大猫，藏在身侧的手，手背凸起的筋肉清晰，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抓皱了床单。
他慌乱而不自知的样子，像极了受惊的小兽，肖九洲的眼神暗了下来，他摘掉指套，摸了摸肖宇宙的脑袋，把人揽在怀里。
“好了，没事了，刚才弄疼你了？”
“……没有。”
当然不是疼，是很奇怪的感觉，他不想说。
肖宇宙两条胳膊垂落，攥着拳头放在膝盖上，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你哪里来的指套？”
“医疗官那里要的。”
“哦，你没告诉他，你要这个做什么了吗？”
“没有。”
肖九洲当然不会告诉他，昨天晚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被雪鸮那个大嘴巴看到后，现在几乎整个基地的人都知道肖宇宙的存在了。
猫的感知能力超群，哪怕没有语言，肖九洲也能通过微表情和肌肉的细节判断肖宇宙的情绪。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陪着，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肖宇宙的呼吸逐渐放松下来，肖九洲起身倒给他一杯水，还加了点糖。
肖宇宙顺着嘶溜嘶溜小口喝下去，缓了一下，看向肖九洲。
“对了，你怎么去医疗官那里了？是试验他们从我身上提取的……”他一下子忘记那个名词。
肖九洲眼神暗了一下，接下去：“HEG+。”
“对。”肖宇宙点点头，看向肖九洲，眼神亮亮的，“所以你是去试HEG+了吗？怎么样？有没有用。”
“没用。”
他顿了顿继续：“HEG+的事情只是基地的推测，之前一直没有办法求证，所以他们才不死心。现在求证了没有用，但他们肯定没那么容易放弃。以后如果他们还想抽你的血，或者是要你做什么，不要轻易答应，必须先问过我。”
前一天晚上，肖宇宙听说关于基因链断裂的事情，就跟他发生了关系；下午的时候，那些人只是说，抽肖宇宙的血可以帮他，肖宇宙就让人抽了血。
肖宇宙对他无条件的爱从来不需要被怀疑，他唯一担心的是，肖宇宙对陆地上的事情一窍不通，很容易被人利用。
他不想肖宇宙因为他而受到伤害，好在肖宇宙足够信任他，比起实情，他宁可留下“抽血没有用”的谎言。
闻言，肖宇宙的眼神暗了暗：“我还以为可以帮到你的。”
“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肖九洲把他揽在怀里，“昨天我们……”
“别说。”情绪低落的肖宇宙一下子堵住他的嘴。
肖九洲不明白，明明昨天还直白地喊要跟他“做、爱”的少年，为什么现在这么回避。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以他为重。
“那不说。”顿了顿又补充，“反正不管是抽血还是什么别的，都要问我，再答应，知道了吗？”
“好吧。”肖宇宙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
安静片刻，又怼了怼肖九洲的胳膊：“你再跟我仔细说说什么基因链断裂之类的那些事情吧，我想多知道一点。”
肖宇宙真正关心的是，如果想帮到肖九洲，他还可以做什么。……既然抽血没用，就是说，以后可能还要跟煤球做。
有了昨晚的疯狂经历，他暂时现在不想跟肖九洲做了，他感觉别扭。
主人对于自己的好奇，极大程度的取悦了大猫，他摸了摸肖宇宙半干的黑发，又给他套上准备好的宽松睡衣，两个人靠在床上，又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想听什么？”
肖宇宙想了想：“他们说你的身体里，一共被注入了四十八种生物的基因，为什么要注入那么多？”
“就跟爸爸之前为了养我，要打工一样啊。”语气自然。
肖宇宙却沉默了。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生活。
如果又选择的余地，他也不想在同学们都享受青春、恋爱旅游的时候，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赚钱。
那些苦日子是他不想回忆，却又不得不接受的。哪怕嘴上再轻描淡写，他也清楚轻描淡写背后的意味。
肖宇宙看向肖九洲，男人的棱角分明，面容刚毅，表情丝毫不变，说刚才那句话时候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好像不过是一件小事。
只是……肖宇宙不由得想，他经历的那些苦，煤球也经历过吗？肖宇宙不由得想。
片刻，他轻微地叹出一口气，想通了。
这还用问吗？陆地上的生活那么危险，不然人类怎么会集体到海里去生活？肖九洲的过去，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被迫顶着危险也要获得战斗的能力。
在基地众人的眼里，他是可以扭转时局的最强战力，但是在肖宇宙的眼里，他只能看见一只弱唧唧、从娘胎里就天生不足的小奶猫被生活磨砺的可怜模样。
“球球这五年受苦了。”眼神里一下子蒙上了水雾。
肖宇宙抱上去，搂住肖九洲的脖子，偷摸擦了下眼角，又推开他，坐直身体继续道：“不过有一点你说得不对，我出去打工也不只是为了养你啦！我也要养我自己的！”
肖九洲并未反驳，他只是记得肖宇宙不舍得买一件新衣服，也得买最好的猫罐头给他。
当时还没开智的肖九洲觉得他的两脚兽蠢蠢的，每天那么忙碌，打猎也打不回来多少东西，所以他才要离家出走，所以他才想自己去打猎，让肖宇宙好好过日子。
心里无数情绪翻涌。墨绿色的眸子看肖宇宙的眼神带着点看不清楚的东西。
“以后我养爸爸好不好？”肖九洲忽然开口。
“这么又孝心啊？”肖宇宙支着白牙，笑开花了。
他只当是一句玩笑的话，肖九洲却忽然把他搂住，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闷闷地说道：“爸爸别走了，别回海里，我想你留下来，一辈子跟我在一起，我养你一辈子。”
肖宇宙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其实心里还没有决定，但感受到猫咪的依赖和粘人，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好啊，我一辈子陪在球球身边，不过，球球可要说话算话，养我到老。”
明知道他在说谎，肖九洲心头还是动了动：“拉个钩发誓吧，用你们人类的方式。”
“拉钩上钓一百年不许……啊啊啊！你好幼稚啊！”哄着哄着肖宇宙自己都受不了了，尴尬地在床上打滚。
滚了一会儿，又被肖九洲搂到怀里，两个人就这么黏黏糊糊地在床上扭来扭曲。
小床发出咯吱咯吱声，他们两个人身高都不矮的大男人打闹，给摇摇欲坠的床带来了多大压力。
肖宇宙正襟危坐，开始严肃。
“别闹了！又事要讲！”
“什么事？”
肖宇宙两条腿打了个麻花，手肘支在膝盖上。
“就是，我今天好像听见周围那些进化种的心声了。”
“怎么说？”肖九洲侧躺在床上，托着脑袋，微微仰视，欣赏他的人类。
肖宇宙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但说着说着，重点却落到了金刚鹦鹉美丽的羽毛，和小山似的身材，还有卷毛德文高贵得像小公主似的优雅模样。
肖九洲的眉毛皱起来，肖宇宙察觉出不对劲，停下来：“怎么了？”
“我在想宿舍太小，明天我想搬个地方。”
“啊？”肖宇宙心道：不是说听见心声的事情吗？你怎么还不认真听跑题啊！但是控诉没有说出口，因为这种跳脱放在猫咪身上毫无违和感。
“基地之前给我准备了一栋二层小楼，位置有点偏僻，但是会比这边宽敞。”
“小楼？！是小别墅的意思吗？！”肖宇宙眼睛一下亮了。
大猫眼底闪过一丝精明：“对。那边有餐厅、小花园、还有泳池和一个小的健身房，你不是想长一点肌肉吗？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带你健身，好不好？”
“好！”肖宇宙更兴奋了，人生这么幸福吗？宿舍这种大房子他都是第一次住，更别说小别墅了。
肖九洲看见他这幅样子，嘴角微微动了动。
什么地方小，当然是假话！
漠维基地那么多猫猫鸟鸟，大多数又都是无法隐藏原型的进化种。肖宇宙这样的性子，以前就在小区里乱撸猫，让他生活在猫鸟密集的地方，是给他创造乱来的机会，然后什么时候，再带回来一只猫，登堂入室吗？！
肖九洲这么聪明的猫，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正在这时，咚咚咚——
宿舍的门被敲响，肖宇宙立刻冷静下来。
“是谁？”
“应该是收杂物的，你不用下来，我去开门就行。”
“嗯。”
门被从里面打开，似乎有什么人走了进来。
“是你？”肖九洲的语气带着点意外，肖宇宙从床上坐起来，竖起耳朵听。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把风老大推下楼就算了，晚上的会还直接缺席了！就知道陪你那个小Omega，事情还做不做了？！你知不知道……”
那是一个大喇喇的声音，哪怕没见到模样，肖宇宙脑海中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只炸毛的猫。好奇心瞬间被调动，他穿上鞋略探出身子去，只看见门口那人头顶有一对毛茸茸的棕灰色猫耳。
是猫猫！
之前见到德文和沙丘的时候，情况比较紧迫，他绷着没放松下来，现在回了肖九洲身边，那种无拘无束的好奇状态又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去看看，顺便打个招呼。
肖宇宙踩着拖鞋，穿着睡衣，满脸兴奋地走了出去，然而刚出去，就见肖九洲动了动身子，挡住肖宇宙看过去的视线，同时猛地回头。
视线瞬间甩过来，杀气随之而至，肖宇宙下意识一哆嗦，只感觉温度瞬间降低，气压也变得难以呼吸。
这……可怕的气场。
他还没反应过来原因，脑海中就传来一道清晰且冷厉的男声。
【看？还敢看？！我就知道他还是想摸别的猫。】
肖宇宙：“……”这醋味不是一点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