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机还是坚持由本机前去保护中原中也是最优的选择。”

“偶尔还是要给年轻人一点锻炼的机会嘛，刑警先生。”翡翠用手掌撑着下巴，之前因为时间有限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的话却不难发现，明明是人造物的国际刑警，居然没有明显的机械组织外露，而且交流起来也丝毫没有普通程序的那种滞泄感。

想不到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居然也存在着无机生命体。

“否定。魏尔伦不是中原中也可以抗衡的存在。”

亚当仿佛没注意到翡翠那粘腻又好奇的眼神，继续补充，“尽管您向本机坦白了你们的计划，根据本机的计算也确实大大减小了伤亡率和提升了存活率……”

“这样还不够吗？”翡翠歪头看着毫无情感波动阐述结果的机械警官。

“本机记得与您见面时，曾表明过来意，您难道忘了吗？”

被设定好的程序操控着面部露出象征着疑惑的表情，像教科书一般的表情出现在亚当的脸上，仿佛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困惑一般。

“您说笑了，警官先生。我当然不会忘记。”翡翠记忆自然不错，她清晰地记得亚当的目的：逮捕魏尔伦。

可是恶人得到惩治、好人得到嘉奖的结局太过中规中矩，花火导演拒绝出演这样一场无聊的剧本。

“亚当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个小小的交易呢？”如蛇般的瞳孔反射出幽冷的光，女人如同引诱堕落的毒蛇凑近了亚当的脸，发出恶意的嘶嘶声，“如果交易达成的话，我就把活着的魏尔伦交给你处置。怎么样？”

虽然袭击福利院的计划落空了，但准备万全的魏尔伦当然不止一个情报源。

【名为‘羊’的组织虽然已经解散，但是有些成员还是会在手臂上绑上蓝色丝带作为纪念。——死屋之鼠】

魏尔伦当然知道“羊”这个组织，作为中原中也的第一个生活过的组织，其中的所有成员都排在魏尔伦暗杀名单的首位。

“起火啦！”

周末的商场人来人往，不知何人的喊叫把本就热闹的场面更是乱成一锅粥。

幸奈曾是“羊”的一员，生活在镭钵街的她并不是没见过mafia火拼，但那些大叔哪怕手持武器都远没有眼前这个两手空空的家伙带给她的心理压力大。

“用火灾的借口疏散人群么？没想到你还挺好心的。”

结束一条生命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哪怕是成群的蚂蚁，也不过多耗了一些时间。

“住手！”收到同伴求救信号的中原中也哪怕用上最快的速度，也还是没能救下幸奈的性命。

少女就像被秋风摧折的花朵，从枝头上轻轻坠落。

幸奈似乎听到了中也的声音，她回头看向中也。

露出一个笑容。

死亡是无声的。

中也只来得及接住还未完全落地的尸体。

“为什么？”

中也抱着同伴还仍有余温的尸体，他似乎在极力忍耐，愤怒或者悲伤？

魏尔伦从不关心这个。

“你问我吗？当然是因为……”

还不等魏尔伦讲完，翻涌的气流就率先扑向他的面门。

将幸奈平放在地面的中原中也对魏尔伦的答案并不感兴趣，他只知道他内心的野兽正在咆哮，嘶吼着要眼前的男人付出代价。

“不要让情绪蒙蔽了你的双眼，中也。我才是你真正的、唯一的家人。”

“开什么玩笑？口口声声说你才是我的家人，却杀死我的朋友、我的同伴、我的家人？

“去死吧！”

嘭！

伴随着巨大的爆鸣声，扬起的烟尘却丝毫不能阻拦魏尔伦进攻的步伐。

魏尔伦注视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仅剩的亲人。

“人类是无法理解我们的，就像羊群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狼要吃掉它们一样。不要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们随口编造的谎言给欺骗了，凡是能束缚你的枷锁，我都会亲自为你斩断。”

“就像你夺走那些人的生命一样？”中原中也急促地喘着气，他的肋骨断了几根，讲起话来还有些困难，但复仇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胸腔，除了愤怒以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是最简单快捷的手段，不是么？”魏尔伦仿佛置身于华丽的讲堂内，闲庭信步地走近了中原中也，“更何况，那些人的生命本就没有价值。”

啊，啊，这样的话语只会给燃烧的薪柴添一把火。

中原中也无法忍受对方那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模样，哪怕还有一口气，也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不等对方继续高谈阔论，中也改变了自己的拳头的重力，如炮弹一般狠狠砸向魏尔伦，在魏尔伦转身闪避的瞬间，硬生生把腰扭转过来，腿部带起一阵疾风，朝反方向踢去！

“进步很快，但还远远不够。”魏尔伦只是往后一退，便化解了中原中也拼尽全力的攻势，甚至还有闲心指点几句。

“少瞧不起人了！”中原中也一击落空，不得不稳住身形，双足轻点地面，腾空跃起，将重力异能附在周围的碎石上，毫无章法地扔向魏尔伦。

当然，这只是障眼法。

在乱石的掩护下，中也一蹬墙壁，看准时机，顺着惯性，猛地朝魏尔伦的背后扑去。

但魏尔伦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稍稍侧身，手腕一翻，接住了中也的一拳，就仿佛中也是特意把拳头塞进魏尔伦的掌心中一样。

“还不明白吗？作为哥哥，我才是更强的那个。”

突然改变的重力让中也中也猛地跪在地上，魏尔伦看着弟弟狰狞的面孔，颇为耐心地解释道：“中也知道吗，你们的‘荒霸吐计划’只是对我的诞生拙劣的模仿。这个计划尝试人工提取异能力本身，而所谓的异能力，无论多么强大，都需要人类的操控。所以这个尝试只成功了一半，因为他们缺乏了‘人’这个必要条件。而你，则是他们创造出来的那个必要条件，那个用来欺骗异能的‘人格式’——仅仅2383行的程序。”

“你不是人类，就和我一样。只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工具罢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早就从翡翠那里知晓了自己所有身世的中原中也看着魏尔伦脸上错愕的表情，几乎想畅快地大笑起来。

“但是我迄今为止走过来的路都是基于我的本心所选择的路，这样就足够了！你这个连自己唯一的搭档都能背叛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替我选择！

“下地狱去吧！渣滓！”

魏尔伦潜意识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已经迟了。

呼啸的疾风扬起魏尔伦的发丝，下意识想侧身闪避时却忘了自己的手还搭载中也的肩膀上，一时大意还是让他付出了代价。

嘀嗒。

血液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像是被打落在地的红豆。

魏尔伦捂住被刀刃刺穿的胸膛，直到手心也被血液染红，才如梦初醒般看向袭击者，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嘲弄的笑容，“还真是煞费苦心。”

兰波依旧是那副忧郁的面容，他平静地看向有些狼狈的搭档，率先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