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殿接见完大臣,才明白国事并非那么简单。
比如水患。
发过大水,只要把银子拨下去安顿灾民,在当地设置粥棚,分发棉被棉衣。
先解决灾民温饱,等洪水退下,再建造屋舍。
想法很痛快,实行却无比麻烦,先是银子,国库不算拮据,却也不充实。
众人围绕着要拨多少赈灾银下去,就能争一上午。
好不容易统一银钱拨下去。
结果接到急报,赈灾银在护送过程中,被一个叫金奇组织团伙作案劫掠。
幸好只是抢去小部分,人员损失不大,顺利到达南州。
火速派人前去调查,下令务必彻查官银下落。
放下急报七八日,又收到怀州一地闹了雪灾。
雪下了足足七天七夜,覆盖完所有物作建筑。
屋子承受不住积压坍塌,急急招来众人商讨此事。
朝廷再拨下十万两银子送往怀州。
鉴于开头威燕将军南州护银案例。
群臣纷纷讨论,这次银两路线安排,准备下发时。
再次收到南州急报,当地县官私吞大半赈银。
对外谎称银子是在官道,被金奇团伙所劫。
银子减少,灾民所得热粥数量,跟着一块减少。
后不知是谁听说,县官贪污赈银一事,消息大面积快速传出,顿时民怨沸腾。
灾民们纷纷向县衙涌去,索要赈灾银。
官府抵挡不住,只能退去,一时间县衙被占领。
最后在县衙厨房,找到朝廷所拨银两,灾民怒火更甚。
从床底找到县令,一顿拳打脚踢。
又将县令捆绑,脱去身上官服,准备点火把人活活烧死。
被刚回南州养老的邓太师,出面制止住。
灾民见是邓太师出面,场面稍微平复下来。
看到这眉头已凝在一处,火一下从丹田升腾。
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案几怒挥而下。
瞬华与前面大臣,不顾地上狼藉而跪。
“真是该死!”
怒不可遏大骂出声。
瞬华见差不多时接话。
“不知出了何事,让陛下如此动气,还请陛下告知,好让臣等为陛下分忧。”
将急报交给她,让她念,抬手让众人起身。
听后皆是一惊,忙低头议论。
穆韦先出列。
“请陛下息怒,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前去南州,安抚灾民。”
“以防再次暴动,否则出大乱子,还会危及京都。”
“再派去使者,将当地县令斩首示众,推出能者,做主料理灾民一事,方能平息民怨。”
穆韦一口气说完,后面大臣紧跟附和,息怨要紧。
从胸口缓吐出气,望去。
“那依穆丞相之见,该派朝中哪位大臣,前去南州最妥。”
“依老臣看,瞬大人与高太尉,皆可担此任。”
“百姓皆知瞬大人,是陛下身边第一要臣。
瞬大人去就如同陛下您亲去,这样方能显示出,陛下您对灾民的重视。”
“只要瞬大人一番抚慰,灾民自会看在亲行此程上,安定心神。”
“高太尉能继续维持好,粥棚等一系列事物运转,保证灾民日常所需。”
“老臣想,灾民纷乱场面,很快就能得到控制。”
闻得此言,侧头向群臣右列望去,出自外祖父荣国公之口。
穆韦视线深深落在外祖父身上。
当前安抚民心最重要。
目光一扫二人。
“就依荣国公所言,瞬大人、高大人,明日一早出发赶往灾区,不得延误。”
二人躬身答是。
商讨完只觉得身上精力都去了大半,下朝批完几个重要折子,回到云泉宫。
半解从小庄子手上接过参汤,见有了一丝精神,她方禀报。
“陛下,今日宗正那边,向宫里送来羡翁主讣告。”
羡翁主!讣告!
刚登基时,将宗室平辈跟后辈差不多都封了爵位。
杨羡也是其中一位。
将手中永春伯上书,请封风露为世子一折放下。
不禁抬头凝思,她怎么就走了呢!
羡翁主早早便成亲,想起她那段婚姻,当年也算是在京都轰动一时了。
并不是指她们的爱情,如何让京都人羡煞。
而是他们成婚之前,相识过程经历,让所有人另类相看。
羡翁主是堂伯父亲郡王之女,从小她在家不说是万千宠爱,也算是掌上明珠了!
那年,羡翁主跟随好友前去踏青,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她现在的夫君。
两人就这样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爱上对方,她夫君长相尚可,肚子里也有些墨水。
亲郡王知道后当然不同意此事。
男方家不说穷的一贫如洗,连大户人家最基本使唤丫鬟、杂役、奴仆都安置不起。
可少年意志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被轻易消磨。
遭到阻拦后,她们便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私奔!
这事闹得京都皇室,权贵等人尽皆知。
就连街上最小的孩童,都能说出,无媒苟合是为耻!
亲郡王被气倒,卧榻在床。
无奈,只能同意这门亲事,不过嫁妆这些却是一律未置办。
好在当时的亲郡王妃,还是心疼女儿,自己开私库。
填补上陪嫁,还算能过眼,把这桩闹闻给遮掩住,有了个最终结果。
只是在羡翁主育有一子后,男子彻底暴露本性。
对她从刚开始的冷落,演变到最后挪用嫁妆,肆意殴打等。
那时亲郡王妃已离世,亲郡王得知她处境后,想要接她回郡王府居住,可她并未同意。
亲郡王再次被气病,从此以后,再未插手管过羡翁主任何一事。
他身为父亲不管,先帝就更不会多事,好的坏的,都只能由她自己承受。
后来她不知何故,身子愈来愈差直拖到现如今。
不管羡翁主的死跟男子有无关联,可她的财产却是实实在在,落入他手里。
半解见陷入沉思,迂久未有回应,便用她所了解到的消息,试探出声。
“陛下,您说,羡翁主怎就……”
侧头看去,她话尾未出口,对羡翁主略带不满之意,在脸上表现一清二楚。
倏然一笑,轻摇着头移了目光。
“你是不是觉得,羡翁主怎么就看上这等男子,死活不肯回家,还几次三番将亲郡王给气病,是为不孝!”
她没有答话,可她眼中闪过地一丝赞同。
以及捕捉到的下颚微倾,充分表现出她此刻想法。
不在意分析着。
“你能这样想也没错!
一个人,经历越少,学识越浅,他所不喜、看不惯之事物,就越多!
你可只世上男子成长经历,他们在家,皆是以自信方式培养所长。
只要为男,不管他有无成就,所得一切都是最好。
他们从小就混迹脂粉堆,熟透女子心理,到最后逐渐拿捏女子。
反观女子,从小就被教导成三从四德,别说拿捏男子。
就连熟透男子心思,为何物、何理,都不知、不明。
若不是律法还允许她们,见家中男性长辈亲友。
需要她们成婚生子繁衍后代,估计女子连男子长相,是圆是扁都无从得知。
被骗不过是理所当然,迟早之事!
若是女子从小所得思维财物,跟男子相同又岂会被骗。
亲郡王是真心为羡翁主好吗?
不过是为了他的脸面,从而想将她接回府永居佛堂,好让羡翁主从此不见天日。
她不在众人面前出现,世人就会慢慢遗忘这段往事。
亲郡王也就不用整日面对世人,异样眼光。
这世上女子所有枷锁,皆为男子所戴。
是男子将女子培养成,以爱为首,以夫为首,以家为首的提线木偶。
可到最后,他们还要反过来谴责、嘲笑女子无脑,愚蠢、受他人所蒙、所欺之惨状!
是他们让女子无家可归,无财可守,无命可生。
亲郡王真的无辜吗?
非也!因为他也是给天下女子戴上枷锁,万千男子中的一位。
那些说管不住孩子的人,其实内里早就榨干了她们的价值。
最后还要给孩子扣上不孝名声,给自己增加无奈跟慈爱之象。
所谓宠爱,不过是高兴时,将所有好物捧到她跟前。
不高兴或是违逆他者,立刻就能收走一切,让她顷刻间一无所有。
只能依附于他,到最后不得不听之、认之、臣服于他手中权势。”
久久,半解才回过神来睁大双眸。
“那陛下可要管这…羡翁主一事?”
起身走至窗前,她领悟推开窗棂,抬首看着外面灰白的天。
“亲郡王可以无所谓,但皇家不能不管,羡翁主背后是皇家。
生死都要由皇家所护,所知。”
“去查,若羡翁主死因,与其夫君有关,按律处置。
若无,则告之翁主之子。
他若愿,可将翁主所有物归于他手,也可自行挪出居住,若不愿,一切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