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鹊斜睨着他:“怎么?害怕?”
江赋臣仰首看了眼外面的日光:“你现在去也见不到河神,谁会在大白天作案?”
“我当然知道,可你难道不想见见这河神长什么样?”周鹊甩开江赋臣的手,转身自顾自地往外走。
爱来不来,不来她正好独占头功。
此时候在树下的马车见周鹊冲他招手,车夫便立即驱赶过来。
周鹊掀袍坐上马车,正要出发,一个身影恍然钻了进来。
“你不是不来?”周鹊睨着正襟危坐的江赋臣。
江赋臣勾唇一笑:“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马车在成衣铺附近停下,二人下车后径直入内。
“小江,你穿这身就很像我家的管家!”周鹊不知从哪翻出一件藏青色长衫,对着江赋臣比对。
这衣服款式旧,颜色暗,看着不怎么样,但穿在江赋臣身上却没有拉低他的气质,反倒多出了几分规矩严谨。
不愧是管家专属套装。
小江倒也不生气,取来一身金色锦袍,递给周鹊:“咱们周员外也不遑多让。”
周鹊本就生的富贵张扬,穿上这身俗气的金色锦袍,反倒有着出人意料的谐趣夺目。
周鹊抿了抿唇,拿着衣服转身进了更衣室。
走出成衣铺,二人成了员外和管家,这才直奔涟溪村。
出了城门,一路可见官道两侧大小河泊,这涟溪村便是处在一面临水,两面环山的环境下。
“问了路人,前面便是涟溪村了。”车夫将马车停在官道上,再往里便是凹凸不平的泥地,马车不易前行。
周鹊让车夫在此处等她,然后便和江赋臣朝着涟溪村走去。
周鹊走在满是泥的路上,第一次将鞋踩成黑灰色,她边走边拉扯着衣襟。
“你怎么了?”江赋臣察觉到周鹊微微泛红的脸。
“领子没扣好,卡脖子!”周鹊站在原地,有些烦躁地拉扯。
江赋臣走上前,凑上去察看她的衣襟,二人离得近,连呼吸都在纠缠。
周鹊第一次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不过相比较被衣服卡喉咙的难受,这点不适她便忍下了。
“你是怎么把扣子扭到里衣领口去的?”小江抬眸瞥她一眼,眼底似有戏弄的笑意。
平时被人伺候惯了,古代衣服穿起来费事,周鹊已经很久不自己动手了。
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可能穿的比较急。”
江赋臣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耐心地替她整理好衣领:“员外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没有,”说完,她又刻意整理了下衣物,“走吧,小江!”
二人刚到涟溪村村口,就见一对夫妻大声嚷嚷着什么,说的是当地方言,周鹊不太听得懂。
那年轻妇人拿起棍子,追着男人后面打,男人试图解释什么,却在妇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慌不择路。
男人慌张跑过周鹊身旁,那女人挥舞着棍棒,差点甩周鹊脸上。
江赋臣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这才险险避过。
“你们两个是谁?”妇人这才注意到周鹊二人,一眼看出他二人不是本村人。
“这位是最近刚到县城的周员外,在下是周府管家小江!”江赋臣风度翩翩地介绍,他学东西很快,言辞间带上了泽丰县当地的口音,令人感到亲切。
年轻妇人上下打量二人,连态度都变得温和:“这员外长得细皮嫩肉就算了,怎么连管家都如此好看?”
周鹊:“……”
“你们干嘛来了?”被打的男人也好奇地折返回来。
“这不是时节正好,员外携下属们外出踏风呢。”江赋臣温声解释道。
“咱们这除了河神庙,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去别处逛逛吧。”妇人好心道。
“河神庙在何处?”周鹊追问。
男人明显警惕心更重,冷声道:“河神庙不让外人进,你们快走!”
夫妻二人说完,转身又是互相嚷嚷,然后沿着河道往远处走去。
周鹊望着二人背影:“他们在说什么?”
“找人!”江赋臣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周鹊,“这对夫妻在找人。”
周鹊拧了拧眉,没再多问,转身往村里走。
走了没多远,就见一个年迈老头板着脸走上前:“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做什么?”
看这架势,似乎是要赶人。
“这位是周员外,在下管家小江。”江赋臣上前拱手,语气平和,笑容温和,“我们来此并无恶意,听闻这附近有河神庙,特去拜见。”
“河神庙不对外开放,你们还是走吧。”老头不客气地呵斥道。
“老头不好说话呀,”周鹊侧头与江赋臣窃窃私语了一番,随即便换了副面孔,“你们村长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老头见周鹊忽然态度转变,神色也变得谨慎起来:“你们找他作甚?”
“自然是曹县令的意思,你要阻拦吗?”周鹊微微挑眉,官威立刻显露,对面明显有些忌惮。
“我便是村长,县令让你们来,是有话要说?”老头沉声道。
“县令让我来看看村长,顺便看看涟溪村的村民们。”周鹊笑着往村长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县令心中有百姓,这可是涟溪村之福!”
村长收下银子,脸色明显缓和几分,他叹了口气:“你们是来问河道施工的事吧?”
周鹊不置可否,江赋臣随即道:“县令对此事十分上心,想来村长是知晓的。”
“你们跟我来吧!”村长转身往村道上走,道路尽头,可见一座古旧的寺庙。
一路上村长老头没说话,或有沿路村民往周鹊和江赋臣的方向看过来。
寺庙的门被锁着,村长老头拿出钥匙,将门打开。
里面的神像以及物件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却明显能看出被人仔细打理过。
河神像身形高大魁梧,身上有一种不可撼动的巍峨之气。
周鹊入内,见村长熟练地点燃香火,供奉于河神像前。
不一会儿,香火燃烬,老村长一脸无奈地望向周鹊:“员外请看,两短一长视为河神对所兴之事持反对态度,若强行施工,只怕会害死更多人的性命!”
周鹊作为现代人穿过去,自然不信神佛:“你再问问呢?万一河神改变主意?”
周鹊见四周渐渐围上来村民,她就不信还能次次都烧出两短一长来。
村长老头皱眉,沉声解释:“河神每日只可问三次。”
江赋臣依旧笑着道:“村长放心,我们家员外也是受人之托,只要得到河神的确切答复,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自会回去复命。”
村长老头这才点点头,又上了三炷香,结果依然如此。
两短一长。
周鹊拧了拧眉,百姓愚昧,万事请神问神确是传统,可怎么才能做到每次问神的结果都一样?
不等她细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哭闹。
“村长!村长……”是方才那妇人。
她拨开人群,一下子哭倒在村长身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说得太快,周鹊压根没听懂,只是能明显看出年轻妇人十分着急。
紧接着,妇人的丈夫也跑了出来,和妇人一起跪在村长跟前,不停地磕头。
“发生什么事?”周鹊走上前询问。
村长老头一脸痛心的模样:“他们有个娃叫宝子,宝子昨晚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宝子爹娘快急疯了!”
宝子?
这让周鹊无端想起昨夜出现在她房中的小孩?会是他吗?
村长忙着宝子的事,周鹊和江赋臣也不好再打搅,只好先行告辞。
回去的路上,周鹊不放心地询问:“这宝子是昨夜偷进我房间的宝子吗?”
江赋臣点点头:“今早,我的人亲眼看着他回村的。”
至于回村后又发生了什么,江赋臣不得而知。
周鹊叹了口气,她总觉得宝子的失踪和村里脱不开关系。
回去的马车上,周鹊撑着下颔,整个人陷入沉思,以至于江赋臣随手捏了根狗尾巴草插在她头上,她都没有察觉。
“江赋臣……”周鹊一回头,就见那人抿唇轻笑,笑的莫名其妙。
“周大人想说什么?”江赋臣很快敛去那抹极不正常的笑容。
“你觉得……怎么才能烧出两短一长的香?”周鹊神色认真,说话的时候头顶的狗尾巴草跟着她左右摇摆。
“无非两种可能,其一,香有问题,其二,香炉中有我们不知道的机关。”江赋臣道。
周鹊觉得江赋臣说的有道理,等晚上没人,她定要亲自去河神庙探个究竟。
马车回城,在县衙门前停下,周鹊头顶一根狗尾巴草,优哉游哉地进了衙门。
“都看得如何了?”周鹊进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她头顶的狗尾巴草给吸引了。
周鹊以为是她穿着一身暴发户的衣服,同僚们惊奇于她的装扮,因此没有多想。
直到曹兴笑盈盈地走进来,忍不住拍马屁:“小周大人今日打扮的好生特别,尤其这根狗尾巴草簪得别有一番风雅!”
“什么狗尾巴草?”周鹊终于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取。
看见周鹊忽然阴沉的脸色,曹兴瑟瑟发抖,完了完了,马屁拍到马腿上。
“江赋臣人呢?”周鹊将狗尾巴草愤愤地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