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的一家餐厅内,李局觉得还是接地气一点要他们来吃海底捞,这家的广告词便是吃嘛嘛香身体棒,李局特邀周池钰,就为了“身体棒”。
装修上好的门店,对面是一家小面馆,柏油马路石阶下的下水道口油滋滋地铺满一层油膜,不少蝇虫在那一番天地里过活。
路边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面目全非的老人,半张脸已经溃烂了,还有半张脸满是红斑,极其严重的烧伤让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观察他。
老人熟视无睹,继续吃自己的面,吃自己的蒜,完事将碗和筷子一一放好,老板知道他是吃完了,兀自收走了碗。
老人没走,睁着浑浊的眼珠往对面瞧,这种事大概老板见得不少,所以也不赶人。
旁边一桌坐着一家三口,眼神中含着的信息颇多,一个良久顿挫,那家的孩子突然抬手指向老人,他爸忙不迭去捂他的嘴,母亲拿着筷子毫不心疼地敲了下,“在外面不要随便伸手指别人,很没礼貌。”
老人意识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顶薄帽子,为自己戴上,孩子的父亲起身忙不迭道歉,随后转身嘀嘀咕咕说教了他儿子一顿。
他还是起身走了,行动有些迟缓,但不妨碍他走到对面,待一辆车驶出路口,老人拉低帽沿虚虚掩着脸走远了,片刻后,停在一棵老槐树下,转身望向下车的人。
半晌,那道身影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来过一样。
周池钰和叶司池先后落座,不多见,两人都穿着一身轻浅的便装,但不免露出手腕的压痕和锁骨上的红斑。
印象中两人一直是那种冷而不知,温而不热的性子,就是脱下警服的机会都不多遇,今日被温辰馨和祝思暖两人遇到了。
平心而论,温辰馨很欣赏两人骨骼的形状,尤其是鼻梁和下颌,周池钰每每垂眼,硬直的眼睫毛掩着眼眸里的反影,同样掩盖住了那一点不可多露的情绪。
反而叶司池这人五大三粗的,撩起袖子架到肩颈上,露出两侧形状很独特的抓痕,温辰馨一秒便知两人来之前经历了什么。
这顿饭局上的气氛很微妙,周池钰撑着脸夹菜,叶司池直着身子也跟着夹菜,两人夹了不吃,放到对方碗里。
周池钰夹菜,叶司池夹肉,两人互不干扰。
李局示意柳明亮和段初言也动筷子,两人嗫嚅半天,喝了不少汽水饮料,祝思暖知道温辰馨不吃肉,就挑了几根油麦放到她盘子里,“师父,少吃点吧。”
温辰馨眼皮不抬地“嗯”了声,喝了口温水,没夹那根菜,而是将筷子撂到盘子边上,冷脸看向埋头闷饭的柳明亮,面容阴转晴,“柳警官,方便出去说几句话吗?”
段初言瞥了她一眼,在桌子上小心指了指温辰馨,“刀哥和你说话呢!你倒是理理啊!”
柳明亮耸肩撇嘴,“吃饭呢,没看见吃饭吗?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了再说?”
段初言看着她神情不愉的样子,忽而转了下眼珠,凑近低声说,“给个面子,以后市局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今天吃饭……都好好的呗。”
柳明亮也将筷子撂到餐盘边上,比了个“请”的手势,“行行,走吧!我陪温组长出去好好唠唠。”
温辰馨倒是没冷脸,反而带笑跟李局打了句哈哈,“我跟柳警官出去吸根烟聊点其他的,你们先吃。”
李局点点头,剩下段初言和祝思暖默默咀嚼着,叶司池和周池钰双手牵着,丝毫没有被那两人的不愉快影响到。
李局咳了两声,“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干了什么!叶司池,是个男人就给句明白话,这婚是打算什么时候结?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房价涨了,你再跟我要份子钱垫你的首付,那就难了啊!”
李局一本正经的模样把两人逗乐了,周池钰从叶司池碗里夹了两根菜,继而用锅内新煮熟的菜替换了,他垂眼没说话,叶司池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没看到任何不悦,拿着纸巾为他擦了嘴角。
“李局看你说的话,我们这不是正在准备吗?”叶司池和李局在餐桌上推脱,手里的酒推过来递过去,只有周池钰在一旁灌自己啤酒,每一瓶都是对瓶吹,一头闷只认真灌酒。
叶司池偏头,看到他又泛红的脸颊,一把夺过酒瓶,叮嘱道,“池钰,别喝了。昨晚就喝了不少,今天再喝,胃又要疼了。”
周池钰顿了顿,拄着酒瓶发愣,意识已经模糊了,含糊道,“你管我?”
“我不管你我管谁?”叶司池扯扯嘴角,扶着周池钰往外走,忙不迭和李局交代,“我先送他回家睡觉,一会儿我喝了酒不好送他回家。”
李局放下筷子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回来了,明天最后一天假期了,好好珍惜今天晚上吧。”
叶司池佯装不懂,嘴角都绷直了,双手抱着他,托着身子,经过门口和温辰馨对视上,柳明亮还在手舞足蹈地和温辰馨在算账,“今天晚上你睡沙发!”
温辰馨含笑点点头,也不知这头是为谁点的。
叶司池抱着周池钰上车,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过他额角的汗,周池钰倾身凑近,吻上叶司池的唇,轻轻的一个吻,拉开两人距离后,眼眸淡波含水,“真乖。”
周池钰目光没有收回,叫了他一声,叶司池有点溺在他眼波里拔不出来,视线顺着下至滑到嘴唇,论迹不论心地落下密密麻麻一串吻,宠溺地捏着他的脸,“池钰,周池钰,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我会忍不住的。”
车一溜烟冲回叶司池自己在市区的房子,周池钰还是第一次来,房间的装修整体简约大气,床垫是唐臻专门挑过的,很软还有弹力。
周池钰环着他的脖子和窄腰,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枪杆子几乎都要磨出火了,叶司池拿出手机给诗雅婷打过一个电话,“你回家了吗?”
“嗯,在家,我哥呢?”
周池钰仰头咬上他地下巴,叶司池揽着他的腰免得摔下床,“在我这里,你先睡吧!”
诗雅婷在她说完前半句就挂断了电话,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便睡了。
周池钰将他推倒在床,张口咬上松松垮垮的T恤,按着叶司池的腹肌,床头的台灯恰如其分地照亮整个前胸,周池钰稳坐如山。
“躺好,我伺候你。”
叶司池何其有幸能在一天之内连上两次床,还被周池钰亲自伺候睡觉,他和被皇上翻了牌子的妃子一样,用手按着自己的嘴角,视线是一点也不受委屈,疯狂在他身上揩油。
“池钰,钰钰,别乱动,对不准……”
一天之内生米彻底煮成了熟饭,叶司池脑中警铃大震,他不常来这里,日常都是睡在周池钰家里,所以这处也没有买,也没有放。
起身哄着周池钰说今晚先不来了,周池钰不肯,醉醺醺凑上前,问他原因,叶司池说了周池钰更不开心了,“所以呢?”
“所以更不能动你了啊!”叶司池扶着周池钰让他下来,周池钰性子拧,犟起来也是一根筋,偏不准他,“我说了,今晚我伺候你,你躺着享受就好,其他的……闭嘴。”
叶司池听他语气不好,不敢再贸然行事,周池钰强制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双手被反剪举过头顶,叶司池看着他蹙眉,看着他喘息,看着他上下起伏。
这一夜的血雨腥风,叶司池始终在床上躺着,任由周池钰如何摆置他都没有动,颇像被人夺舍的布娃娃。
凌晨三点,叶司池终于舍得动动手动动脚,抱着周池钰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抚过两人的锁骨,周池钰阖眼靠着叶司池。
叶司池捧水抚过他的发丝,黏糊糊问了句,“困了?累了?”
“没困,没累。”周池钰没有抬眼,想了想才回答他,“是有点累,如果不是下午那次,我还可以撑过一个小时的。”
方才他意识一模糊便晕了过去,泡在温水里半晌才幽幽转醒,自己又往叶司池怀里凑了凑,对他承诺,“剩下的次数下次再补给你,今天真的不行了。”
“我知道。”叶司池挑着他的发丝吻了吻,“不补也可以,你刚出院没多久,还是先注意身体吧。”
周池钰冷哼一声,他心里清楚,关心身体是真,但不补次数是假,说不准哪次他不想要了,反而叶司池会强逼着他补回来,甚至会因为自己反抗让次数翻倍。
叶司池晃了晃他,“坐起来一点,我帮你擦背。”
周池钰没动,忽然想起什么,和审讯犯人一样,语气一出便让叶司池抖了抖,“李局和你说的,你有什么想法?”
叶司池知道这是试探,但不仅仅是纯粹的试探,既不能只做承诺空口无凭,又不能太过认真整日惦念,他斟酌过自己的措辞,“如果你想,我会带你去的。戒指你不用担心,我昨天下午出去联系了婚戒店,选了碎钻的,内圈刻着我们的名字。”
周池钰起身往前坐了坐,叶司池自己说错话惹他不开心了,结果周池钰偏过头,有一丝怯生生的,“池哥,帮我,手酸了。我自己不行。”
叶司池的心脏扑通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