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前四天
墨晴找王国柱算房租的事,面上威逼利诱,让他在下一年找个合适的机会去下面的小店里看门,王国柱在别人面前讷,在我们面前摇身一变,变成了豪气地主,墨晴话一出便被吼了。
他过惯了这种轻松有人伺候的生活,自然不愿意去工作,最终两人吵了一架,我没表态,但墨晴有了另一个主意,她觉得野钓那边的人不用放着也是浪费,所以临走对王国柱鄙弃,“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吃不上小龙虾,就不是当有钱人的命。”
果不其然,他命令刘梅英去给他买虾吃,刘梅英被工作拖累,没那个闲钱天天伺候王国柱,再加上他本就喜欢那种凌辱其他人的恶趣味,自然不会给刘梅英钱,她也自然会来找我要钱。
“晓玲啊,你哥哥他……”刘梅英嗫嚅半天,我只等她开口,“他想吃小龙虾,这……”
我还是一副体贴的模样,她原本就是我的嫂子,虽然王国柱不怎么样,但他老婆的确比他好上千万倍。
后来,我给了钱告诉她,让她去两公里外的一处野钓去买,老板是自己人,一口价也不贵。
说完这些,我看着王繆兴致不高的模样,便关心:“学校是出什么事了?”
她撩起自己的袖子给我看她的手臂,被藤条抽到过的伤痕已经结痂了,凭我是一个成年人也会觉得疼,我问她这是谁干的。
她一口咬定是那个面对我很和气的班主任,我知道体罚学生是不对的,不管哪个孩子,被父母知道了老师体罚学生都会冒一通火,我也一样,所以给她班主任打去电话过问,又恰巧那个大学生在外面租了一家店做美容,我便推荐她去那里看看,关键打动她的是“免费”二字。
我把我的打算告诉王繆,只是让她合理退学的打算,我们姐妹俩在县城里干一些活足以养活她,王繆答应了。
我让她以吃坏肚子为由向老师请假,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接她回家。
但不只能是单纯的肚子疼,所以留下了一张纸板,那本来就是我在喝,王繆其实算得上健康,只是有些瘦而已,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家子都很瘦。
做完这一切,我叮嘱她,要让你的同学发现这张纸板,把它放到被子下面,或者床铺底下。
我调查了她的同桌,那个叫诗雅婷的姑娘。次次考试都是学校里的第一名,头脑聪颖关键心思还缜密,这正中我下怀,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是最喜欢胡思乱想的,我要她过度解读王繆身体赢弱造成的病态感,以此误导警察的判断。
最后让王繆用断油的笔芯在本子的扉页留下了“遗言”,并且要将这本笔记本要混入其他的笔记本中。
我拜托那个大学生买来一摞新的,告诉王繆,要她将唯一一个写有遗书的笔记本给了诗雅婷,她照做了。
可能会被发现,但即使不发现也没关系,我的计划中,扉页的遗书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案发前一天 18:00
“可以动手了,摆好相机,火葬场那边的人要转录视频。”我打了一通电话给刘晓曼,她收到信息便准备动手。
时间比较急,但我还是去了,楼道正门有一处人家按了摄像头,要想躲过监控就必须要走后门的杂物间。
不出二十分钟,我穿戴好防护服进了刘晓曼的家,王国柱喝了不少酒,醉醺醺躺在地板上,另外两个来帮忙的人在客厅吸烟,我提醒他们吸完烟戴好面罩,走之前一根烟嘴也不能掉。
这个时间墨晴还在学校负责她那些学生,几年来她成长了很多,从名不经转的学生到声名鹊起的导师,我和她对过行动路线,最后确保万无一失。
我站在门口看着提刀的刘晓曼,抬手指了指地板上的王国柱,“人躺在地板上拍不到身后的小提琴,确保露出一个圆弧来,你们两个把他抬到床上。”
刘晓曼面如表情静静等着,两人穿着防护服,身体鼓胀如气球,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且缓慢,手臂内侧与身体摩擦发出簌簌的响声,我心想,真的很吵。
透过防护面罩的眼镜孔看去,我与刘晓曼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不喜不悲,不艾不怨,只有一丝对新生的渴望,是啊,我们都将结束这苦难的一生。
待两人把醉酒的王国柱抬到床上,我比了个“请”的手势,站在一旁打开了相机的录制开关,自此不再发出声响,刘晓曼在砍完之后执意要留下几句出闷气的留言,我盯着滚到脚边的那颗头,在心里笑了笑。
刘晓曼给墨晴和刘小蔓分别打了电话,并按照我给的内容以及需要的情绪表现出来,最终会由夜总会的人修改通话的时间,与王国柱遇害时间相差近七个小时的凌晨一点。
那时那个大学生在刘小蔓身边,许是她干了这跟死人接触的活,刘小蔓打了个喷嚏。不过对转录视频的并没有多少干扰,我和大学生通了电话,要她在转录视频的时候加上刘小蔓不小心制造出的动静,将矛头误导至火葬场。
待刘晓曼把头和身体都放好,我给门口的两人一个眼神,要他们播放提前录制好的音频。
录像到此结束。
我看着被刘晓曼包裹好的头,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虽然兴致不高但还是和我搭话,“下一步怎么办?”
我耸了耸肩,将从门外那两人口袋中顺来的烟盒递给她,“现在就是等,等到凌晨一点,要刘小蔓那边再等两个小时来这里拿王国柱的尸体去火化。现在你需要把这里搞成一团糟,就用你踩的这些血。”
我掰着手指和她强调几处不可以弄脏弄乱的地方,“从房间到卫生间的脚印只能有两组,一组是去,一组是回。从房间到门口的脚印只能有一组,就是你到时间了,拿着他的头到十字路口这一条,卫生间前的脚印可以随便踩,踩的越乱越好。”
刘晓曼站在一边血泊中缓缓吐出那口烟雾,满屋子的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腔,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险些让我以为是我自己死了。
她拿着床头吃剩下的虾尾一点点往嘴里放,手指上混合着王国柱的血液,一同被她放入口中。
刘晓曼细嚼慢咽,没有表情,在吞咽下之后看了我一眼,我只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和不甘心的怒意,她说,真甜,从来没有这么甜过。
我赞同她的说法,如果不是这近十几年来的经历,我也觉得这一刻很甜,但现在不会,因为手刃他的不是我。
案发当天 00:00
“下雨了。”
从窗外灌进带着雨气的湿风,我深吸一口气,换了换满肺的血腥味,大脑中的思路清晰了一点。
这场雨下的真大,像是老天爷特意用来恶心我们的呕吐物,一股股倾泻而下,不经意间我发现自己在笑,一种满心舒朗的笑,这种放松的滋味将我一点点淹没,但我仍旧乐在其中。
刘晓曼的行动很受限,脚心的血已经有些干涸结块,我要她再等等,需要等到另一个知情人上场,那就是能让电线柱意外折断的一个人——张老巴。
我查过这个人,和刘小蔓的那个孩子流了之后就一直在吃壮阳药,可惜他到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听了一个偏方,喝雄黄酒,他真的信了。
为了确保他会去那个十字路口,我特地给了那个老板二十万,让他以五万块钱的高薪资逼张老巴去修电线柱。
老板没有让我把话说完,便一口否决了,我早就猜到了,他嗜钱如命,断不会让张老巴得到一分一毛,那就更简单了,我给了他一个相当不错的提议,“你可以说给张老巴二十万,去他工具箱中拿走一些不可缺少的工具。如果工具箱变不了,你就让他去修那个电线柱,前提是让他把电线柱砍倒,那毕竟不是水泥石砖,很容易就会意外折断,只要折断了,他的命和钱不都是你的?”
“这不是犯法吗?他死了,不就是我杀人了吗?”
我并没有多惊讶,任谁把人命还钱都会觉得害怕,但我并不觉得,他害怕反倒对我有好处,“你一张嘴,其他人一张嘴,张老巴死了,有多少和他结过梁子的人开心,你说的准吗?再说了,你第二天找人把车开回来,你一没到过现场,二没见过他本人,就算警察查下来,你上了年纪,出了事还可以从他们那里讹一笔钱。即使没有钱,你还可以以这件事找他们的茬,但时候接触过这起案子的警察都会被处分,你……不过就是个受害者,这忙要不要帮,这钱要不要赚,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他抬眼和我对视,房间里昏暗无边,我与他握过手,将二十万的现金转交到他手上,这现金自然是找夜总会那群人借的,至于怎么还,我不清楚。
再次回到安平小区已经是凌晨二点了,我叮嘱老板要让他在四点的时候吵醒张老巴,去十字路口修电线柱,他应过声,我们的协议达成了。
凌晨03:00
我给那个大学生发了消息,要她把视频发送到王繆的手机上,确保打电话吵醒她,要把她吵醒,还要她亲眼看到她以为的母亲杀害了他爹。
那通电话的时间被改为凌晨三点,那时的刘小蔓刚好在火化另几个遗体,我要她先睡一觉或者喝点酒,等着我们的消息。
凌晨04:00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看着刘晓曼说,“可以了,你可以拿着王国柱的头去十字路口找张老巴叙旧了。”
刘晓曼点头应声,指着自己一身普通装束,“我就这样穿着这一身去找他?”
“当然不,你穿这一身新衣服,旧的带血的衣服放到装王国柱尸体的袋子里,但时候一起送去火化。”我看了眼一旁站着的两人,要他们把防护服脱下来给刘晓曼换上,我又找来几个泡沫板放在里面支撑那些空缺。
现在的刘晓曼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一米九的男人,我拿小刀在她面前划开一个小口,叮嘱道,“你只需要在电线杆倒地之前站在十字路口的斜对角,到时候等电线杆一倒,你就可以掀起来了,务必要让张老巴认出你这张脸。”
来帮忙的那两人带走了所有烟嘴,先一步走出房间,刘晓曼提着编织袋和头紧随其后,她在鞋底沾了血,走向门口,留下唯一一串带血的脚印。
凌晨04:30
电线柱倒了,张老巴认出了刘晓曼,“欸!你是那谁啊!嘿嘿,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还带着这么高的头罩!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和王国柱感情还好吗?”
我在对讲机中对刘晓曼下命令,“带他去安平河河边,野钓他们把帐篷挪到距离你们最近的岸边了,你身上的防护服和泡沫脱下来交给那两个人处理。”
两人进了帐篷,我从对讲机中听到方才那两人在和一个陌生男人吵架,丝毫还动拳头了,听几人的对话,他还是野钓的老板,估计是分赃不均引发的争吵。
刘晓曼先一步制止了他们的愚蠢行为,“别吵了,让别人看了心里多不舒服啊。”
五人坐在一起聊天,又灌了张老巴很多酒,他酒气上头,畜牲一般的心思又动了,另外三人在外面吸烟,张老巴扑向刘晓曼,我听到了她在对讲机内的求救,但只能无动于衷。
棋子只是棋子,只有冤与不冤,没有对与不对。
我切断了对讲机的信号源,切换了屋外两人的对讲机,简单向他们说明了情况,“等刘晓曼起了杀心,你们在张老巴身下垫一个塑料布,确保骨渣不会留在岸上。等她砍完,如果头掉下去了,记得捞上来。”
“啊,那要是她不杀张老巴呢?”
话一出,我便沉默了,的确,我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自始至终刘晓曼一直都承受着来自王国柱的虐与辱,但张老巴至此一次,我赌她恨王国柱,但不能赌她恨所有男人。
二十分钟之后,张老巴醉倒了,对讲机传出的只有刘晓曼的哭声,我深吸一口气,想要安慰她,但发现自己的嘴被胶水糊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
“刘晓曼,你觉得留着他有必要吗?”
我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撕扯着嗓子找老板要刀,“刀呢?你的刀呢?!给我刀——”
我让那两人拉住她,直到将人摆正在河岸边,清晨六点半,刘晓曼亲手砍下了张老巴的头。
我让两人把王国柱和张老巴的头拿到房内给我,打过结之后我将头系到了灯绳上,两人用鱼竿和竹竿将我从窗口拉了出去。
待我回到岸边,刘晓曼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哭,我拉她到帐篷内,萎靡不振地耷拉着头,我递给她干净的衣服换上,那一身被弄脏的被我带回了家。
原本我有些不忍心,想劝她的,但我本就是个冷血的人,我眼中只希望自己的计划完成,我还是松了一口气,抱上她安抚着,“晓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