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会议室
“你们看,这不是两种刀具,镍铬含量不一致,砍伤张老巴的是一把18CM长的刀,砍伤王国柱的是另一种家用菜刀。”
温辰馨将检测完的资料摆到两人面前。
叶司池皱着眉,“王国柱被砍伤的那把刀是不是他坟前插的那把?”
温辰馨抿了口温水,“是,砍伤王国柱之后将菜刀插到他坟前,算得上带有挑衅的报复心理。至于砍伤张老巴的那把菜刀一定是被崩刃了,说不定还被谁藏在哪里。”
段初言未敲门闯了进来,“报告老大!墨晴只说自己接了电话就又睡了,她和王繆睡得房间不一样,所以不知道王繆干了什么。在她被哭声吵醒,就带着王繆去屋檐下坐了两个小时听雨。”
“听雨?”周池钰不解地蹙眉,“就只是听雨?”
叶司池撅嘴将圆珠笔抵在笔尖下,推断道,“除了听雨声也没别的,那两个小时她们确实没动过。”
“那有没有从王繆手机里查到那个视频的来源?”叶司池问。
段初言将U盘递给他,摇头:“套用卡,查不到办卡人,追踪到的IP地址也是一片十几年前荒废掉的地下海洋馆。”
叶司池将U盘插入电脑,画面与王繆写在本子上的内容大差不差,只是有一点细微的不对劲,叶司池调整进度又听了一遍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发现什么了?”周池钰问。
叶司池复又将进度条拉过去,放大了音量,“你听,里面的杂音……”
周池钰的表情几不可查地扭曲了一下,忽然抬头看向叶司池,神情古怪,“是不是有个人打了个喷嚏?”
“对,和我听到的一样。”叶司池靠在椅背上盯着继续播放的画面,画面他们已经看过一遍了,就是在相机里看到的,“有时间差,刘晓曼和火葬场的值班人打电话的时候那人也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相机很有可能是被转录出来的,和它录制的时间只存在半个小时的时间差。”叶司池抱臂指着电脑屏幕 ,“视频被发到王繆的手机上,随后她和墨晴坐在屋檐下,转录视频不小心录到,那这个人……在火葬场?”
“如果是不小心录到,那距离应该在五米到十米之间,甚至被雨声掩盖了大半部分,转录的人都不知情。”周池钰撑着头,兀自开始推断,“这个转录视频的人没有听到,如果是在房间里,距离五米到十米听不清就太奇怪了,人打喷嚏的声音分大小,但不至于在卧室内还听不到。”
温辰馨冷着脸,“那个人要么是听力不好,要么本身就是一个亡命徒,现在有不少得了绝症的人为了报复社会,都会采用一些偏激的手段。”
“对了!”叶司池忽然想到什么,“那天给刘晓曼做尸检有没有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温辰馨揉了揉鼻尖,“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个刘晓曼身上的衣服太新了,完全不像是挣扎过的,反而像是特意换了新衣服去迎接死亡,因为缺少证据,没办法确定她在杀害王国柱之后有没有回家换一身衣服。”
“那是不可能的。”周池钰胡乱掀了一把桌面上的资料,“他们两个人的死亡时间重叠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死亡……”
“因为两人所处环境不一样,再加上暴雨对现场的破坏,不排除中间会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偏差。”温辰馨说。
叶司池和周池钰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叶司池咳了一声,“如果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间隔,那确实可以回家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回到河边脚滑溺水?”
周池钰蹙眉,脸色霎时青白交加,“说不通啊!回到家中的张老巴的头是浸过水的,她一次性拿着两颗头回去,何况又是清晨了,怎么可能会没人注意到?”
叶司池搓了搓脸,看了眼段初言,“亮子那边查到什么了?”
“线索不是很多,在那个小提琴旁边有一圈灰尘,放的时间很长了,然后在卧室和卫生间的那一条路上,有两串反向的脚印。一串是从卧室到卫生间,另一串是反方向的。没有发现这两串脚印之间有间断的痕迹,另外在卫生间门口踩的很乱,血浆几乎混在一起,不好判断,然后只有一串脚印去了门口,没有往返的痕迹。”
他把照片递给叶司池,两人凑到一起细细揣测刘晓曼当晚的行径。
叶司池比划着照片上带血的足迹,“没有从门口到卫生间的往返的痕迹,那两颗头是怎么被吊到卫生间的灯绳上的?”
“卫生间的窗子不是可以打开吗?”周池钰和叶司池相互看过一眼,他脑袋里登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凶手不想在现场留下痕迹,他必定会找一个帮凶,一条长长的竹竿先将两颗头系到一起,找准角度挂到灯绳下。”
“当然,如果他们不担心自己身上蹭上血渍留下证据,可以是一人在屋外守着,一人回到卫生间内挂上那两颗头。”周池钰说。
温辰馨突然插嘴,“打断你们的思路我挺抱歉的,但是现在这个案子里面应该还不止一个帮凶吧?还有那晚刘晓曼穿在身上的雨衣呢,那种材质的雨衣是烧不干净的,它上面有一层聚酯纤维涂层,这种面料在燃烧的时候会收缩、熔融,冒有黑烟,最后会形成黑色的硬块。那……硬块呢?”
“这点很遗憾,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周池钰顿了顿,“如果是先燃烧再溶解呢?”
温辰馨淡淡看了他一眼,兀自开始解释,“倒是可以,溶解分两种方式。雨衣里的一部分橡胶材质在燃烧不完全会留下黑色的炭化物。雨衣燃烧后剩下的黑色硬块成分比较复杂,但无非是两种——碳以及一些金属盐类等物质。”
“第一种,用浓硫酸。浓硫酸具有强氧化性和脱水性,能和硬块里的碳物质发生反应。凶手可能是将黑色硬块放入适量浓硫酸中,加热并搅拌,只要量不是很多,很快就能让硬块逐渐溶解在里面。但浓硫酸的强腐蚀性几乎是致命的,整个使用过程都要穿戴好防护装备并且整个加热过程中都要防止浓硫酸飞溅。且不说凶手有没有这样的自卫意识,他们能找到足够的浓硫酸吗?并且还在雨天安全操作。”
叶司池沉吟片刻叹了声,“第二种呢?会不会是第二种?”
温辰馨阖眼摇头,“也不可能,第二种和第一种的危险程度一个样,都极其危险。第二种是用浓硝酸。浓硝酸和浓硫酸大差不差,都有强氧化性,能和许多金属以及部分非金属反应。如果真的是使用浓硝酸,凶手可能把黑色硬块中没有被浓硫酸溶解的剩余物置于浓硝酸中,微热之后再搅拌,促使其溶解之后再投河。不过浓硝酸易挥发且有强腐蚀性,即便不使用都会产生有毒的氮氧化物气体。在实验室中操作也需要在通风橱中操作,还要做好尾气处理。但你们觉得在下雨天,还是暴雨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做到加热的?再加上两种酸混合在一起,甚至可能还没处理完那些炭块,先把自己害死了。”
周池钰揉了揉眉心,“就没有一点不和化学挂钩的方法了吗?”
温辰馨转着桌面上的玻璃杯,一道亮影将光反射入她的眼睛内,沉着目光,“那还真没有,化学这种东西很奇妙,稍有一步不慎,便可置人于死地。但它也确实让社会更便利了,所有东西都分好坏两面。”
叶司池一愣,这话做的真对,但就是把办案的警察难住了,看来是成心不想让案子有个了解。
周池钰:“那个放了很久的小提琴就不对劲,两边积灰了就证明它很久没有被碰过了,但这个时间最多只有一年,但……刘晓曼或者王国柱往家里拿小提琴的原因呢?他们有什么理由往家里带小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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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晴坐在叶司池对面的审讯椅上,不紧不慢地看了眼他身后整理资料的周池钰,还不忘关心一句,“你们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周池钰淡淡“嗯”了一声,叶司池佯装不知,他正面严肃地直视墨晴,却发现她正挑眉撑头看着他们。
周池钰边翻资料边说,“墨晴,我们查到你是杀害刘晓曼的凶手。”
“哦?”墨晴满不在意笑了声,“理由呢?我是凶手的理由是什么?她身上有我的指纹?案发现场有我的脚印?还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有我的头发丝?”
她伸手继续欣赏自己的指甲,一双素手在灯光下只剩那五个指甲盖亮眼了,她缓缓抬眼盯着面前的两人,“警察说谎了,判错了刑,是不是也要坐牢?你们需不需要我告你们污蔑人?”
“我问你,王繆那晚喊醒你,你为什么要陪她到屋檐下坐着,房间里不能坐着?还是单纯想要坐在房檐下干扰办案。”周池钰冷脸问。
墨晴盯着他的眼神有一瞬变得狠戾,忽而又放柔了一些,“她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还需要我向你们重复一遍吗?同样的房间,同样的白墙,同样的床板,你让我和王繆坐在屋子里?”
周池钰唇角一扬,墨晴也不是像他想象得那样有多聪明,“那你看到了视频为什么不报警?还有,刘晓曼搬运张老巴尸体的工具——小提琴是不是你给她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