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帮墨淳把男人打包进车里。
栅栏的殷勤又被人抢走,他压根没想到墨淳来的时候一个人,这会却有司机等着。
之前他想得美好,觉着送墨淳回住宅的时候还能聊几句,指不定墨淳一高兴就让他留下喝几杯,而醉意微醺又灯光黯淡,那他或许能做些什么。
墨淳在这里已经没什么势力了,他回来必需有旧识帮助,而栅栏是再好不过的帮手。
他有些不爽地朝着司机的位置看去,问墨淳——“哥,安全不?”
墨淳说安全,老相识了。
栅栏眯起眼睛打量,那司机也和他示意了一下。
墨淳执意不要再捆着那男人了,特别是当栅栏拿出了绳子,而那男人没反抗,反而征求似的看向墨淳时,墨淳更觉着没必要。
栅栏有些醋意,把男人推上车后,叫住了墨淳。他说哥,你要是玩腻了随时叫我,我去帮你处理。
墨淳谢过,也钻进车里。
他示意司机开车,直到后视镜里再看不到栅栏时,司机与后排的单向玻璃才打开。
“老板,这是啥玩意?”司机阿舒透过后视镜,向墨淳示意。
那虎背熊腰的男人蜷缩在窄窄的车厢里,入迷地看着□□灯红酒绿的街景。
墨淳说刚抓到的丛林人,听说是展浊他们队的。
“展浊?”阿舒被勾起了回忆,嗤笑,“那小子挺厉害,据说当下苦沟有一半听他号令。”
墨淳也笑,他说怎么的,怪我当时没让你继续掺和?否则你就是号令苦沟的战士了。
阿舒说没有没有,您当初要没把我弄出来,我可能和这崽子一样,而且未必遇到一个墨淳老板把我收下,“您是要收下他不?”
墨淳说是。
“挺好,肥膏都有贴身的安保,您多个帮手在身边也方便。” 阿舒说,想了想又补充,“当然了,要是您愿意我出手的话,那我也够用了。”
说着他刺探地撇向后视镜,但墨淳没表态。
阿舒立刻转了话题,说我就开个玩笑。那啥,卓老板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执意要栽赃苦沟。”墨淳说出了他猜到的意图,“他说那东西往苦沟跑了,他派了人去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整个过程出了岔子。”
“您指的是什么?”
墨淳说,既然想直指苦沟,那他们为什么不干掉实验体再丢进苦沟就行了,“让巡岗员直接在苦沟找到壳,就能坐实苦沟偷窃的行为,省得它压根不往苦沟跑。。”
墨淳在沃水国见过培育基,嗅觉听觉都非常强悍。而苦沟什么都没有,它有什么理由往苦沟去。
除非,“或许他们是想这么做,但没能控制住实验体,让它跑了。而话又已经对沃水放出去了,只能非得说是跑进了苦沟里。”
所以他们立刻派出个什么队长,顺着它逃走的方向追查。
“你帮我查查,调去苦沟的队长是什么人。”墨淳说。
要是有必要,墨淳会亲自去一趟苦沟。
墨淳的住所安排在粮油区,是所有权贵所在的区域。
那里是一座伫立在层层叠叠的粮油区里最繁华的建筑群。夜晚看去,它灯火璀璨。灯火在角楼上方相互交错着,从地势低矮的苦沟区眺看,就像是涸岭国燃起的篝火。
篝火的焰苗是官员们的办公场所,燃烧的干柴是巡岗区层峦叠嶂的军事营地,而干柴下飘落下来的灰烬则和污水混在一起,流淌出纵横交错的苦沟区。
墨淳的别墅僻静,已经靠近粮油区的边界。他知道这是卓聪有意为之,既方便巡岗兵的盯梢,也让他与别的肥膏产生一定的距离。
所以从他的窗户看出去,透过市政办公楼间,才能勉强地窥见掩在茂密的树丛里堆砌起来的巡岗区。长长的阶梯相互缠绕贯通连接,若非是走近了打量,甚至看不出这叶片之间藏着城池。
但墨淳知道这里面藏着数不清的监视设备,盯着他所住的别墅。
别墅里分配了一个厨师,一个帮佣。一男一女,是夫妻。两个人看着都还年轻,卓聪说都是精挑细选的平民们,刚从培训学校出来就给送他这了,学业良好,就是没伺候过什么人,生涩得很。
挑人也尽显卓聪对墨淳的防备,让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过来,不过是怕有些阅历的被墨淳收买,招供什么不该透露的事。
涸岭算是沃水联盟麾下最不老实的附属国了,虽然一直抓不住它试图甩脱沃水国的证据,但向来对外来官员和商贩极尽所能地掌控,就怕被渗透。
“先生回来了。”帮佣开了门,见着墨淳便堆起灿烂的笑,可见着健硕粗蛮的丛林人立刻后退几步。她爱人也出来,看到男人也立刻连连后退,连问候都忽略了。
平民区除了苦沟也确实没有丛林人,毕竟对于平民来说,丛林人是代表杀戮和掠夺的刽子手。
“拿多几瓶酒过来,然后你们就去歇息了,我和他聊聊。”墨淳不勉强他们伺候着。继而转向阿舒,“你也回去吧,查到什么了,再联系。”
两个用人赶紧恨不能把酒全部堆过去,立马忙不迭地钻进了仆人屋里。
客厅只剩下男人和墨淳。
而到了这会,墨淳才换了语言对男人提问——“说说,你叫什么,从哪来,待过哪。”
男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墨淳竟会说他们的语言。
事实上墨淳不止会说,他甚至和丛林人共处了很长的日子。
男人诧异地看着墨淳好一会,才道——“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你偷窃了我们的食物。”墨淳说着,拿过一瓶酒抛给他。男人接住了酒瓶,但或许对偷窃的判断有了新的认识,以至于他没像之前那样打开就喝,直到墨淳表示这是给你的,你可以享用。
“我没有偷窃。”男人咕咚咕咚灌下一整瓶,狠狠地擦了嘴,坚定地说,“展浊说那些食物是我们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墨淳敲了敲桌面,让他像自己一样坐下来喝,“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到了涸岭。”
墨淳知道这些丛林人的思想简单,几乎和动物没有差别。由于丛林的环境恶劣,以至于拥有非常强悍战斗力。但也在于他们过于直接的思考模式,这让所有“文明”的东西都叫他们难以理解。
所以在丛林里生活的人词汇不丰富,毕竟他们只需最基本的语言就能满足需要。
男人就是这样。他是个彻彻底底的丛林人。
不知道是不是丛林出生,但他的活动范围一直在苦沟外的一片树林里。那片树林由于靠近肥料队路线,所以他们能捡拾队伍掉下来的物资。配合上打猎,他们一直生活得很好。直到树林被烧毁,他才从树林里跑了出来。
肥料队的队长展浊收留了他,他叫展浊做哥哥,展浊给他起名叫展澈。
展澈身手厉害,展浊照顾他。但他没有在苦沟生活过,根据他的描述,大概的意思是展浊把他安置在苦沟水沟的一个地方。
水沟连通到苦沟区外,若是雨下得多,甚至能形成一条接壤黑市口岸的水路。但干旱的时候很多人会聚集在那,很安全。定期会有人带东西给他吃,有活动时他随队伍出去。
“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墨淳没理解,苦沟区地广人稀,怎么会住在下水沟。
展澈说有,很多,放食物,放衣服,放金币。他们被打,躲着打他们的人。有士兵,士兵来就过来躲着。
哦,墨淳知道了,那应该是苦沟的债奴。他听说苦沟债奴过着非人的日子,那这么解释就说得通了。
展澈说他不知道来了多久,他跑出去过,但树林不见了,有工厂,有……有箱子。
“箱子?什么箱子?”墨淳不解。
展澈说木条,箱子。抓人,放进去。
墨淳似懂非懂,他印象里苦沟区周围就没什么商队,和黑市有联络的商队都知道那里劫匪蹲点多。除了官粮从沃水国出来进涸岭国而不得不途径该处,基本不会有多余的人去。那就更不用说还有政权或者基地了,即便有也该被肥料队反复洗劫了。
但展澈坚持。
好的,墨淳不和他计较,或许是自己没理解展澈的意思。毕竟丛林话也许久没用了,阅读理解未必能拿满分。
展澈诚实,有问有答,看出他还没掌握撒谎的技能。
那既然是这样,“那要是我告诉你,你以后就是我的手下了,你愿不愿意。”
“手下?”展澈居然听不懂这个词,也不知道展浊是怎么称呼他麾下的人。
“以后你就在我这里,我给你吃,给你住,但是你得保护我,帮我杀敌人,你觉着呢?” 墨淳试图换一个说法,虽然他不认为这个就比“手下”容易理解。
“不回苦沟?”展澈问。
“不回了。”墨淳说。
“那我告诉展浊。”展澈说。
墨淳哭笑不得,他拉过两个瓶子,指着一个,说——“这是展浊,你回苦沟跟他,住水沟,吃粗粝,帮他抢肥料,被我们的人抓了揍”接着他又拉过另一个瓶子,说——“这是我,你留在这里跟我,住这里的房子,吃面包,喝酒,帮我揍别人,你要哪一个?”
墨淳承认他有在引导。
话音刚落,男人毫不犹豫地握住指代墨淳的那个瓶子——“揍别人。”
墨淳笑,他握了握男人的手,说好,好,“那你可以洗个澡休息了,我到时候再让阿舒带你。”
阿舒的能力不错,帮展澈补足火器的操控绰绰有余了。
但男人犹豫了一下,疑惑地问——“什么是……洗澡?”
墨淳觉得除了体育课,他有必要给展澈再请一个文化课老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