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地半推开，门后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
“学长？”顾晓晓从门后探出一个头，看清室内的情况后才放松地走进来，“嗯？怎么不在啊？”
她一边朝冻得发红的手掌哈着气，一边小心又好奇地四处看，“这是……”
相连的隔间没有安装门，她便很快瞥见了隔间的人台身上穿着的礼服。
顾晓晓很少有需要穿礼服出席的场合，自然也很少关注礼服的设计。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看到这个裙子的第一时间就被惊艳到说不出话。
裙子的版型是很基础的抹胸长裙，特殊的是裙摆的面料和颜色——旁边窗户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室内的地面，折射在裙摆上就变成了浅金色，但是仔细去看，裙边似乎又是更深一些的金橘色被淡淡晕染开。
“喜欢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顾晓晓猛地回头，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学长……不好意思，太好看了，一下子看呆了。”
“那我的心思也算没白费？”牧梓把脖子上的软尺拿下来，走近了些，“因为有些细节上的尺码不是很确定，所以还要麻烦你来一下——”
“不过最主要的是，如果你说不喜欢，我还有时间改。”
她轻轻从背后拖起顾晓晓的手肘，又很快松开，处在一个不会冒犯的距离。
“不，我很喜欢……”
顾晓晓想起了小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过生日，礼物几乎都是朋友之间手工制作的小礼品，虽然没有价格，但是很用心。
而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十岁生日那年，李奶奶亲手给她缝制的一件鹅黄色的布裙子。
很多年过去了，她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第二个给自己做裙子的人。
牧梓一边给她量着尺寸，一边打趣着自己。
“那就好，我一开始还很担心，时间太紧，我又很久没有设计衣服了……万一搞砸了，我又很怕你为了照顾我的面子硬着头皮迁就我。”
“没有，”顾晓晓低头看着绕过自己腰部的软尺，低声说，“不是迁就，是真的很喜欢。”
牧梓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强调她喜欢，才放心下来。
在小说里，女主出场的衣服是男主作为报答对方救了自己送的礼服，那是一件美丽耀眼的红色丝绒鱼尾裙。
可是在牧梓看来，穿鱼尾裙体现身材优势固然没错，但是对本就穿礼服不多的顾晓晓来说，穿高跟鞋再配鱼尾裙，走路都很不方便。
所以这一次，她希望，顾晓晓可以穿着舒服又贴身的礼服，一样可以闪耀登场。
“这件裙子，叫‘晓’。”
牧梓收起软尺和记录下数据的本子，走到裙子旁边，指腹隔着层丝绸手套摩挲着裙摆。
“是晨晓的‘晓’，也是顾晓晓的‘晓’。”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牧梓看向窗外，“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就像清晨的阳光。”
“让人觉得不管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只要天亮了，一切都会变好的样子。”
她又看回顾晓晓认真倾听的面庞，嘴角噙着笑意：“你也是，不管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你好像总是能那么有活力、有希望地去生活。”
顾晓晓撇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没有想过她的名字会被赋予这么浪漫温暖的解释。
孤儿院里的孩子起名都很草率，说得难听些，名字本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祝福或是期盼，连父母都抛弃的孩子，名字还有什么人会在意呢？
可是学长口中，这个名字，似乎变成了乐观向上的代名词。
是这样吗？
“为什么不是？”
听到学长的话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下意识就问出了声。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名字只是一个称呼对方的代号，可是既然是代号，那么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个更幸福的解读呢？”
似乎是忽然发觉自己语气有些重了，牧梓又带着些许歉意敛眸，“我好像说太多了……”
“不！你说的没错……”
顾晓晓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盘绕在心头的乌云好像散开了一样。
因为很小就被抛弃在心里留下名为“自卑”的伤疤，所以即使长大了也很难完全愈合。
她贪恋又惧怕亲密的关系，是因为她惶恐于未来会被再次抛弃。
可是，现在她遇到了一个人说，那个意味着“不被父母在乎”的名字，有那样特别的含义。
……
她觉得很想哭。
牧梓手足无措地看着刚刚还好好的顾晓晓突然就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忙不迭地从周围找来纸巾。
“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个突然的拥抱。
牧梓想给她擦泪的手指还停在半空，僵了一瞬后，很快落在女生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没事了，没事了……想哭就哭一会儿吧。”
一旁的镜子里，倒映出长发美人柔软下来的眉眼。
【本来就是古早小说作者起名敷衍，怎么能被你说出这么多花样……人类真够虚伪。】
牧梓在心里嘲讽地回道：“看样子是女主好感度有波动了，你才这么着急地出声打断……你要是这么羡慕，我也可以给你起一个有意义的名字。”
【……】
【不需要。】
她垂眼，发呆般地落在投射到地板上的阳光，心里却忍不住继续闲聊，“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感动……”
【如何呢？需要我夸你先天攻略圣手吗？】
“……”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对顾晓晓还不了解。”
“我一直以为，她是足够自信的——为什么不自信呢？野草一样的女孩在悬崖峭壁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生长，这不是很厉害的事情吗？”
“可是，我现在不确定了……敏感的特性或许不是来自于她的警惕心，而是她本身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牧梓难得沉默了，然后紧闭上双眼，似乎是想躲避些什么。
“我觉得我做错了。”
【？你才知道吗？你终于想起来现在剧情崩到什么程度了？】
“是的，骗女主的好感度真的对她而言太过分了。”
“我决定了！”
【你要真心撮合男女主了？】
“我要把晓晓培养成她最想成为的样子！”
系统默不作声地看着刚刚眼里还满是歉疚的牧梓现在眼里突然出现诡异的兴奋光芒，一时语塞。
这……对吗？
好消息，男配不走攻略线了。
坏消息，她开始搞养成了。
更坏的消息——系统默默戳了戳面前显示的女主好感度，上面排在第一的俨然是牧梓。
80。
完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