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有麦吗？”
“哎，我和你讲，刚才那边有个喊五块钱，手把手包带boss的。丫的，钱转过去，开了三把游戏，次次失误。搞得老子现在都没钱起装备，玩个毛线！”
耳机里，队友还在一顿输出。
邱时予拖动鼠标，手动给他闭了麦。时间临近午夜，邱时予起身熄了房间的灯，随即又坐回电竞椅，活动起手腕。
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夜晚的生活刚刚开始。只不过，其他人是挑灯夜读，他嘛——得忙着给各大游戏做农活。
电脑桌前的空间不大，屏幕泛着隐隐蓝光，映出青年两个乌青的眼窝。
正忙着，桌上的手机忽然一震，邱时予抽空瞄了两眼，显示收到新的消息。
【小胖】闭麦装高手？
【小胖】滴滴，快开麦，再不奶你胖爷爷就要死了。
邱时予无奈，这大半夜的，他在家里面打游戏本来就有很多约束，只能开麦压低嗓音，回了句：“死不了。”
听到这半死不活的声音，张庞沉默了一瞬：“又通宵啊？哥们你是真能熬。”
“对了，明天有个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张庞是邱时予的同班同学，两人又当了三年的室友，可以说对彼此知根知底。
他知道邱时予见不得阳光和活人，没给他拒绝的时间：“就兄弟几个聚一下。暑假里头哥几个都得实习，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咯，你可千万别拒绝啊。”
兴许是觉得打感情牌还请不动“吸血鬼”出山，末了，张庞又补充：“完事咱两去包机，哥请你。”
桌上手机“嗡嗡”响了两声，张庞将碰面的地点时间发了过来。
邱时予心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再一看晚上七点碰头，当即答应下来。
*
第二天，他准时出现在北广场的KTV门口。
北广场远离市中心，人流量少，唱K的价格也相对便宜。
张庞窝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人，邱时予第一眼没瞧见张庞，正犹豫着要不要找前台问哥几个在哪个包间。
“哥们，还磨叽呢。”张庞揪住邱时予，把人往包间里推，“就等你一个咯。”
邱时予顿感不妙，什么叫就等我一个？
来不及细想，张庞已经拉开包间的门。内部宇宙球灯不断变幻着，散发出绚丽的光芒。邱时予定睛一看，班上大半的人都来了，里面很多人邱时予只记得名字，平时很少往来。
昨天张庞可说的是，兄弟几个！！
他可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认了这么多兄弟。
张庞十分抢手，被几个K歌的同学叫走，就不管邱时予的死活了，站在正中央唱最炫民族风，边唱边摇。
邱时予只好自己找了个角落呆着玩手机，生怕有人和他对上眼。万幸，同学们都很识趣。
点播机里歌单一直没断，不K歌的同学，问前台拿了扑克，准备围着桌子打斗地主。还有几个女生不好意思再凑一桌，就聚着人气最高的女生蒋欣身边，看她和别人玩抽乌龟。
抽乌龟有的地方也叫抽鬼王。假设大王是乌龟牌，剔除小王，其他的牌洗完，按顺序发给玩家。
蒋欣一桌共三个人，等发完牌，所有人先清除手上的对子，等清完手里成对的牌，游戏正式开始。
这会儿张庞也不鬼嚎了，悄摸挤进女生堆里看蒋欣的手牌。
邱时予此时还在专心玩他那个破游戏。仔细想想他不喝酒不打扑克，确实很难和同学玩到一起。
又在小程序打了几轮俄罗斯方块，邱时予终于是抬头看了一眼茶几。
他饿了……
桌上有同学点的外卖，和散装的瓜子果盘。伸手抓了两个不用吐皮的小番茄。余光一瞥，张胖儿同学快跪人家蒋欣脸上了。
张庞嚷着：“让我也玩一把呗。”
蒋欣想给他挪个位置，张庞连忙说：“不用，咱们四个人凑一桌，人多才有意思嘛。”
蒋欣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重新坐下。张庞松了口气，难得有机会根女神搭话，挺直了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在想话题。
“邱同学要不要一起玩。”蒋欣注意到邱时予，朝后者莞尔一笑。
邱时予举起手机示意游戏开了。
“诶，你小子，不厚道。”张庞不乐意了，他全神贯注在蒋欣身上，知道女神对邱时予笑得甜美，不管是不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女神可从没对他那么笑过。
张庞说完，嘴张着没有出声，邱时予看到他的口型在说“别想跑”。
邱时予是挺想跑的，最好能超不经意地离开聚会，再瞬间移动，滚回他的电脑桌前。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给胖子发了条消息。
【邱大傻】（张庞给邱时予的wx备注）：我不跑，我还要帮兄弟想招呢。
紧跟着是一个挤眉弄眼的小黄脸表情。
邱时予虽然缺乏人际交往，但他还能看不出张庞对蒋欣的态度？
消息发出，张庞立马掏出手机看了，他见兄弟的态度真诚且衷心，也是放下心来。
邱时予站到张庞身后阴沉着脸。心说把老子骗过来，还能让你在女神面前表现？
这时牌已经洗完发到四个人的手上，张庞出完手上的对子，还剩三张牌。
邱时予看了，桌上就他手里的牌最少，蒋欣那边剩七张牌，其他两位，一个剩六张，一个剩七张。
这一把张庞的运气很好。
邱时予作为外援颇有良心，只看了张庞的牌，张庞的三张牌里没有乌龟牌。
但张庞的心理压力很大，他牌少，要是凑齐对子，第一个离场，还怎么和女神互动。再来如果女神真输了，岂不是很不给人家面子？
万幸，他最后抽到个方块八。
按顺序抽了一轮，没人丢出手牌。第二轮蒋欣走了一对，第三轮张庞从右边的同学手里抽中乌龟牌……
几轮游戏过后，乌龟牌烂在张庞的手里，坐在蒋欣身边的女生已经丢完了手里的牌。
张庞手里两张牌，女神手里两张，轮到右边的同学抽牌，他正要从张庞手里抽走方块8。
张庞一脸肉疼：“你确定抽这张牌吗？”
如果右边同学手里也是一张方块8，他凑到对子，将牌丢出，张庞手里仅剩的乌龟牌就会被蒋欣抽走。
这么多人看着，怎么能让女神输呢？！
邱时予沉默着看着牌，随着牌数减少，就算看不到对方的手牌，也能大致知道其他人手里的牌。他用胳膊碰了碰张庞，张庞心领神会——不就是玩赖吗？
豁出去了。
张庞胳膊一甩，牌以一个微妙的角度，掉到了地上：“都不许看啊，我重新洗一牌。”
在场的同学关系都比较好，张庞这个级别的小动作，只能获得现场的一片嘘声。
游戏还在继续，那位同学没有被小动作迷惑，很快场上就剩下张庞和蒋欣两位。乌龟牌仍在张庞手里。
蒋欣准备抽牌，她弯起眉眼，指着张庞手里其中一张牌问：“这张是乌龟牌吗？”
情况不容乐观，十几只眼睛盯着，张庞的表现得矜持，又得让女神赢下游戏。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女神台阶下，就想起自己还有兄弟在。
“邱兄，你说哪张牌是乌龟？”
张庞把难题丢给了邱时予，后者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从张庞手里接过扑克牌，而后指着左边的那张说：“这张是乌龟。”
张庞一惊，他没想到邱时予能如此果断地扯谎。
左边明明是张老K！
邱时予还觉得不够，他将牌调换了位置。蒋欣盯着他来回切着两张牌。
邱时予就像不喜欢女人一样，铁了心要游戏的公平性，两张牌来回换了几次位置。
蒋欣忽然嘿嘿笑了一声，抽走了那张K。鬼牌落在邱时予手中，游戏结束。
张庞傻眼：“厉害啊蒋欣同学。看来幸运女神也知道邱时予这小子不老实。”
不老实地邱时予无奈耸肩，真让蒋欣输了，你又不高兴。
蒋欣也没有接胖子的话，她知道自己能赢，是因为邱时予放了水。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邱时予的那一指上，包括后面的洗牌，那只是迷惑人的小动作。
所以只有为了赢，死死盯着邱时予本身的蒋欣注意到，他在最后轻轻推出了方块K。
他做了一个从蒋欣视角看很明显的——送牌的动作。
输的人要罚酒。张庞和几个同学起哄。
蒙在鼓里的张庞揽住邱时予：“这杯酒就该你喝。”
邱时予难得大度地接了酒。酒里面不知道参了什么饮料，反正喝不太出酒味。张庞还想让邱时予再喝点，蒋欣也跟着瞎起哄。
忽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几个穿着便服的警察走进来。
领头的那位格外亮眼，人群里他的海拔最高，脚步利索，穿着修身的衬衫，一板一眼出示完证件后，说要查大伙的身份证。
包间内众学生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不懂，但是那位哥好帅啊。”
就听到*蛙”声一片，汤晓峰立马拽住自己家的领队：“队长队长，以后像这种包厢就别查了。”
一推门，十几张清澈愚蠢的脸，一看就是学生聚会。汤晓峰做了个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的动作，拉着领队往外走。
等包间门重新关上，张庞戳着邱时予吐槽：“挖槽，我原本也准备长那样的。”
邱时予知道他在感慨刚刚看到的那几个便衣，里面好几个板正的，谁知道张庞看上了哪张脸。
不管了，时间尚早。宇宙球灯在头顶旋转着，没有停下的意思。桌上还有十几瓶百威，一堆邱时予叫不出名字的瓶装酒。
邱时予很少喝酒，一杯混合酒下肚，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根。张庞喝得更多，聚会一直进行到后半夜。
离开KTV时夜色已深，张庞抱着电线杆哇哇吐，邱时予见胖子那死样，去网吧包机的提案只能作废。
张庞有其他几个没喝酒的姑娘照顾，邱时予不习惯人堆，正好远处有出租车驶来，他抬手，晃晃悠悠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