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涯智能头盔权限能连接整个滑雪场的通讯系统，绝望的声音传遍整个雪山下。

江芜赶到时只见人群层层叠叠。好不容易挤进去，刚才还神采奕奕的人跪在滑雪服前低着头哆嗦。Eliana打听情况。

她问的是个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们也是听到通知刚过来，二小姐谁都不让靠近，一直念叨着什么真的假的。”

Eliana道谢。刚才围着裴季涯的那群人离她远远的，像是忌惮着什么，细看有几个膝盖上还带着雪。Eliana正准备和师姐汇报，江芜已经拉开衣服走到裴季涯面前。

“季涯？”

江芜跪坐下来把她裹进衣服里：“怎么了？”

她声音轻柔。裴季涯像被吓到一样肩膀发抖。有先来的人以为她下一刻就要像之前一样应激，抱着某种心态没有提醒她。

alpha抬起手——

裴季涯放下手。

没管她的动作。江芜抱着她的头在头盔上生疏摸索半天才打开她的雪镜和护脸，裴季涯浅眸失神到几乎看不出瞳仁。

江芜强制性捧住她的脸：“慢慢说，怎么了？”

她向来温凉的手被环境降温后竟还比裴季涯脸温度高。裴季涯惨白的脸全是冷汗，眼珠慢慢聚焦到她脸上：“学姐……我……”

回想到那个场景，她胃里痉挛起来。江芜连忙拍她的背：“别急别急。”

裴季涯干呕。她没吃早饭，现在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江芜从背包里掏出水：“漱漱口。”

冰凉的水在口腔里一激，裴季涯像活过来一样喘气，抬起袖子粗暴擦脸上的泪。

江芜从自己的万能背包里摸出自己的保温杯：“喝点热的。”

温热的红糖水让几乎失控的人平静下来。裴季涯挣扎着：“我姐呢？”

她脚上还带着板。怕她崴脚，江芜忙帮她解开固定器。裴季涯紧紧握她的手站起来：“我姐呢？”

江芜感觉她这薄薄一片雪马上就要化掉：“没有看见裴总。”

“没有看见……”

裴季涯喃喃，跌跌撞撞拽着她往人群外面走。众人默然给她俩让开一条路。

赵姝和顾声揪着古小娆一步一滑，身后是姗姗来迟的裴翎和林筝。

林琴忙叫她们。裴林妻妻俩摸不着头脑，趔趄着大步跑过来。她俩就刚在更衣室里说了两句悄悄话，没明白自家孩子怎么一会儿没见就和丢了魂似的。

“小季？”

裴季涯凝固的眼珠转了一下：“都在，你们都在。”

“在呢，我们在呢。”

裴季涯身体力气抽离，林筝抢上去扶她。裴季涯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突然崩溃：“不要过来！”

裴季涯连退好几步。她鲜少情绪这样外露。江芜怕她摔倒一把抱住她的腰，被她突出的肋骨咯了一下。

赵姝不明就里，和顾声默契箭步上前把她们隔开。古小娆帮着扶裴季涯。林筝愣住，手僵在原地。

“阿筝。”裴翎犹豫一下，“小鸭这个状态……要不你先别过去。”

林琴担忧看着自己姐姐。林筝默然退后。

裴季涯整个人都在抖。

裴翎建议她们俩和工作人员回去查看，请江芜把裴季涯带回去。林筝沉声要求不要工作人员，裴季又涯坚持要一起，几个人只好围着裴季涯回到刚才的地方。

裴季涯的滑雪服披在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在后面默默跟着的林筝抢先蹲下掀开衣服，只一眼就瞳孔紧缩。

“阿筝？”

裴翎看见她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担心询问。林筝明白了裴季涯的震惊，勉强保持稳定：“没什么……阿，阿翎，让大家先回去吧，是条冻僵的蛇。”

裴翎看她一眼：“行。”

林筝躲着她们的目光，手指不停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

裴翎找来几个工作人员把大家带回去，只剩下她们仨和不放心的江芜，赵姝对林筝十分警惕，也以帮江芜照看裴季涯为由紧跟着。

一台切割挖掘机器人已经准备好。林筝深吸一口气：“阿翎、小琴还有江小姐和赵小姐，你们做好准备。”

她把衣服掀起来。

片刻，几人爆发出一阵惊叫。裴翎连退两步，就听赵姝低声骂句“我靠”。林琴脸色苍白握住江芜手臂，江芜身体被裴季涯传染一样颤抖起来，秀致的眉不忍皱起，一只手去捂裴季涯的眼睛。

林筝定神，右手揣兜左手单手操控着机器人进行探测定点，沿着轨迹切割地面，然后把冰块吊了起来。

半小时后，一整块封着人的冰块暴露在中部星的日光下。是一个蜷缩着身躯的女人，她身体缩成一团，右手却直直伸向身体上方。

裴翎眼神在那块冰和身边人身上惊愕转了两圈，战栗着举起自己的手，那里有个同款素圈戒指。

裴翎清嗓子都差点破音，沉声道：“林筝，把手拿出来。”

林筝伸出左手。裴翎没像往常一样和她十指相扣，而是严肃道：“另一只。”

“阿翎……”

裴翎沉默而坚决。

林筝和她对视，慢慢举起自己的右手。

她是医生，手指修长有力又十分漂亮。裴翎从恋爱起一直很喜欢玩她的手。她记得林筝手之前受过重伤，伤情严重到即使是新星历的医疗水平也没办法完全治愈，这也是她转行政岗的原因。

裴翎习惯性去摸她手指中指第二关节往下的位置，那里有一个米粒大的伤口，是纳米机器人清创时留下的。

那只不肯埋藏在厚厚冰雪下的手上同样的位置有一个同样的伤口。

“不，不可能的。”裴翎失神，“这是你们的恶作剧……你们在开玩笑对不对？不可以开这样的玩笑……我要告诉妈妈妈咪们，我要告诉她们阿筝和小鸭合伙骗我……”

林筝紧紧抱住她。

江芜怀里，裴季涯头昏昏沉沉，远处的太阳骤然到了眼前。裴季涯耷拉着眼，江芜伸手帮她挡阳光。

赵姝只觉看到了什么豪门秘辛，眼观鼻鼻观口装透明人。

裴季涯哑声道：“筝姐姐……你是筝姐姐吗？”

“你是真的……筝姐姐吗？”

林筝茫然不知怎么回答。裴翎冷静下来：“肯定是个阴谋。先报警，请警方带回去检测一下。可能是比较了解我们的熟人做的，毕竟整容什么的也很常见。”

“不对不能报警……太耸人听闻了，”裴翎把自己头发抓得乱糟糟的，神经质在地上转来转去，“这样大家都知道了……这就是对方的目的……舆论上压垮我们……是我的商业竞争对手？”

这个说法很牵强。但是是她们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裴季涯把脸埋进江芜颈窝里不愿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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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继续玩下去。裴翎和林筝还是报了警。

两人闭门不出。被吓到的裴季涯在梅抒回来之后开始发烧。她本来就停止治疗没几个月，腺体几乎坏掉一样逸散信息素，加上受了凉，烧的几乎失去意识。

梅抒听说了事情经过对女儿和女媳自责不已。装作若无其事把来玩的人送走，又打通讯把在外出差的裴如柏叫回来。

裴季涯抓着江芜的手不松。江芜本来就犹豫要不要走，梅抒极力挽留，林琴也表示给她放几天假。

在江芜和家庭医生的照顾下，裴季涯体温降下来。

破嶂匆匆来看望裴季涯的时候，正好遇到江芜。清雅秀丽的女人身材高挑，彬彬有礼对她颔首。破嶂回礼，敲门进了屋。

“感觉怎么样？”

“还好。”

感觉被当孕妇照顾的裴季涯精神不错，浅笑：“怎么有空来？”

“听说你生病了来探望一下。”

破嶂挤眼：“怎么个情况？”

裴季涯知道她是在说江芜怎么在这里。不想回答于是转移话题：“你有情况？”

破嶂：“……你怎么知道？”

“闻到了。”

裴季涯微微皱了眉：“alpha还是omega？”

不知是伏特加还是白兰地，反正是一种烈酒，掺在破嶂本人的松香里。破嶂猛回神去捂脖子，裴季涯：“你还让她标记你？”

“标记？”破嶂没明白，“alpha也可以被标记吗？”

“……”

裴季涯默了默：“你真该学点生理卫生知识。”

破嶂装作不在意，整个脸都红了：“就咬了一口。”

裴季涯叹气。

江芜端茶敲门进来。裴季涯绷着的脸松下来：“学姐来得刚好。”

江芜抬眼：“怎么了？”

于是破嶂喜提共三十六课时的生理卫生教育科普视频。

破嶂带着怨念看了两个小时视频，被佟经纪人及时的工作要求解救。

江芜给裴季涯测体温：“退烧了，今天状态不错。”

裴季涯刚乖乖吃了药，叼着根棒棒糖点头。

江芜手指微曲：“我也该回去了。”

裴季涯纤长的睫毛垂下去，森森挡着她的眸：“好的，这几天谢谢学姐的照顾。”

江芜摇头，端起茶杯出去。

裴季涯靠在床边，手指伸进红绳和手腕的间隙里一圈一圈缠绕，直到手腕勒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