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各一次。”刘震将消炎药包进一张褐色的纸里,又从柜台里拿出一管药膏,一并递给方沅。
“谢谢刘爷爷。”方沅接过东西,诚心道。
“没事,这几天伤口不要沾水,拿毛巾擦擦脸就行。”人快走到门口时,刘震又嘱咐了两句。
方沅骑着三轮车把人带回家,他打开自家门,拉着赵怀砚在院子里坐下,“你先在我家院子坐会,我去把车还了。”
赵怀砚点点头,“好。”
方沅看到赵怀砚如此乖顺,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等我回来。”
方沅骑着去还车,得走路回来,来回差不多十五分钟。大步流星走了一会后,他索性小跑着回家。
“赵怀砚!”他冲进院子里,却发现原本好端端坐在凳子上的赵怀砚却不见了。
“赵怀砚!”方沅又大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他跨步走出家门,朝旁边的赵家走去,“咚咚咚——,赵奶奶,赵奶奶。”
门内传来一阵东西摔倒在地的劈裂啪啦声和模糊不清的陌生男人的声音。
方沅心里更着急了,他用力拍打着门,“赵奶奶,我是元宝,怀砚他在家吗?”
门倏地开了,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是赵二舅。他眼含讥讽,不怀好意地说:“臭小子,听说你和赵怀砚玩得挺好?你知道他是小三的儿子吗?哈哈哈哈哈哈……”
方沅没说话,眼神冷冷地盯着赵二舅。
“哈哈哈哈,赵怀砚你来看看,这就是你传说中的好兄弟吗?”赵二舅以为这臭小子被吓退了,他恶劣地勾勾唇,桀桀地笑起来。
“我和谁做朋友还用不着你来置喙。”方沅一开始只是觉得和这种人说话恶心,没想到还助长了恶人气势。他几步上前,直接撞开了挡在门口的赵二舅,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杂乱无章,东西杂七杂八地落在地上,其中当属赵怀砚的东西最多。
赵怀砚穿过几次的衣服上面踩满了脚印,那个他前几天才夸过的浅绿色风扇倒在地上。
眼前的一切让简直方沅大开眼界。
赵怀砚低着头站在赵奶奶身旁,似乎未曾察觉到他的到来。
方沅快步走了过去,小声和赵奶奶打招呼,“赵奶奶,赵怀砚我可以带走吗?”
“元宝,这……,恐怕不行。”赵奶奶为难地看向方沅。
方沅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他眨眨眼,请求道:“赵奶奶,那我可以留下吗,我想给赵怀砚上点药。”
奶奶叹了一口气,她既不想让家里这些龌龊事让元宝知道,也不想让她孙子一个人面对这些,她看向从方沅进来就默不作声的顺子,一咬牙道:“行!”
“谢谢赵奶奶。”成功留下来了,方沅顿时嘴角一弯,走到赵怀砚身边,凑在他耳边说:“赵怀砚,不是让你等我吗,你怎么自己偷偷跑了。”
赵怀砚猛地抬起头,瞳孔微缩,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不走吗?”
“我走?我去哪,都让你坐着等我看,我回来一看人都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方沅抿抿唇,眼神沉沉地看向赵怀砚。
方沅没说假话,看见院子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心里的慌乱都能给他淹了。
他知道人不会丢,但是就是觉得受伤的赵怀砚就应该被他好好护着。
赵怀砚沉默了一会,闷声道:“我…,对不起,是我没等你。”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走吧,给你上药。”方沅弯弯嘴角,不顾院里其他人的恶狠狠眼神,拉着人在凳子上坐下。
他疾步到厨房洗了个手,掏出手里的药膏,旋开盖子,挤出一点点抹到中指上,“你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赵怀砚感受到清凉的药膏在方沅温热的手指下慢慢变热,慢慢覆盖到刺痛的整片伤口上。
他看见方沅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明亮的眼睛中一片专注,他的心脏慢慢加速,“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好了。”方沅说。
宣告被打断了。
方沅朝赵怀砚笑笑,把盖子拧好,放进口袋里,掏出褐色的纸团递给赵怀砚,“药膏放我这,我每天按时来给你上药,消炎药放你这,你每天按时吃药。”
“谢……”
“方沅!别以为你不是赵家的人,我就不敢教训你!”
恶狠狠的话打断了两人的温馨局面,院子里的战火仿佛一触即发。
“哦?你想怎么教训我?”方沅眼神平静地看向说话的人,语气淡淡道。
“你……”赵大舅也没想到自己放下狠话,对方的反应却如此淡定。
“两位舅舅,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一个是倒插门,一个是妻管严,严格来说也算不上赵家人了,怎么还老是上门来打秋风呢。”方沅目光讥讽地扫向赵家两位舅舅,声音略带嘲讽。
“再者说,赵怀砚住在赵家是赵爷爷赵奶奶亲口同意的,这些东西也是你们口中的小三买来的,一口一个小三,却巴不得小三买的东西是你们的。你两位今日的行为,作为长辈和小辈都是不太妥当的吧。这人要脸,树要皮,你们两位也多少要点脸吧。”他不急不缓地补充道。
“你乱说什么,这些明明都是我爸妈花钱买的。”赵二舅眼神阴翳地盯向方沅,面色不善道。
“你既然如此肯定,不如和赵奶奶赵爷爷求证一下。”方沅语气诚恳,真心实意地建议道。
然而未等他们两位自己求证,赵爷爷便说:“是英兰买的。”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面色涨得通红,被一个小辈如此拂面子,赵大舅怒气冲冲地提起一旁的椅子猛地朝方沅扔了过去。
“砰——”
椅子砸到□□上发出一声沉闷声。
“你怎么样?”方沅哆嗦着手摸向赵怀砚的背,声音有些发抖。他没想到,赵大舅竟然还真敢动手打人,躲闪不及间赵怀砚将他护在了身下。
“没事。”赵怀砚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
方沅的眼睛顿时被这个笑容刺痛了,他拉开挡在身前的赵怀砚,顺手拽住翻倒在地的椅子,奋力甩了回去。
椅子四分五裂地甩在赵家两位舅舅面前,他们眼神惊愕,身子微微发抖,一脸恐惧地看向朝他们走来的方沅。
两人对视一眼,猛得转身从大门飞奔而去。
方沅站在原地,眼神凶恶地看着两人狼狈逃窜的身影,双手紧握,指尖泛白。
半饷他转身走回赵怀砚身边,沉默地拉着人往房间里走,气氛顿时十分压抑。
进了房间,方沅把人推到床边上靠着,将人翻过身,掀起赵怀砚的衣服,洁白的皮肤上一片青紫红肿。
他沉着脸把上次留在赵怀砚房间的红花油倒在手心里,双手覆盖到赵怀砚的伤口上,猛地用力按压起来。
方沅刻意没控制力道,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他气赵怀砚这样莽撞地挡在他身前,更气他惹得祸让赵怀砚遭了殃。
“嘶,疼,轻点轻点。”赵怀砚疼得挤眉弄眼,弱弱地求饶道。
“疼也给我忍着,脸还没好,背上又添了一道,我看你就是纯欠揍。”方沅垂眸继续加大手上的力道,嘴唇抿得紧紧的。
月亮高高挂起,满天繁星预示着明天大概率是万里晴空。
方沅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天气的闷热和白天的事打跑了他的睡意,他眼神空洞得盯着天花板。
“咚咚咚——”
“爷爷奶奶,你们睡着,我去开门。”方沅快速起身,趿拉上拖鞋,“哒哒哒”地跑去开门。
“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看到是赵怀砚,方沅面色着急地将人进门。
赵怀砚沉默了一会,眉头紧皱,语气有些犹豫,“你能不能给我擦下背。” 脸上的伤加上背上的伤,他既洗不了脸,也洗不了澡。
方沅送了一口气,不是伤口疼就好,他想起白天给人上完药他就生人勿近地离开了赵家,把赵怀砚洗澡这事给忘了。
白天干了一天活,出了一身汗,不洗澡也不是个事啊,难为赵怀砚忍到现在才来找他。
“行。”他爽快地答应了。
赵家洗澡间里。
赵怀砚双手交叉,举到头顶,肩胛骨微微凸起,他利落地将体恤衫一扯,将整个后背面向方沅,精瘦的身材一览无遗,背部线条流畅,肌肉十分紧实。
洗澡间的灯泡不是很亮,昏暗的光线下,赵怀砚背后的伤口没那么骇人了。
方沅吸吸鼻子,将毛巾拧干,微弯下腰,轻轻擦拭着他的后背。
温热的毛巾从肩部缓缓向下擦,在擦到肩胛下角时顿住了,赵怀砚感觉到身后的人绕过他背部的伤口,擦了擦伤口的周围,力道很轻,他觉得有点痒,最后毛巾停在了髋骨处。
“我再擦一遍吧。”
“不用了。”赵怀砚猛得转过身,声音急切地拒绝。
方沅咬了咬下唇,语气有些惋惜,“那好吧。”
毕竟他觉得再擦一遍比较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