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书房内，身着管家服的男人长身玉立，“情况就是这样，我现在不需要继续在研究所内停留了。”

谢怀面前摆着一份文件，只是很久没有翻过页了。

陈不凡能做到这种程度是他没想到的，毕竟那家伙对哨兵那么抗拒。

他轻咳一声，“这样也好，万一有危险，你也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

格里特将桌上空着的茶杯倒满，“是。”

想了又想，谢怀再次开口：“不过，你还是继续潜伏在研究所吧。”他喝了口茶，“研究所需要人盯着，陈不凡受制于人，消息还是受限。”

格里特眼睛亮了亮，“我现在就回去。”

见人急成这样，谢怀哭笑不得，“嗯，但和我联系不要用光脑了，用这个。”他从抽屉里掏出通讯器，扔过去。

格里特接住，犹疑道：“可我的光脑已经被陈不凡改装了，不会被入侵。”

谢怀把目光移回文件上，“用这个妥帖些。”

“是。”

白渊这一觉睡了挺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中午了。他感知到第三个人的精神力，是格里特回来了。

上次遇险之后，谢怀便把格里特前去研究所卧底的真相告诉了他。他没有追问为什么瞒了这么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来格里特得到了什么消息，白渊匆匆洗漱，推门出去。

好巧不巧，和一身潜行服的格里特对了个正着。

白渊没见过这种衣服，好奇的多看几眼，“任务还没结束？怎么又要走？”

回答他的是从书房里出来的谢怀，“嗯，研究所还是要留人。”

格里特对着白渊鞠了一躬，直接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看见谢怀出现，他反应过来，“今天不用去军部吗？”

“调休一天。”

白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径自下了楼。

谢怀跟着他下来，去厨房把机器人炒好的菜端出来。

白渊端起碗吃了几口，看向一口未动的某人，眼里询问。

谢怀把菜又往他这边推了推，“早上喝了营养液，现在还不饿。”

于是白渊把菜吃了个干净。

看着人一语不发的将碗筷放到机器人的托盘上，谢怀觉得有些怪异。

这种怪异感从昨天就若隐若现，只是被他刻意忽略。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他逐渐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渊性子冷了许多。

他的话少了，表情也没有那么丰富了。明明之前一靠近他就会脸红，但现在无论贴的多近他都面无表情。而且也不会主动和他有一些亲密动作，虽然之前也基本没有过。

谢怀几次开口想问，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情形提出来，虽然他们结了婚，该做的都做了，甚至决定共同面对未来会发生的一切。

可谢怀就是觉得，他好像离白渊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或者说，他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今天的调休也是为了好好观察一下，如果可以，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吃过饭，白渊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趁着他没关门，谢怀赶紧进去。

好在白渊没有说什么，还给他拉了张椅子。

书房桌子很大，两个人用绰绰有余。

两人各把一边，干自己的事。

谢怀偷偷瞟了好几眼，发现白渊拿着通讯器，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白渊早就感受到了另一个人时不时的注视，直到他将通讯器放回口袋里，那股目光还没有消失。

“我和林笙说一声，今天不去了。”

谢怀瞬间了解，自家小向导原来是在请假啊。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白渊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谢怀看了几眼，发现他手绘了一张机甲四肢的结构图，用铅笔一点点勾勒，极其认真。

几次他想说点什么，又还是不想打扰他，最终只是洗了点水果放到他旁边。

不知道是太过认真还是怎地，白渊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水果摆在一边，他像是没看见似的，一口未动。

窗外越来越暗，智能家居系统自动打开灯。白渊抬头看了眼外面，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

谢怀看了眼时间，“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什么？”

白渊摇头，坐回椅子上。

看这人有一种继续再战八小时的架势，谢怀把水果往前递了递。

“歇一会吧，我还挺好奇你又完成了什么，给我介绍下呗。”

白渊看着面前的水果，最终还是拿了几颗樱桃。

“嗯，也没做什么，就是简单改造了下躯干。”

“之前的躯干有什么缺陷吗？”

这樱桃还挺好吃，白渊又捡了几颗，“关节位置太过僵硬，无论是使用武器，还是直接出拳，都会受限。”

谢怀点点头，笑道：“看来离我架势你设计的机甲的那天又进了一步。”

白渊没接这句话，推回了水果，“你也吃些。”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搁在平时，白渊一定会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自己的新想法，谢怀想开口问，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下去。

“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渊自己大概清楚。

随着归云的记忆逐渐苏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住进了另一个人。

那人个性坚韧，能力强大，却不近人情。他缺乏丰富的情感，仿佛感受不到喜怒哀乐。

白渊间接的受到了他的影响，言行举止都有所变化。他知道谢怀也发现了不对，自己也好几次都要解释，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归云从不屑于解释。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打算，什么人都无法产生影响。

白渊觉得自己在被撕扯。一边是他自己，是白渊。一个拥有美好家庭，没受过苦的普通人。

而另一边，是归云，是他灵魂的真正主人。一个强大冷漠的军官，通晓世间万物，历经万般苦楚。

他一直在想，等到记忆全部恢复后，自己二十六年所历经的种种是否会被彻底丢在脑海深处？

就像自己活的这二十六年里，丝毫未想起过一点过去一样。

白渊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有的结果过于残酷，他不敢想。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他独自躺在床上。

谢怀依旧提出了要和他一起睡，这次，他拒绝了。

不是因为归云，是他自己。

虽然不知道归云是如何与044成为一对的，可现在的谢怀并没有任何多出记忆的情况出现。

所以谢怀不是044。

但他却是归云。

两个灵魂注定无法在这个时代同频。他真正成为归云的那天，也就是他们分开的那天。

他闭上眼沉眠，又是一段记忆涌入。

“多亏了您，044现在状态很不错，他又可以为帝国效力了。”

面前的研究员笑弯了眼，把一个盒子放到办公桌上。

“为了感谢您，所长准备了些礼物，希望您能派上用场。”

归云看都没看那盒子，自是没有动的欲望。

可这人迟迟不走。

“还有事？”

“噢噢，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想看您喜不喜欢这礼物，所长说还可以给您拿些别的。”

归云心烦，随手拿起礼物盒，咚的一声扔进抽屉。

那人立刻不敢再待，“您喜欢就好，我马上离开。”

讨厌的家伙走了，屋子里瞬间敞亮不少。

刚清净没多久，光脑又开始嗡嗡直响。

归云扫了眼来电人，直接挂掉。

但对方锲而不舍，又一次次的打过来。

忍无可忍，按下接听键，“我希望你是有正事要说。”

“你终于肯接我通讯了！”那人声音清亮，十分兴奋，“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

归云瞟了眼抽屉，睁眼说瞎话，“看了，喜欢，谢谢。”

“一听你这语气就肯定没看。这次真的是好东西，你一定能用上。”

“嗯。”

“你就打开看看吧，我研究了好久呢！”

被他吵的头疼，实在没办法，归云任命的拉开抽屉，把盒子拿出来。

他撕开外层包装，“如果所长大人可以把时间花在机甲上，那么帝国五年之内就无人可敌了。”

芬尼卡笑道：“就是个小玩意，没费多少时间。”

盒子不小，但里面东西确实不大。

拿出来的同时掉下一张纸，归云扫了眼。

“灵魂转换器（当‘魔术师’将要完全掌控你的大脑时，启动他，你的灵魂将瞬间转移到随机生物上）”

这都什么玩意？

归云直接把东西丢回盒子里，这回直接将它送进了杂物箱。

光脑那端喋喋不休。

“看到了吧，这可是我的最新杰作。它的作用就像简介说的一样强大，可以让人灵魂转移。经过多方实验，成功率高达95%！之所以能做出来，就要提我在‘魔术师’身上发现的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如果人的脑电波与之同频，就可以找到机会让灵魂脱离出去。”

“当然可以放心，不可能移到其他人身上。人的灵魂能量太强大，所以取而代之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一个缺点，就是无法确定转移对象的物种。我理想的状况是直接让灵魂转移到那些无意识的实验体身上，但这很难保证，所以当个猫狗也是有可能的。”

归云从成功率那里就开始走神了。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魔术师”也没那个能耐能近他身。

在他这，那怪物就像屎壳郎似的。跑到哪都得带着个粪球，一抓一个准。

归云好像天生有种直觉，能够辨认“魔术师”的直觉。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这东西避如蛇蝎，甚至芬尼卡还要专门为了对付它们设计乱七八糟的东西。

光脑那边没人说话，只有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嗯，你说的对。”

修长白皙的手指无情的按下了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