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格里特已经潜入研究所三天了，但除了第一天知道的那点消息，并没有新的进展。不过这个结果谢怀并不意外，堂堂帝国研究所，要是轻轻松松的就被挖出老底，那这地方还是停封算了。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陈不凡并没有完全被限制自由，或许是为了掩盖什么，他偶尔会出现在走廊上。不过时间很短，只有几个人看到过。但格里特进到过监控室，确实看到了陈不凡的身影。

着急是没有用的，格里特深知这个道理。近几日，他都按照一个普通研究员的日常活动，没做引人注目的事。

于此同时，外界出现了全新类型的“魔术师”。具体事件发生在长岭动物园，一位饲养员突发恶疾一般，打开了长颈被甲龙的空间屏障。

由于当时处于游客参观的高峰期，这怪物一跑出来，直接踩死了十几人。虽然安保员第一时间用机甲把龙逼回到屏障里面，但还是被这家伙用长脖子叼走了不少人。

作案的饲养员当即被控制住，但是他却一脸茫然，不承认是自己所为。

军方第一反应就是“魔术师”作祟，于是立刻叫来高级向导入侵他的精神空间，结果确实发现了寄生痕迹，但“魔术师”却不见踪影。

这是第一次，“魔术师”没有完全吞没人的精神，但这种短暂的寄宿依旧给了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当时在场的人数众多，受害者也不少，事情不可能瞒住。经过一番争辩，帝国决定传出假消息。

“作案人是个哨兵，当时处于躁动期。同时，他还有反社会人格，军方已经将他控制住。”

听起来头头是道，但根本经不起推敲。群众根本不信，强烈要求重新给个说法。

无奈之下，奥斯特威传唤谢怀入宫。

这次他没有选择在大殿里谈话 ，而是叫谢怀去会客室。

这里一般是接见其他星系的客人的，考虑到不同种族的体型差异，里面放了很多不同大小的椅子。

谢怀来的时候，奥斯特威坐在一个长椅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

“元帅来了啊。”奥斯特威抬起头，见他站着，笑着说：“坐吧。”

谢怀干脆坐在他正对面，也是个长椅。

“您找我来是为了动物园那事吧。”

“嗯，现在外面要知道真相，但真的要告诉他们吗？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件事一直都是军部在处理，谢怀他们也讨论了很久。

“我觉得应该把真相公之于众。”

奥斯特威并没多意外，只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今日接连几次的‘魔术师’作乱都超乎了我们原本的认知，我们无法确定他们的动机，更不知道这些东西寄生的原理。”谢怀顿了顿，“为了减少受害人，同时也为了让我们不再如此被动，军方一致认为，不仅要公布真相，还要公众减少出门。减少人员聚集，就能减少风险。”

奥斯特威没有立刻回应，沉默不语。谢怀也没有多言，安静的等着回复。

良久，他下定决定似的，“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谢怀知道他大概率会同意，军部还有很多事，他不想再耽误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谢怀。”

谢怀站在那没动，转过身，“陛下？”

奥斯特威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花园里盛开的红色玫瑰。

“你觉得现在的事态无法控制了吗？”

谢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虽然事发蹊跷，但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虽然面对的是未知的敌人，但军部有充足的经验。解决需要时间，请陛下等待我们的消息。”

听到这个回答，奥斯特威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抬起手，在光脑上按了几下。

与此同时，谢怀的光脑显示有文件传来，发件人正是皇帝。

“这些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期待你的好消息。”

谢怀没有立刻打开看，先向奥斯特威敬了个军礼，径直离开了会客室。

坐上悬浮车，谢怀直接启动了自动驾驶，手上打开了奥斯特威发来的文件。

里面的文字密密麻麻，中间没有空着的段落，对大部分有强迫症的高级哨兵非常不友好。

谢怀皱眉，想启动自动分段功能。但这文件上又禁制，他没有修改的权限。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看了。

这应该是开国皇帝奥斯特弥斯的日记，开头的内容还算正常，记录了第一只“魔术师”被发现时的状况，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接下来的内容也围绕着“魔术师”来写，林林总总的有好几千字，但是都没什么营养，这一段挺过去后，重点来了。

“我真的没想到，这怪物竟然可以模仿的那么像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跑了，带着那个失败的实验品。看来他的推测是对的，那我现在必须要抓住他。我得从他身上挖出些东西，毕竟这是第一个可以确认的完美融合体。”

“都错了，我们都被骗了。我竟然如此轻信了他，如果我能提前意识到问题，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糟。不过一切已经结束了，我杀了他，但这怪物实在难缠，我真的不知道是否把他完全除掉了，可是能够替我辨认的那个人已经无法在站在我这边了。我能理解他的悲伤，所以，我不会逼他了。”

“他消失了，属于他的那颗星星也熄灭了。我想找到他的尸体，可是始终无果。”

“我杀了那东西之后，身体状况一直在下降。我的日子应该不多了，不过还好，‘魔术师’没有再出现，我也可以放心了。”

“我对不起他们。但我对得起帝国。对不起。”

文字戛然而止。手中光脑滑下，而此时的谢怀，已然泪流满面。

他茫然的看着低落到手指上的泪滴，丝毫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篇人物混乱的日子而落泪。

可心脏的位置好像被异物入侵一样，谢怀感到痛苦，但又觉得充实。

我一定是疯了。他想。

悬浮车已经停在了军部的门前，谢怀闭上眼，努力平复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几分钟后，再次睁眼，他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谢怀对着镜子确认了自己眼睛没有什么异常，下了悬浮车。

军部并没有往常人多，出了这种事，谢怀派出了很多人巡逻。

见他进来，凯希尔迎上来，“元帅，闹事的人我们已经审过好几次了，但是问不出什么东西。”

“不用审了，派几个人看着他。”

“是。”

谢怀往办公室走，正巧碰到米鸹站在门口，正要敲门。

“老大，皇帝竟然和您谈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您早回来了！”

谢怀打开门，让他进来。

“嗯。你有什么事？”

“凯希尔少校和您说了吗？那个人审不出东西。”

“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我们把那几个奇怪的‘魔术师’寄宿体送到研究所之后，那几个牢房就空着了。然后我就把抓到的‘熟人生行’的疑似寄宿体关到里面去了，林笙过去催眠，发现这人没问题，就打算放了。结果我正开牢门呢，那人突然跟发疯似的扑上来，要咬人。”

“那这人肯定不能放了啊，林笙直接放精神力给他弄晕，我就进去给他抽血，送到研究所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您被皇帝叫走的时候，想着您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光脑说起来麻烦，就没和您说。”米鸹顿了顿，继续说：“林笙推测，有没有可能会和这个牢房有关？不然为什么会突然变异呢？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

谢怀点点头，“虽然牢房在使用过后进行了全面消杀，但是我们现在都不确定‘魔术师’的感染方式，林笙说的有道理。”

“那老大，我要不再抓几个死刑犯试试？”

非常时期，虽然有损道义，但这是最好的办法。

“去吧，别做的太过火。”

“好嘞！”

米鸹离开了，谢怀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刚才看到的文字。

刚看完被悲伤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冷静下来一想，里面的信息量巨大。

可能是为了被有心人看到，里面没有出现人名，全是用第三人称代替。不过他合理推测，里面的“他”大概只指代了二到四个人。

最开始是A推测B是个“完美融合体”。因为B跑了，皇帝认为A说的是正确的，派人去抓B。后来皇帝通过某种方式知道自己被骗，那么A大概率就是那个骗子。

接下来，皇帝杀了“他”。最后的文字表明他杀了的应该是“完美融合体”，那么就说明这怪物是真实存在的，可这又和皇帝认为A骗了他的内容不符。所以这个怪物融合的不是B，而是另有其人。有可能是A，这个可能性占大半，当然也可能是第三个人C。

后来皇帝又提到一个人拥有辨认“魔术师”的能力，这个人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新人。最后消失的人和刚才那个可以辨认的人应该也是同一个。

开国皇帝的实力毋庸置疑，关于他的死因，对外公布的是和“魔术师”战斗伤了根基，这和他日记中写的情况相符。

而总体看下来，除去复杂的人物关系，在奥斯特威给他看的这些里，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就是前文提到的“完美融合体”。皇帝在和他的战斗中受了重伤，这东西肯定不好对付。至于说融合的有多完美，那谢怀根本不清楚。

但既然这东西真的存在过，不代表现在他不会存在。这是一个恐怖的事，这样看来，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成了怀疑的对象。

谢怀头痛欲裂。一个个排查是不现实的，更何况这东西一定很会隐藏，不可能被轻易找出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完美融合体”绝对不会遍大街都是，达到这种程度一定需要某种条件，不然帝国也不至于安稳这么多年。

谢怀长出一口气，打开光脑。

“陛下，您有怀疑对象吗？”

奥斯特威回复的很快，“抱歉，我看不出来。”

能称上“完美”的一定又两把刷子。

“那么陛下，您还有其他消息吗？日记的内容好像不是完整的。”

这次那边回复的很慢，正当谢怀打算去一趟大牢的时候，光脑响起。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先皇杀的怪物是当时帝国研究所的所长，他叫芬尼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