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二天,颜桐如往常上学一样早早的起床洗漱,急急忙忙吃了早餐,和福叔打完招呼后就奔向了补习班
大冬天下着雾,吹着冷风,颜桐冻的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往上提了提,脚下步子快了些
补习班距离她家不算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老师是一个长相甜美的硕士在读生,说话声音柔柔弱弱的,也就辛亏带了扩音器,不然后排的学生估计都听不到她讲话
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颜桐不想来回折腾,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对付着吃了一口,就回班继续做题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八这天
今年腊月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
柏松市过年杂七杂八的习俗很多,就好比贴春联,必须是除夕前一天的六点到十点,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听老一辈说,古代时期,地方上有邪祟作乱,一个游历的道士恰巧路过,经过一番交战后,道士把作乱的邪祟收服,并用桃木片刻下上古神的名字,挂在门的两侧,用于镇压邪祟,桃木属阳,阳光照射到桃木牌上,便能使桃木发挥最大的作用
为了避免邪祟侵扰,大家都有样学样的在自家门前挂上了刻有神明名字的桃木牌子,久而久之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一种春节习俗,延续了下来
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着贴春联,挂彩灯,小孩子追着玩耍打闹,别墅区一改往日的安静,变得十分热闹
外面吵闹声太大,颜桐隔着厚厚的落地窗还能听见,有些懵的直挺挺坐起身,长发遮住了还没睁开的眼睛
“喵~”
一声猫叫唤醒了颜桐混沌的脑子,迷迷糊糊中眼睛睁开一条缝,扒拉开散在面上的头发,一把将刚跳上床的安安抱进了怀里
“安安,外面好吵啊,我好累,好困,好想睡”,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好似下一瞬就能坐着睡着
半分钟后……,她就直接坐着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把颜桐吓了个激灵
“小宝啊,都快九点了,再不起床就误了贴春联的时间了”
“这就来福叔,马上”,颜桐边说边把安安丢到了一边,麻利的打了个滚,翻身下床
一楼餐厅饭桌前,看着穿了身睡衣散着头发正下楼的颜桐,许福无奈笑了笑,“这身打扮就下来了,可别怪福叔没提醒你啊,等下可是要去门口贴春联的,外面一群都是认识你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
颜桐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眼里满是疲惫,“我可是用掉了全部力气才勉强洗脸刷牙的,实在是没多余的力气去换衣服了,等吃完饭再换吧”,说完拿起桌上的包子就咬了一口
“这都放寒假了,适当的休息一下,调整状态,再说小宝你的数学成绩也不算差,没必要这么急功近利”
颜桐咀嚼着嘴里的包子,没接话
许福像是看出了颜桐的心事,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小宝啊,你是不是生你爸爸妈妈的气了?”
颜桐不说话,默默的啃着包子
“唉”,许福叹了口气,“m国那边下大雪,航班延误了,他们虽然赶不上你的生日,但跨年之前肯定会赶回来的”
“这环境的影响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小宝虽然生月小,但明天周岁也就17岁啦,是个小大人了,理解一下父母,呐,他们还说了给你带了生日礼物回来呢”
许福这不说还好,还没说上两句呢,颜桐就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刚还饥肠辘辘的肚子现在也不饿了,眼里蓄满了泪水
不出意外的,爸爸妈妈忙于工作,年前去国外谈项目,又一次要错过她的生日了
颜桐虽然是在娇生惯养中长大的,但富家千金身上的坏毛病和她一个也沾不上边,从小树立的三观和教养告诉她,父母也有难处,应该理解至上
可她就是忍不住的难过,爸爸妈妈已经错过她好几次生日了,虽然每次都会有加倍的补偿,可是,她最想要的还是陪伴
她现在已经长大了,应该更加理解爸爸妈妈才对,马上就要十七岁了,又不是七岁,再哭鼻子的话,就有些丢人了
吸了吸鼻子,颜桐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嘴角扯出一抹笑,“嗐呀福叔,你也快吃,等下我们贴完春联,你就快些赶车回老家吧,别误了时间”
许福没有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不急,傍晚的车,时间还早,到时候福叔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北木特产”
颜桐听到北木市的特产眼睛亮了亮,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我还要上次那个甜甜的年糕,还有酥饼!”
“好好好,快些吃,等下真要误了贴春联的时间了”
……
“根据这几天记录的数据报告和心理评估分析,嗯……小请,你可能还需要等上几天,我需要时间制定治疗计划”
一个留着黑长直发,五官精致,穿着白大褂的干练女人手中拿着笔记,坐在钟离请对面
“严重吗?”,钟离请直奔主题
江帆垂眸思索片刻才道,“小请,你知道这病伴随了你多久吗?”
“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八岁,现在你十七,整整九年”
“我如果说不严重你信吗?”,江帆反问
钟离请低头不语
江帆说这些话是含着怒气的,当年她劝了钟离请不下几十次,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拒绝,当时的钟离请还那么小,如果进行引导治疗的话,根本不会有现在的一系列数据摆在她面前
失控之下严重的暴力倾向,被迫害妄想,低烧不退的昏迷……
好生生的一个人,非要把自己折腾到承受不住才知道找过来,江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我需要一个朋友过来辅助我,她这两天不在柏松,可能要等到年后”
钟离请点点头
“哦对了”,江帆突然想到一件事,刚刚一打岔差点忘了,“刚刚催眠期间,你叫的最多的名字,还是颜桐”
“还是那个女孩子吗?”
钟离请揣进口袋里的手轻颤了一下,“嗯”
“还是和之前一样?”
“我们现在是朋友”,钟离请回答的很认真
江帆心里差异,表面却十分平静,也没追问,嗯了一声略过了这个话题,“你这几天就进行一些最基础的治疗,没事听听音乐,把心静一静”
“我这两天可以出去一趟吗?”
“嗯?”,江帆正准备整理资料的手停顿了一下
“有事”
“我们签订的协议里……”
“我知道”,钟离请打断了江帆的话,“最迟后天我就回来,期间如果发生任何意外和帆姐无关”
“这是最重要的吗?”,江帆皱眉,“这几天的催眠唤醒了很多你不想回忆起的片段,如果你不处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很有可能因为外界的一点点刺激或影响,都会造成不可控的局面”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出去”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钟离请垂着目光,言辞不容拒绝
江帆盯着对面的人,仔细打量,见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能叹口气,“好吧,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哦对了,我给你开盒药,你去医院拿一下”,说着江帆抽出一张便签纸,把药的名字写了上去,“这药起镇定安神的作用,按照医嘱这两天定时吃”
从江帆的诊疗室出来后,钟离请直接打车去医院拿药,手机许久未开机,震动一直响个不停,持续了几分钟都没停
简单的一一回复后,正要把手机收起来,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钟离请按下接通键,手机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小姐,我刚到机场,吊坠已经在规定时间完工,现在在我这里,只差数字和文字的雕刻,下午的安排需要我提前去接您吗”
钟离请看了看时间,决定自己过去,嘱咐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傍晚,一家高档的酒店房间里
钟离请端坐在一张满是玉石碎块和雕刻工具的桌子前,认真翻阅着有关于玉石刻字的书籍
脑中回忆着下午玉石雕刻大师刻字的手法和技巧,拿起桌上的曲刀和一小块碎玉,细细雕琢
玉块太小,曲刀很锋利,第一块因为受力不均被宛下了一小块
钟离请随手把玉丢到了一边,拿起第二块,力道太轻,刻上去的数字歪歪斜斜,很难看
第三块,手下一滑,曲刀刀尖直直的插进了食指指尖,钟离请收回刀,盯着手指,定定看着迟一秒冒出的殷红血液,顺着指尖滑到手腕,沾湿了衣袖,脑中却十分清明
随手抽出纸巾擦了擦,拿起旁边她早已备好的创可贴,撕开贴了上去
夜幕悄悄降临,时钟指针一秒一秒前进,房间内十分安静,只有刀尖划过玉石的摩擦声
窗外,时不时传来烟花绽放的声响,零点刚过,烟花爆竹的声音此起彼伏
钟离请拿着刻刀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