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塞尼是一支因秘密研究极端危险生物武器而被国际除名的科研队伍,其全员均被列入通缉名单。这一组织最为擅长的就是躲藏,据报道,国际刑警金牌调查员曾历时六个月潜伏卧底才最终将其一举铲除,除了队长阿古德逃逸不知所踪外余下成员均被逮捕。
冰极洲
天地茫茫一片冰白,绮丽的极光在头顶时时变换形状,东风呼啸,建筑原本的颜色早已被淹没,只远方零星几个缓缓移动的黑点像是人眨眼时生出的错觉。
视线拉近,却见那分明是几个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你、快离开这里去距离最近的科考站,拨打这个通讯!”女人全身裹在厚重的极地服里,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沉闷,“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行动失败将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话语混杂在无休无止的风雪中,却如同悍然劈向长空的雷霆。
“我不管你隶属于哪个组织,你被国际刑警征调了!现在立刻马上执行我的指令!”
这不是游息第一次出任务,而这年他才十七岁,未免太过年轻。
敌众我寡,卧底身份暴露的女人抵抗着艾塞尼队员的袭击,天寒地冻成了最好的掩护,无线通讯器失去了作用,刺耳的“兹拉”声拉得老长。
刑警一脚踹翻迎面而来的队员,同时手上绳索一甩将身后试图偷袭的两人捆住,极地服并非完全密封,这群嚣张到强抢A国科考基地的法外狂徒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备齐每个人尺寸的防护服——卧底长达半年,这名刑警早已深知对方的弱点。
“今朝!”队伍二把手恨恨地盯着眼前战力过人的刑警,自己的人手不过片刻就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里,二把手狂怒,开口是拗口的A国语,“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你这个叛徒!真主不会放过你……”
被称作今朝的国际刑警冷眼一瞥:“罪犯的信任,令人恶心。”
“作为一个声名狼藉逍遥法外的国际通缉组织,我此前一直在疑惑你们为何会接连不断地在暗网发布招聘申请……”今朝顿了顿,一枪托对着试图挣扎爬起的组员砸了下去,“你们在冰极秘密据点实验,需要源源不断的小白鼠为你们试验成果,那座冰幕之下早就堆满了人类尸骸。”
二把手又惊又惧,然就在此时,卡顿的通讯器忽然传出了清晰流畅的通话:“……这里是艾塞尼,发现目标点异常!133行动立即中止!133行动立即中止!收到请回复!”
今朝面色一变,她并没有来得及收掉通讯器,果然下一秒就见二把手急促地举起对讲机,用尽全力滚远,嘶吼:“133遭遇袭击!请求支援!阿古德——”
团块冰冷刺骨,细碎的白沫瞬间堵塞了喉管,二把手声音一滞,瞳孔霎时瞪大。十余米外,今朝面无表情地抛着雪球,冷冷吐出一个词:“傻逼。”
.
A国科考站
谁也不知道冰幕是怎么出现的,大概在十五年前,抑或是二十年前,在喜马拉雅山又一次显著拔高的时候,一座纯白透彻的冰幕就已经在此遗世而立,为了研究这一非自然现象的成因以及其中蕴藏的神秘力量,占据绝对先机的A国政府当机立断下达通知,在此设立了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深入冰极腹地的科考站。
站内条件算不上好,然而在这种世界极地里,能够喝上一口热水就已经是无比奢侈的事了。
强行接替站长的艾塞尼首领阿古德坐在总指挥室铺满兽皮的软椅上,悠哉哉抿了口伏特加,生命之水的热烈辛辣瞬间袭遍全身,一瞬间令人舒畅不已。
面前的屏幕被分隔成大大小小数个区域,无数精密复杂的数据在电脑上浮现,折线图波澜起伏,其中一块面积最大的分屏上细细密密的红绿点闪烁着,阿古德被急促的提示音吵得心烦,点开那块屏幕,却见本该沉默安静的红点区域活跃起来。
屏幕上,被标记为A的塔形图标被密密麻麻的红点所包围,阿古德酒醒了大半,急忙操纵鼠标调出一组数据,这时第二台电脑正中央弹出框架提示:【警报!防御网遭到破坏!】
【防御网遭到破坏!请立即维修!】
冷汗从额角滑落,卡顿片刻后数据终于被调出,以塔形图标为中心,在背对东风的位置,令人头皮发麻的红点纷纷涌出,再看代表着安全防御网的绿点,早已经被啃食殆尽!
“这里是艾塞尼,发现目标点异常!133行动立即中止!133行动立即中止!收到请回复!”阿古德抄起对讲机一通怒吼,而后他倏然起身往外奔去。
科考站最高处设有一处瞭望塔,在这种暴雪天气下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然而阿古德呆望着不远处,仿佛已经看到了被设为目标的冰幕,以及冰幕旁成群涌动的不知名怪物。
“不行,不能这样,它们已经失控了……会被发现的!不行!”
混乱的喃喃自语显示出主人的思考,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再一次冲撞下楼。
站长室里藏着一个半人高的储存箱,阿古德几经翻找,终于在箱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迷你通讯器,金属外观在灯下反射出森冷诡谲的光泽,这部通讯器只有一个可执行操作。
打在檐壁的雪粒子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动,“哐当”一声巨响,狂风推开半掩的钢门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屋内纸页翻飞器具碰撞,阿古德不再犹豫。
“……这里是艾塞尼,我同意合作……分享实验成果!”
“请你们、立即……前来支援!”
风声将人声混得嘈杂不清,求救般的话语通过小小的通讯器传递向大洋彼岸的临时同盟者。
.
直升机盘旋升天,几度被强劲的极地气流搅得晃荡不稳,却又都奇迹般地稳住了轨迹。
二把手已经昏死过去,几个队员被雪地绳一个不落地捆成了粽子,七部对讲机堆成了小山,今朝面上没有任何喜色,从刚刚短暂的通讯交流中她根本无法判断二把手的信息是否准确传递到另一边。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们就以为自己真的逃得掉吗?”今朝居高临下地扫视过在场所有人,如今的局面只能算作是意外。艾塞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人送到冰幕进行某种生物实验,探究其中的目的,这才是今朝卧底的意义所在。
事情本该进展得无比顺利,然而队伍里某个成员的阻止却意外使得她身份暴露。
如今某个成员心情复杂地凝望着她:“今朝,你为什么……”
“罗嗦。”又一个雪球堵住了嘴。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天穹微微晃动,本该黯淡的白日极光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绮丽绚烂,螺旋鼓噪的巨大声响即便在风雪里也彰显出不凡的存在感,今朝抬头,极佳的视力使其能够看见红色机身上一闪而过的几个字母,正欲细看,直升机已经完全隐没在茫茫雪片中。
唰唰!
直升机终于停靠,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到地上,一名风格殊异潮得不可救药的社会青年,以及一名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这是诺法克,以及十七岁的游息。
“喂,你是真不知道Y国那群人让你带我回去的意义?”诺法克单手插兜,这时他的头发还没长到会被人认成“美丽的小姐”的地步,他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的少年。
游息反问:“你很重要吗?”
“哈哈哈哈,他们真的没有跟你说……”诺法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抬手的时候带起一阵清脆金属声碰撞声,原来在他手腕上扣着条手铐,银亮反光,边缘刻着一串小小的数字:12345。
“那是什么?”游息忽然打断,视线移到不远处黑色的雪块上,“它们、在动?”
“要去看看吗?一般主角历险可都是有惊喜的哦——”
游息干脆利落:“不去。”
“我的任务只有你,其他事物是另外的价钱。”他转身翻出工具箱准备修理突发故障的直升机,“你要去,记得留条命回来。”
“啧,可能不行了……”诺法克撑着下巴,遥遥抛了个雪球,成功引来一批生动的注视,“喏,它们已经过来了。”
“……”
面前的小怪物如同邪恶科学家发明实验失败的产物,形状之怪异令人反胃,数量之多同样令人头皮发麻。游息不知道怪物是怎么想的,但是能够肯定诺法克必然是那个猪队友。
怪物呲牙晃脑直冲而来,连半点闪避都没有就撞上游息的刀口,游息罕见地沉默了一瞬:“这是半点智商都没……”
怪物们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人类的吐槽,攻势肉眼可见地猛烈起来,数量上的绝佳优势完美补足了智商上的短板,游息暗骂了声,到底是心性未定,轻而易举便被挑起了怒火:“滚!但凡今天放过一个,老子就不姓游!”
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在百忙之中回头,果然瞧见诺法克躲在他身后美美隐形:“操!”
将扒上裤脚的小怪物轻轻踢走,诺法克亮起手铐无辜回视:“你知道的,我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貌囚犯。”
“——当然,如果你愿意把我的手铐解开的话,或许结果又会不一样了呢。”
十七岁的游息到底还斗不过这块脑回路不正常的老姜。
刀锋凌厉,锋芒所指处只剩一片碎尸残骸,这是毫不收力的打法,也是一种一不小心就会两败俱伤的打法。同时,这是游息最为擅长的打法——因为教的人只教过这个,学的人又尚未领悟出自己的意境。
而一个人的体力是有限的。
不知不觉,刀芒慢了下来,持刀人大汗淋漓,呼吸明显粗重,眼前发白,而怪物却前仆后继无穷无尽,对峙已将进入尾声。
但是不对、这不对……
游息心想,这不可能,他不该会是这样的,就算是在这个尚且青涩的年纪,他不可能会随意使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哎呀,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这个说法的。”夜店灯火迷离,男男女女尽情狂欢,一呼一吸间都浸透着纸醉金迷。
诺法克笑眯眯,恍惚同七年前变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变,他说:“信不信无所谓,这是你自己的要求——言真意切地写在纸上哭着求我答应的哦。”
游息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的调笑,此刻,一种怪异至极的感觉沿着记忆涌上心头: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或者说,七年前的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