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晦之摇头:“还未。”
赫连渺猜测距离他恢复记忆,大概要不了多久。
又同他说了几句体己话,随后邀请温晦之一同用了晚膳。
接连几日,公主府清静一段时日。
直到——
“徐相要将女儿送到宫里做妃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为皇室开枝散叶。”皇帝沉声,神情语态尽是嫌恶,“他这双手伸得越发长了!”
赫连渺坐在池塘边,手里捻着鱼食,一点一点投给池塘里的红白锦鲤。
耳边是皇帝不满的抱怨。
“你确实到了该充实后宫的年岁。”赫连渺难得没有替皇帝说话。
逶迤走来的嘉长公主笑说:“皇兄确实到了年岁,全天下如皇兄这般年岁竟还未有女人的,实在少之又少。”
皇帝蹙眉,不大情愿,抓起一把鱼食洒向池子:“朕对女子并无感觉,也不想……同床共寝。”
嘉长公主嘲笑:“不若送你几个面首试试?”
皇帝瞪向她:“再敢胡言乱语,朕回去便薅了你这封号!”
嘉长公主也不服,回以一瞪:“呵。”
赫连渺听二人斗嘴,听得头疼。
“行了。”
“婚姻是你们的私事,你们做主便是。”赫连渺不想管这些,不过还是提醒,“只要有继承人便好,余下的你们自己做主。”
皇帝目光紧盯嘉长公主……的肚皮。
嘉长公主瞬间后背发凉,险些竖起头发丝。
她捂住小腹:“你想做什么?我们是兄妹,我不可能为你生儿育女!”
皇帝眯眼:“四妹面首如此之多,至今还未孕育子嗣,是否身体有些问题?”
嘉长公主当即暴躁,一脚踢起石子,朝皇帝踹过去:“胡说八道!本公主已经灌了那些男人绝子汤,怎么会有孕?”
赫连渺扶额,示意青月拿上鱼食,离开了二人的纷争之地。
她溜达到春芳园,进去坐了坐。
春芳园景色大好,桃柳新红,绿蚁酒清香,白衣琴师绝色,琴音袅袅绕梁。
“温公子琴艺越发精湛了。”赫连渺抚掌夸赞,坐到石凳上。
“公主喝茶。”温晦之停下抚琴,为赫连渺倒一杯茶,说,“私塾与书院的案子查得差不多,情况基本相似,都是些假文章、假夫子、做得尽是忽悠寻常百姓之事。”
“细说。”赫连渺捧起茶杯,放在唇边饮了一口。
“寻常百姓都希望孩子成才,可是束脩、书本银两钱并非他们能承担。”
“故而,一些书院打着便宜束脩、便宜书本的旗号,收了诸多普通人家的学生入学堂。”
“可教这些学生的夫子并非正经夫子,许多是只认识几个字的流窜罪犯,那些标榜大儒所做的文章也是假的,都是在外边随便找人胡乱写出。”
“如此一来,普通学子无一人能考上功名,甚至耗费家中米钱,书院此举,无异于毁不少普通家庭的日子。”
赫连渺撑着下巴,见温晦之白皙俊脸上泛红,想来是气急。
“劳烦温公子找一家书院,明日我们去一探究竟。”
“好。”
赫连渺只在他院中停留了半个时辰,商定好事情,便离开了。
春日碌碌忙,春耕之事终于在玉莲的忙碌之下敲定。
赫连渺将陈沐与玉莲送去淮阳郡督促春耕;她与温晦之前往书院查案;至于京城,皇帝与嘉长公主坐镇,暂时不需要操心。
万年县,亭口镇。
夜深露重,一辆普通马车停在一座小院前。
刚下车,赫连渺眼底便闪过晦涩。
“今夜大家先回房休息,明日前往青山书院。”
温晦之与少年兄妹没有意见,各自回房收拾。
赫连渺移步至后院,一双清眸闪烁过猩红血色。
“拜见主上。”黑白无常跪地。
赫连渺问:“可是出事了?”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白无常往前推一把黑无常。
黑无常轻咳一声:“回主上,神庭说那位即将苏醒,您插手人间一事,需取得他同意,否则您将被强制带回冥府。”
赫连渺沉默,终于忍不住暴躁:“他不是从不管神庭之事吗?”
黑无常低着头,小心翼翼回答:“这回……那位确实插手了,许是您倒霉?”
赫连渺:“……”
实在没办法,赫连渺让黑白无常退下,她又回了房间——只不过是去了温晦之的房间。
“公主?”
温晦之眉眼温和,一身的柔弱公子气息,瞧得赫连渺恨不得咬死他。
赫连渺微笑,坐到桌前:“有件事想请教温公子,不知可否解惑。”
“公主请。”温晦之轻声,眉眼平和。
“如果有一人已经脱离家族,入了某个江湖组织,某天,她看到家族将亡,她想拉家族一把,且已经取得江湖组织的主子同意。”
“但还需要江湖组织的主子的兄长同意,因为这个兄长与她家族相识,但交集不深,你说这个兄长会同意吗?”
温晦之思考,蹙眉:“此事少关公正公平,多是人情世故与心安情义,这位兄长答应与否,那人都可以去救家族。”
“血脉亲情,岂是外人可插手。”
温晦之的回答,瞬间让赫连渺亮了眸子:“温公子当真如此想?”
“自然。”
“那就好!”
赫连渺心满意足离开房间。
次日,用过早膳,赫连渺领着兄妹二人往青山书院去。
青山书院不大,但学生却不少。
青山书院的夫子是个威猛大汉,穿着长衫,颇有几分不伦不类的模样。
赫连渺与温晦之换上普通衣裳,身上的朱钗首饰悉数收敛。
“就是你们想送孩子来入学?”夫子上下打量赫连渺,眼底冒狼光。
温晦之眼露不悦,下意识挡了挡赫连渺:“是,我们是这两个孩子的大哥大嫂,想送孩子入学读书识几个字。”
“好事啊!”夫子目光艰难移开,望向少年兄妹,摇摇头,“我们书院向来没有招收女弟子的先例,你们把这小姑娘领回去吧,这小子我们收了。束脩就一两银子,如何?”
“罢了。”赫连渺手掌落在妹妹的肩膀,以作安慰,“听闻长德书院招收女弟子,过两日我们再去趟长德书院吧。”
“长德书院?”夫子听闻便哈哈大笑,“这位夫人有所不知,长德书院与我们青山书院是一家,他们也不招收女弟子!”
赫连渺满眼迷茫:“可是我听村里嫂子说,她就把丫头送进了长德书院,说是一边做夫子助手,一边听课学习。”
夫子蹙眉:“不可能!”
“不信就算了!”赫连渺瞪夫子一眼,拽着少年兄妹往回走,“我们今日便启程去长德书院!”
从青山书院出来后,赫连渺松开兄妹俩的手。
“这座书院不止造假收学生一事,阴气太重,极有可能——还有其他勾当。”
赫连渺望向温晦之,温晦之试探问道:“可是有命案?”
“极大可能。”
“你们先随娄忱回府,剩下之事,交给我们就好。”赫连渺同兄妹二人叮嘱,“回府后,有什么不懂的便请教青月。”
兄妹二人跪地:“公主,我们留下帮您和温公子吧,我们绝对不给您和温公子招惹麻烦。”
“不必,你们先回去。”赫连渺直接吩咐娄忱,“娄彻,带他们回府。”
娄忱也有些迟疑:“公主,不若娄彻安排马夫送他们回去?娄彻留下保护您与公子?”
“不必,两日而已,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