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扬舟没有多说，纪梵也就没有多问。
他走到柜子边，拿了快递放到桌上，说：“你的东西。”
洛扬舟把手机摁静音后，放到另外一边。他动手拆了外包装，盒子上的字让纪梵感到一阵语噎。
“益智玩具”。
洛扬舟拿出了一台微型电脑，制作的确精良，看上去和普通的玩具并不一样。
“你说的组装零件，是这个东西？”
洛扬舟：“是啊。但是你知道这个东西要多少钱吗？”
他伸开五指，纪梵猜测道：“五十？”
洛扬舟：“这是个大牌子呢，要五百。”
纪梵：……
“益智玩具要五百？”纪梵真诚发问。
洛扬舟点点头，转过脸来和纪梵对视，说：“就是这么贵。”
纪梵：“…挺有钱的。”
“这家公司以前是搞电脑的，后来转行做玩具了。专业水平还在，你看。”洛扬舟摁住一个按键，“可以看喜羊羊，还有声音。”
纪梵凑过来，那一个极小的屏幕上确实在放着喜羊羊，除了画质太差外，竟然一丝卡顿也没有。
“这是个良心产品了，才卖五百我感觉商家还亏了。”洛扬舟拿起螺丝刀，“这里面有芯片，我拆出来给你看。”
“要做芯片模型，先知道组成有什么才行。光看网上的很容易，现实摸过才能感觉清晰。”
洛扬舟一边拆一边说：“你也看过网上最基本的芯片组成了吧。”
“有。”纪梵打开电脑，“只是，要想成功做到，光靠一张芯片应该不行。”
洛扬舟彻底地把微型电脑玩具拆出来，一张没有食指大的芯片静静躺在指尖上。他说：“我知道。控制一个人，光靠一张芯片当然不行。”
“你过来看。”
……
纪梵和洛扬舟一直聊到深夜，到最后两人都已经开始眼皮打架，才匆匆爬上床睡觉。
洛扬舟一只手遮住半边脸，手机锁屏里接连不断地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信息。
于嘉：洛扬舟，你是什么意思？
……
最后一条。
于嘉：没有你，我真的会死。
洛扬舟轻笑一声，熄屏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里，洛扬舟像是十分空闲。他几乎不曾出过科技园一步，纪梵和他去了科技馆参观，了解了大部分的基础电子产品构成。
只是…这过程中不断地有各种声音打断这安静参观的氛围。
“要不，你先处理完你的事再和我一起吧。”纪梵意有所指地说，“我一个人看也还不错。”
洛扬舟却说：“不用。”
他把手机关了机后，继续和纪梵在科技馆里走着。纪梵见他这样，也没有多再说什么。
事实证明，有了洛扬舟在，这次的参观的确让纪梵有不同的感受。
“走吧，去吃饭？”洛扬舟提议道。
“你最近，”纪梵却没有着急走，“在躲人吗？”
洛扬舟：“怎么突然这么问？”
纪梵把手机递给洛扬舟，对方接过来后，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陌生号码：你是和洛扬舟在一起的人是吗？叫洛扬舟别躲我，有事让他出来和我当面说。
洛扬舟脸色不善：“他怎么知道你手机号码的？”
纪梵淡淡说：“其实我也想问。”
“怎么？是情债？”
洛扬舟拉过他的手，往食堂走去：“吃饭的时候和你说。”
纪梵跟着洛扬舟的步伐往前，这几天的相处下，他也摸清楚了洛扬舟这个人。
性格风流，感情方面听上去也比较随意。但是在专业方面并不会凑合，非常热衷于研究芯片方面的事。
同时，也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
你或许可以说这个人在感情上浪荡潇洒，但是却不能质疑这个人在专业上的能力。
洛扬舟和纪梵面对面坐下，纪梵看向他，说：“是分手了？”
“我没提这两个字，但是意思也差不多了。”洛扬舟边吃边说，“我谈过这么多人，也明确提到过我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两个男的正在谈恋爱的意思。”
“我的前任们都表示理解，毕竟我觉得恋爱是谈给自己看的，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下表演。”
“但是你记得，你那天刚来的时候，他突然亲上我的场景吗？他当时太突然，一下打破我给两个人谈恋爱的界限，让我真的是，愣了好一会儿。”
洛扬舟：“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多了的我也能一直说下去，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太不尊重我了，让我谈的很累。”
“我说过他好几回，每次都答应说下次不这样，结果总是说自己忘了。我也不喜欢随便发火。况且，恋爱这东西，本意不是让人快乐吗？他给我的全是……”
洛扬舟语噎了一会儿，才接着继续说。
“一直在逼我让步。我的私人时间是留给自己的，这段时间我不会处理任何人的事情。他就觉得，谈恋爱了还谈私人时间，根本就是在扯淡。”
洛扬舟自己也不记得，这段时间来到底和于嘉起过多少次争执。于嘉这个人仿佛患有人格分裂，一会儿体贴入微，一会儿控制欲又强的可怕。
洛扬舟也从来不惯着他，每次都给于嘉甩了冷脸就走。于嘉也从来不见得改。
时间长了，洛扬舟觉得这实在是太累人了，索性含蓄地和于嘉谈了分手两个字。没想到对方像是被踩了雷区，不断地追问洛扬舟是不是出轨、移情别恋云云，逼得洛扬舟直言你非得让我说我不想谈了才行吗？
“这样一听，你还真挺像个花花公子。对感情这么不上心。”纪梵喝了一口水，“你和你其他前任是和平分手？”
洛扬舟叹了口气：“大部分是。年轻嘛，谈多几个也不算什么。”
“所以他是不想分手，才一直这样。”纪梵的意思是这几天洛扬舟的铃声频繁响的吵人。
“应该是吧。冷处理说不定就消停了。”
纪梵的眉毛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跳。
“未必。”纪梵低声道，音量小的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洛扬舟隐约听见了他的回答，但是却根本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吃饭吧。”
当时谁也没想到，纪梵居然一语成谶。
又是两天过后，晚上七点。
纪梵刚从外面回来，他用电脑初步搭建了生物芯片的部分模型。有一个关键组成部分，他在网上查找论文时比较有争议，有看到能用的，有看到不能用的。
纪梵也无法确保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放进模型里试行，就打算等洛扬舟回来一起商量。
只是一直从七点等到十点，也不见洛扬舟回来。
纪梵皱着眉打开手机，才收到洛扬舟在七点半给他发来的信息。
洛扬舟：于嘉约我去了live酒吧，如果我在十二点前未归，一定要来找我。
抬眼看向时钟，已经十点一刻。
“你说同意分手了，就不再打扰我了，是吗？”洛扬舟一屁股坐到了高脚凳上，侧着头对着一个男人说。
这人看上去大了他几岁，并不显具体年龄，反倒一种翩翩绅士的样子，身上有股香水味。穿衣品味也不错，一身剪裁有度的西服，状似随性地解开了几颗扣子。
很难从外表上看这人，会是一直缠着洛扬舟不愿分手的人。
于嘉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话，而是对着调酒师说：“一杯白兰地，一杯龙舌兰。”
“小舟，我们谈了多久了？”于嘉转过脸来，他讲话和人一样温和，眉眼温柔，“好像……才几个月，我们怎么这就要分了？“
洛扬舟用手点了点桌子，说：”于嘉。是你叫我过来，说同意分手的，现在问这个你觉得有意义吗？“
于嘉淡淡说：“没意义也不能问吗？”
酒吧里dj音乐劲爆，昏暗到根本看不清人脸的氛围光聊胜于无。周围不断有起瓶盖的声音，还有浓浓的酒味。
男男女女要么在唱歌，要么在玩骰子、玩牌，要么在玩一些冒险游戏。
周围太过嘈杂，音响的声音恨不得盖过所有人说话的音量。
“诶嘉哥，今天怎么有空了？老板说今天你消费他买单。”一个端着盘子的男生路过，“这是….朋友？”
“对。”
“不是。”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地响起，服务生打了个哈哈走开，顿时又只剩下于嘉和洛扬舟两个人。
“我好像没同意成为朋友。”于嘉炽热的眼神盯着洛扬舟，“怎么就’对’了？”
洛扬舟看着放上来的方杯酒，嗤笑一声，说：“你说同意分手是骗人的，是吧？那这样，也就没必要继续谈了。”
“再见。”
“我不也没说不同意吗？这么着急，何必呢？”于嘉伸手按住洛扬舟。
洛扬舟则是拍开他的手：“于嘉。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能装，你现在这样子弄的是我的问题是吗？我有哪里对不起你过？分手就分手，现在你搞这么一出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就这么跟你说了吧，你同不同意对我来说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还是好聚好散，比较重要，给你给我都留有一点面子。”
洛扬舟冷着脸说话，让于嘉本想循循善诱的心情彻底被破坏。
于嘉轻笑了笑：“行啊。喝了你这杯酒，走出这家酒吧，我们什么关系都不会有了。”
“我说到做到。”
洛扬舟盯了他片刻，道：“这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言而无信。”
于嘉点头，看着他喝完了一整杯白兰地，放在臂侧的手缓缓收紧成拳，努力压制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