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时辰的时间很长,抵我们国家三个小时,从光线和温度就很好判断。”
费里维特庆幸自己有记录,当他再回头的时候,出去的门已经彻底关闭,过去那一段走廊被铁皮墙代替,上方萤火一般的灯笼闪烁着。
“太阳和月亮在正中心的时候一般都代表着准点,但你们的时间记录方式里只是把这个整点涵盖在里面,你说中心的那个中转站是辰时,我就能通过太阳和月亮光的位置来判断大概的时间了。”
“啪啪……”
柳十君看起来真心实意的鼓着掌,眸子弯弯看过来。
“很聪明,陛下,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所以说实在的,你真的没有在耍我吗?
费里维特沉默的看了看天,在这里可以不用朕来自称实在是松了口气。
“——答对了。”
龙头发出苍老而久远的声音打断他们的思路,沉闷的说道。
它眼睛里的火焰弱下去,跳动了一下便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扇大门轰然松动,从里面溢荡出来浓郁的灰尘,撒到地面之上。
费里维特艰难的掰开厚重的石门,两人一同向内看去。
这里头有一座小院,回廊从门前向着四周蔓延过去,分支成桥和道路,延伸到看不见的另一边,中心是一座巨大的人工湖泊。
湖泊里摇曳着枯败发黄的荷花,深黑色的湖面倒映不出一丝一毫的光彩。
走道上有无数白色的帷幔在摇曳,随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向前扑来。
“咔。”
某一处房间的灯忽然被点亮,有火光在里面闪动。
费里维特抬手轻轻挡住了帷幔,观望了一下前往那间房间的道路,向前走去。
“东海有座仙山,名字叫做蓬莱。”
从那边传来了声音。
“蓬莱山上有两位仙人,可医死人肉白骨,缝补天地。”
这声音刚落,那宽大的湖面就有了光彩,上面描绘出一座向上生长的山峦,顶端有什么散发出五彩的奇光。
他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费里维特想。
加快脚步,柳十君紧紧跟在身侧,面前的帷幔仿佛没有尽头,冲破一张又一张,他的步调才与纸窗内的身影重合。
空阔的黑暗里,诡异的感觉又升起来了。
窗户里,黑影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道黑色的,如同笑容一样的裂痕从窗户上裂开,里头深黑,虚无一片。
“哎!会不会是太为难他们了?”
有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在耳畔炸起,惊的费里维特每一根毛发都在直立。
他只微微瞪大双眼,身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探出了头来。
“哎,”吐气在他的脑后拨动他的发丝,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你何故又出此难题?”
窗户内的那声音紧接着回道说:
“因为他们太虚伪,你不觉得吗?你只需让他们去做,他们的品性你自会看在眼里的。”
说完这话,声音就停了下来,身后没有气息,只有无尽的寒冷。
费里维特没有回头,挪动着往边上小心走了两步,才缓缓侧头去看。
那东西摇晃了几下,很快安静下来。
他看清那是一座一人高的不倒翁,比他还要高出十多公分,上面的笔画大多灰白,看起来是个衣着朴素的老人。
不倒翁的脸占据了大半的蛋面,极其的写实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费里维特的胃涌上来一股反胃,却见那老头的脸开始扭曲,大股大股蓝色的,像是儿童画一般扭曲的线条从他眼睛里滑落下来,像是斑驳的电视屏幕一样扭曲,啪嗒啪嗒掉进不倒翁平面的衣服里。
“沙……”
从不倒翁的身后伸出来一只扭曲的黑手,把一盏灯放到了他的面前,随着火苗摇晃。
“呜呼!公子拿去,我儿不堪久等,若不赶快,怕是要另寻良人!”
良人,什么良人,我吗?
费里维特指了指自己,欲言又止。
“哈哈哈哈……陛下确实乃是天下唯一的良人哇。”
柳十君被逗乐,咯咯的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肩头耸动。
不是……费里维特满头黑线。
在笑声中他伸手接过灯笼,冰冷的把手没有一丝上一任拥有者残留的暖意,喉头滚了滚,憋出来“谢谢”两个字。
老头不倒翁倒没有说什么,哭脸扭曲的上扬,最后笑开了。
但它好像不打算再说话了。
费里维特看了一会儿也没弄清这个东西的构造,他试着上手,发现这个不倒翁根本打不开。
于是他又转头看向水面。
水面被一座石桥分割,通向正前方的拱门。
头顶的月亮不知何时被一座大山折去一半,深黑的,压在他眼前。
这条向前的路应该就是通往所谓“蓬莱”的吧。
但蓬莱……费里维特想起进来之前的事情,心情复杂。
蓬莱,他见过的那个蓬莱可不长这样,这里是幻境一类的吗?
……考验?
压下心中的不安,费里维特穿行过拱门,就有五彩的光顺着顶端照耀下来。
近在咫尺的山矗立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足下的石板道路再走几步就能到尽头,尽头处,一节木桩栓着一艘木舟,小小的,看起来脆弱不堪。
费里维特试探性的按了按小舟,平静的水面被小舟破开一条条涟漪,并不太稳定。
横放在船上的浆倒看着没什么问题。
四周的树木和草构成了一道屏障,看起来他只有这一个去处可选。
“我们一个一个上吧,你先把尾巴收了。”
费里维特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柳十君吩咐道,对方虽然略有不满,但还是乖乖照做,跟随他缓缓踏入船中。
而后传来的是属于重心不稳的摇晃,和那些游轮不同,这小舟太窄,他选择了一种半蹲的方式跨进船中,干脆的保持这个姿势坐在船内,与柳十君可怜巴巴的对望。
“啊……讨厌,最讨厌坐船了。”
柳十君这样嘀咕着,压下身体,抱着脑袋看费里维特观察。
这里的水不深,随着时不时摇曳而来的风晃荡,他解开了缠在船上的绳子,也不急着划船,坐在上方安静的查看周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