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费里维特学着韶易老的语气平淡的说。
事到如今他也不觉得韶易老以前真叫这个名字,没有皇帝这样起名的。
“嗯……”
对方绕到他跟前来,围着他,鼻尖耸动,也不知在嗅些什么,很快,柳十君抬起眼皮,好奇着打量他胸口的位置。
“陛下这是揣着些什么好东西?味道好杂,冥界的,灵魂的,嗯……有我的,还有其他人的味道……”
什么狗鼻子?
费里维特一瞬间大为震撼,他睁大眼睛看着柳十君,对方捕捉到他的惊讶,低声笑起来。
“总归是没人要抢我这个祸国妖妃的位子,陛下也别紧张,要是真的想追求真爱,我也是同意和祝福的,但毕竟陛下这么……柔弱,臣妾觉得维持现状挺好。”
“没有,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听对方更换了自称,费里维特赶忙回应,柳十君拉起他的手,他扬起一个笑容,腰间晃荡的挂饰是熟悉的狐毛制品,狐狸的模样,走起来叮当作响,只不过没了黄符,看起来更为轻便,更为服帖。
“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陛下,这里不安全,让他们带你走接下来的路,我们午膳时再见。”
他轻轻的摆手,比了个飞吻,就如一阵风来,又如一阵风去了。
费里维特原地怔愣了片刻,指尖收回又打开,他看着手掌,里面残留着温度。
这柳十君真的不是狐狸变的吗,不过这样的生物在东方应该被称呼为妖才对,和茂斯拉斯家族一样的血脉,也在地底和世间深远的流传。
严格来说,它们也生活在地表很长一段时间,查阅它们的文献或许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韶易老可能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但大业又指的是什么,费里维特暂时还没有想到。
跨出殿门,他顺着道路向东南行进。
只容四人的小屋内已有人在等待,这里拥有绝对的封闭性,没有人陪同,打开门进去,便见到两个人站在里头。
“陛下。”
为首的是位胡子大巴的青年人,脸上已有皱纹,后头紧跟着的那个更加年轻,广袖云袍,隐约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即便换了身体,自身拥有的要素还是让费里维特觉察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地方太小,两人堪堪行礼。
神秘学家和大臣吗。
这个组合有点耐人寻味,费里维特在上首坐下,指尖按在桌面上。
“陛下。”
他们又喊了一声,簇拥在桌前,本就狭小的地方更加让人喘不上气,他摸着笔杆,状似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大臣倒是唯唯诺诺,神秘学家就要自由和无所畏惧许多,目光直定定的落在他身上。
感知不出来对方的实力,费里维特按了按桌面,那位神秘学家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他的面孔,而后忙不迭俯身行礼。
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他的面容,费里维特也不再去看,示意对方开口。
“陛下,皇后真的是妖啊!”
大臣痛心疾首,扑腾一声要跪,撞在桌角,又哆嗦着站了起来,这如小说一般的开头让费里维特喉头的话来回滚了好几圈。
这该怎么说,说朕知道了吗?这里不是说机密事的地方么?
至于皇后是谁,费里维特已经有了决断。
他扶了扶额头,对方却以为他不信,推推搡搡把那位仙气飘飘的男子推上前来,对方的衣着看不出是哪方阵营。
“陛下,臣可以作证,钦天监已观望数周,自皇后出现以来,我朝……”他话语停顿,似乎在斟酌怎样引起面前这位漫不经心的皇帝的重视,“我朝国运有损啊!”
“他又没做什么,也不曾出宫,为何会损伤国运?”
费里维特毫不心虚的胡诌道。
“这就与人密不可分了,依臣拙见,对方必是山野狐精,特来蛊惑陛下,要陛下荒废政事……”
男子看了一眼大臣,费里维特却读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
“陛下身上旋着妖气,死气……嗯……?”
自称钦天监的男子忽而错愕的微抬面庞,他的视线在费里维特的脚上徘徊,惊疑不定。
“陛……陛下!”
“但按你们至今的说法,我……朕是真龙天子,既然是龙,又为何会被狐狸咬上一口?”
他轻轻摆动手中的毛笔,打断对方的话语——不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眸子一沉,费里维特便又补充说:
“就像朕说的,他甚至不上朝,朕也没有被他蛊惑,今日上奏的折子仅有十一二封,正说明了朕的江山风调雨顺,你们便是没事找事罢了。”
费里维特掀起眼皮,与那大臣来了个对视,对方面色惊慌,猛的嗑下去,脑袋砸到桌子上,带来震动,发出一声尽力压抑的痛呼。
“陛下恕罪!可……可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他结结巴巴说到一半,衣角便被男人狠狠扯动,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见他们的小动作,费里维特倒不在意,沉吟一瞬,对那大臣道:
“你退下吧。”
大臣几次咬牙,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先是应下,再转过身去,与男子僵硬的对峙了几秒钟。
像是掐着费里维特——或者说皇帝的耐心一般,这几秒极其短暂,又显得这静寂的空间分外诡异。
他迅速起身离去了。
小门被轻轻合上,外面一片寂静。
“陛下。”
男子抬起头来,他从袖口抽出什么呈至桌上,又几步退了回去,把脸埋进手中。
“您要的东西,钦天监寻来了,可否……”他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可否将皇后娘娘交还于我们?”
嚯,惊天大瓜。
费里维特没急着回答,他看向桌面,那里静静躺着一只玉盒,温润的玉制成的小盒,青绿的颜色,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指尖按开金制的卡扣,内衬红色的绒布里静静躺着一把金色的钥匙,钥匙不大,半个手掌大小,上方镶嵌着一只眼球,安静的闭合着。
费里维特没给对方准确的时间,也没打算给对方承诺,轻轻说着:
“再过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