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少年张牙舞爪,费里维特收回手臂,整个人转回房间里。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师父跟你一起来的?”
“没有。”
没来就好,不然怕你让你师父来收拾我。
他略带心虚的挪开目光,对少年重复自己的身份:
“我是费里维特,从伯克来。”
“哇,那你过来要多久?”
轮到魏疏衍趴上窗台,好奇显然战胜了不悦,他望见费里维特手中的灵魂,倒映着光的眼眸变得更亮更加透彻。
“凤凰的颜色,你怎么随身带着一个要死不死的灵魂?好可怜,竟然还给你当暖手宝。”
“就花了两天时间吧。”
毕竟被传送来传送去的,还穿越两界……嗯?
费里维特睁大眼睛,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瓶子:
“先说好,不是我让他发光发热的,我才刚找到他不久……是他自己非要给我暖床的。”
他说的义正言辞,魏疏衍的表情却越发诡异,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变态,警惕的抱住了自己。
“不过你说到凤凰……怎么看出来的?”
费里维特试图转移少年的注意力。
是因为他那双眼睛吗?用双来形容似乎也不太准确。
费里维特抬起手中的玻璃瓶,对方闪烁了一瞬间,他捕捉到了这缕微光,心中疑虑更甚。
那支遗失的羽毛笔就是用凤凰的尾巴毛制成的,而有白尾巴的凤凰在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这个种群也并不亲人。
“是啊,感觉很明显,我们东方这边也有几只,远远看见就觉得波动很像了。”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睛和正常人不同,所以才能看见这些波动吧,至少师父也是这样说的,没什么不好,只是会吸引一些奇怪的目光而已。”
魏疏衍看了看天色,远远的,有其他人并列行走,转进这座小院,口中谈笑着什么,洋溢着愉悦的氛围。
他看了一会儿,扭头悄声对费里维特说:
“其实我真的觉得人和人之间不同之处很少,大家其实都差不多,这种差异完全在接受范围内吧?”
当然,在神秘学家和神秘学家之间就更正常了,不过前半句话么……费里维特看了少年一眼,先是点头。
“也许以后你就更加能懂了,”他真诚的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其实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其实蛮大的,只不过大家都缩在一个容器里,因为容器的款式相同所以才很类似,就像这个玻璃瓶一样。”
他晃了晃加斯特斯,对方不语,只是一味荡漾。
“那边是道盟的人,”魏疏衍顿了顿,却岔开话题说,“你对东方了解多吗?”
“不是很多,其实除了高层交流,我们东西还是很难见到和交流作品的吧。”
费里维特抬头思考,他并不太在意少年微妙的话题转换。
“我看过的东方书籍不算多,再有都是西方写的了,不能确保准确性,所以还是小说之类的看得多。”
“哦,”少年说,“道盟的人其实对我们不太友好,而且因为我们不去你们所说的那个地下,和民众生活在一起,他们总觉得我们会做坏事。”
就和激进派一样。
“没有缘由吗?”
费里维特问。
“因为我们祖上都是一起喝花酒的变太,都是因为你师祖,不然我师祖也不会跟人出去败坏名声。”
不知何时到来的暖黄灯光说。
两个人一时语塞,齐齐转头看去。
扎丸子头的小姑娘抬起那平淡的眼眸,手中举着的灯笼上引着两个说悄悄话的小人——在他们看过去的一瞬间,这两个小人也就悄无声息的消散,化为一缕烟尘,覆上少女的皮肤,悄然隐入其中了。
“两位客人,时间差不多了,”她停了停,“我是说,我们该上路了。”
“……我师祖才不是变太呢!”
“嗯嗯嗯。”
小姑娘回复。
所以这两个小孩……也难怪,毕竟师祖是一个人,师父听起来又都很正经,都被养成这样好像也很正常。
到底都还是小孩。
费里维特不住的想着,他从房间出来,面对两个仅到胸口的小孩,怎么都觉得自己融入在这里太奇怪了。
小姑娘和魏疏衍对视几眼,两人都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来,费里维特按了按他们毛茸茸的脑袋,而后她高傲的抬起脸,从他手中挣脱,向前走去。
“跟我来吧,要不今天是师父的寿宴,我一定给你吃这个。”
她空出的手比了一个拳头。
费里维特忍俊不禁,干脆附身悄悄询问:
“你俩有仇?”
“没有!”魏疏衍咬着字愤愤,“明明就是她师祖带坏我师祖,而且我们都不属于道盟管辖,哪来这么多规矩嘛。
上次我还找她玩来着,是她自己不乐意,非说不认识我。”
“——因为你找的是韶辞镜。”
小姑娘转过头来,面露危笑。
“谁知道嘛。”
魏疏衍小声嘀咕,他耸了耸肩,向前小跑几步,紧跟在韶辞树的身后。
暗下去的小道边有连接着电线的小灯在闪烁,光线偏冷,照到远处通明的大殿,一瞬间竟然有些许不真实感。
费里维特顺着天穹看上去。
斑驳闪烁的群星之间有块块破损处,向上是分裂的石块穹顶,再往上,直到视野的尽头,有黑色的潮水倾泻而下,粘稠蠕动,视线随之坠落,不远处的城镇一片微光。
这是在西方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低头加快脚步,加入入殿的人流。
“这里这里。”
费里维特听见柳十君的声音。
他站在地毯中心,冲费里维特招手,吸引来一片目光,张扬又放肆。
环视一圈,剑宗少年已经落座于下数第二根柱子旁,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柳十君遥遥指了指魏疏衍身侧的空位,又拉下费里维特,小声低语:
“等着……让他跟你一起出门,叫剑宗的小孩儿见见世面,事成之后,分你点儿。”
顺着他手指的动作,费里维特垂眼看去。
柳十君手中正晃着一张信笺,署名来自剑宗,隐隐约约写着什么历练,什么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