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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身世: 不如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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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洲,随云客栈。

萧璇用丝绳串上小铃铛,将其系在客房进屋处两边的灯架上,他站起身轻松跨过门槛,觉得还是有些不满意,索性再将绳子往上拉,又打了个死结。

宋栀宁在旁叉腰大声戏谑道:“萧二郎,你何必多此一举,我猜最后肯定绊不倒贼人,反将你自个摔成肉饼。”

萧璇头也不抬,做贼心虚般避过了客栈东家云娘朝楼上飘来的眼神:“你懂什么,我这是为我们四人的安危着想。”

他们定了三间头房,宋栀宁自然要与宋惜霜同榻而眠。

萧璇虽则锦衣玉食惯了,但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再被掳去,本也想和沈昙挤在一块。

然而看到沈昙冷得要结冰的眼神,萧璇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贼人和沈大人相比,他宁愿选前者,不就是抱着柴刀入睡而已。

真是不明白十一哥,不,现在该叫宋十一娘,为何总带着“沈昙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的眼神,为沈大人跑上跑下,便连吃饭也是为他独独做好米粥与佐粥小菜溜笋尖。

他们四人洗去脏污后,皆是家族一脉的好颜色。

郎君看着俊俏,姑娘也是明媚娇俏得打眼。

宋惜霜多给了客栈东家云娘一锭银子,请附近乡里的游医过来为沈昙看诊,并让客栈东家云娘直接送了饭食到客房。

她见灶丁师傅忙得热火朝天,便兀自在角落的灶台熬些易克化的粥,再借客栈的药罐来煎药。

今日天气好,在云梦洲踏青的人众多,赶不上回城的会在随云客栈简易过宿一夜。

保不齐会撞上凤玱城显赫人家的姑娘与郎君,要是走漏风声到宋老太君耳朵里就不好了。

萧璇与宋栀宁躲在屋中“哼哧哼哧”扒饭,许是煤山一劫死里逃生,他们吃得格外香甜。

“沈二哥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萧璇像饿死鬼投胎,塞了满嘴的饭菜,看到为沈昙“鞍前马后”的宋惜霜后,含糊不清地对身旁的宋栀宁说道。

“那是因为沈二哥受伤了,沈二哥素日帮了我们多少忙,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气吗,只有我们朝朝儿心善,想帮沈二哥一把罢了。”

宋栀宁咽下口中的糟银鱼,拿竹筷敲了敲萧璇的额角。

她心疾大好后,就不再讲究细嚼慢咽的饮食作风,有些暴饮暴食起来。

宋栀宁手肘边放了一摞的空碟碗,正和萧璇暗暗鼓劲,她瞟了眼宋惜霜的功夫,萧璇就将盘子里唯一的炙鹅腿抢走了。

“萧二郎!你是饕餮罢!”

萧璇见她眉目怫然,迅速抱着饭碗避开桌下那一脚。

宋栀宁不服,开始风风火火追着萧璇满屋子蹿,直奔到隔壁自己的屋子。

他们俩人闹得鸡飞狗跳,宋惜霜却与沈昙却在床榻边上演岁月静好的模样。

客栈东家云娘来送新做好的饭食时,推门看见那女郎坐在床榻前的木杌子上,侧着身在轻轻吹着瓷勺上的米粥。

病恹恹趴在床榻上的郎君先注意到了来客,冷冷斜来一眼。

那郎君虽病容憔悴,却生得精致,像易碎的冰凌一般惹人怜顾。

“二哥,你不要动身,我来喂你。”女郎分毫没注意到来客,言辞温软妥帖。

“好。”他向着面前女郎,神色瞬间缓和了几分。

云娘暗忖,这郎君好一个芝麻馅揉圆的包子,又充作劳什子大尾巴狼迷惑人心,而这看着极有分寸见地的姑娘还被蒙在鼓里呢。

“哎呀,我方才忙着,只见宋娘子,还以为花了眼是天仙下凡,没想到郎君也是好皮相。”云娘搁下食盘,打趣道。

她眯了眯眼,调侃不已:“你们这样好看的夫妇,生出的娃娃……肯定也好看嘛。”

宋惜霜脑海中“轰隆”一声,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沈昙起身正坐,对云娘冷眼睨视道:“东家娘子错解了,是我身子骨弱,劳烦我妹妹忙前顾后。”

他轻轻瞥了眼桌上的菜色,接着道:“我听闻随云客栈饭食做得尤其好,东家娘子能否再送些豉油鸡,蜜炙鸭,三春藕酢,水荷虾元子,龙井莼羹……还有红豆糯米糍,银钱明日一并结了。”

半晌前,沈昙将宋惜霜背到客房后,大抵是强弩之末,他转瞬昏迷在了自己房中,被宋惜霜轻唤起来,料到她许是忘了自己该吃饭。

他一心两用,按照方才上楼看到的食单,琢磨宋惜霜素日的口味,开始滔滔不绝报着菜名。

“二哥,够了,已经够多了。”

宋惜霜顿时明白了沈昙的意思,她眼见这架势简直要把大半食单的菜点上,忙拽住沈昙的胳膊阻止道。

沈昙闭上了嘴。

“我皆记住了,郎君放心便是。”云娘眉眼带笑看着两人,遂安静退出屋子掩上了门。

云娘轻哼着山谣走在廊道上,她心道,这对小鸳鸯原来还没戳破中间那层纸呢。

两情相悦不自知,最有趣的就是这个阶段了。

*

夜深人静,一道闪电划破轩窗,将屋子照得雪亮,紧接着雷声大作,霎时间似乎地崩山摇,客栈屋梁也被震得颤动不已。

宋惜霜猛地睁开眼,而她身侧的宋栀宁正抱着枕头睡得深,一点也没被雷声打扰到。

她缓缓坐起身,掖紧了宋栀宁肩头的被角,却不由想起白日游医对她说的话。

“这位郎君背上的伤好几日未及时医治,又加上撕裂数次,气滞血瘀,安生喝药后,夜间会盗汗发热,可着人看顾。”

宋惜霜鬼使神差地撩开被子,她放轻脚步先是检查了屋中门窗的木栓,再走到曲屏前。

睡在地上的萧璇同样未被雷声惊扰,他嘴巴微张,挠了挠脖子。

宋惜霜叹了口气,给萧璇拉回了他踢在一旁的被子。

萧璇半点不像他骁勇善战的燕州王父亲,也不像他娇纵的延庆长公主母亲,白日嘴上说着不怕,睡前又哭丧着脸抱着枕被敲响了房门。

宋惜霜正想与他掰扯了什么叫男女大防。

宋栀宁却在曲屏前划了块狭小的楚河汉界,铮铮自信道:“朝朝儿,你犯不着与他讲这样,萧二郎连周公之礼怎么办都不晓得呢。”

萧璇被她戳中,遂气鼓鼓蒙着眼睛躺在地上不走了。

这厢宋惜霜去小厨提了壶温热的茶,她敲了敲沈昙的房,见他不应后试着推门,没想到并未阖门,心中登时沉下去。

她从推开的门缝中瞟了眼床榻上安睡的郎君,才放下心来。

宋惜霜蹑手蹑脚走到床榻前,见沈昙呼吸急促,嘴唇干燥起皮,脸庞白里透红得不正常,额角皆是细汗。

她连忙倒了杯温水放在他唇边,却看见他嘴唇上下轻微翕张。

“朝朝,别走……”沈昙喃喃道。

宋惜霜不禁蹙眉,她放下茶盏,拧干一旁水盥中的净帕,为他擦去额角与颈间泛着丹若香的汗珠。

再往下,便是胸膛,紧腹与腿心,这自然就不敢了。

宋惜霜暗忖,正如沈昙所说,兄妹之间互相照拂……很正常的。

何况大家都对沈二哥很好,萧璇抢先为他抹上外敷的草药,宋栀宁精于食之一道,便向她献计如何熬煮粥水,做清淡可口的小菜。

“二哥,你先喝点水,明日醒来病就好了。”

她将茶盏再次送到沈昙嘴边,他许是听见这番话,轻轻捉住宋惜霜的袖口,闭着眼从善如流饮完了温水。

宋惜霜遂定了心神。

夜很长,她的心被面前的病弱郎君吊着,先是托腮看他那双好看的瑞凤眼,尖尖的内眼角。

还有沈二哥微微凸起的喉结,浅布青筋的脖颈……

宋惜霜冒出个古怪的念头。

她想像话本写的那样亲上去,轻啄几口,欺负他,让他再闷哼几声。

她有罪,该重判。

定是美色误人,她想着想着,竟不知何时伏在床榻边睡着了。

她半梦半醒,梦魇多得不自觉发抖,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但渐渐感觉到背上有双极温柔的手在轻抚着。

那人捞过她的身体平放在床榻上,还替她盖好温暖的被子,末了还轻笑一声。

“朝朝又开始梦游了?”

宋惜霜想努力扒拉开沉重的眼皮告诉沈昙。

不对,她不是梦游,自己就是来看他的。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也越来越轻,感觉魂灵又飘回了煤山。

但宋惜霜脑海蓦地告诉她一条消息,哪怕这座火光冲天,满山血尸的山和昨日待的煤山很像,它也并非是煤山。

而是崇山。

宋惜霜飘荡在空中,冷漠地看着山匪自食恶果,被焚于洞穴中,直到她看到枯涸的山涧,自己的灵体忽地停下了。

那是个躺得很正的小郎君,他把手摆在腹前,看起来只有十二岁,浑身沾满煤灰,只一双稚嫩的瑞凤眼黑白分明,定定望着橘红的天。

她一眼认出这是年少的沈昙。

宋惜霜想拉起他的手,想追问他,为何孤自在这,火都快烧到他的头发了。

但她拼尽全力也触摸不到沈昙一分一毫。

这副场景太过真实,黑烟扑鼻,烈焰灼烤皮肤,宋惜霜的眼泪都快将沈昙冲走了,他却像个死人,不是没有力气,也不是被锁在这。

宋惜霜觉得他只是想单纯在这等死。

因为那双眼睛,毫无生机。

她惊得环绕着小沈昙乱飘。

就在此刻,一只小豹崽冲沈昙扑了上来,却先被只棍子重重打趴下,不知从哪冒出个三寸丁小姑娘举着那棍子对小豹崽露牙挑衅。

宋惜霜看到那小姑娘双髻上系着的红丝带怔住了,她心神松快起来,坐在一旁的石板上看着俩人。

小姑娘赶走了小豹崽,拖起地上的小沈昙,将他半个人浸在涧中,没好气道。

“小哥哥,放火烧山,要牢底坐穿的,你懂不懂?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小沈昙冷冷开口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他们气候已近,自相残杀,怨不得我。”

“活?”

小沈昙笑得令人头皮发凉。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被妇女抱在怀里哭嚎的小孩。

“他叫阿能,他爹再过两息就会在东山救火时误被匪首砍死,他娘……也会在十年后的秋日病死。”

“你会死,我也会死,天底下的人都会死,活着或早或晚都会死,这才是人世间最公平的事。”

小姑娘听后气得像吃了火药,脸憋得通红:“我不像你懂的那么多,但我只知道我要是不在这个世界,就吃不了喜欢的红豆麻糍,也闻不到花香,写不了字,那多难受呀。”

“大人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就喜欢活着,喜欢每天的气象,太阳有太阳的暖和,下雨有玩水的快活,你那么会算,你有本事就看看我的命。”小姑娘歪着头,向对方伸出手。

小沈昙无意瞥见她的手心与骨相,麻木的眼珠忽地动了。

那小姑娘见他半晌不讲话,心虚道:“是吧,像我这般命如纸薄的姑娘都想活着,你有这样的本事,就算不渡世人,不如也自私地活下去试试看。”

宋惜霜眉眼带笑,想摸摸那个小姑娘的头。

“命如纸薄”这四个字,是她从白姨娘日日嘴边挂的话学来的。

小沈昙接过小姑娘伸来的手,坐了起来,认真回道:“不,你的命很好,很好。”

“那……我将来会有屋可蔽,金银在握吗?”

“香车宝马,珠帘翠幕。”

“我将来会有很好很好的朋友们吗!”

“手足相伴,两肋插刀。”

“最后一个问题。”小姑娘发上的红丝带随风飘舞,她大着胆子问面前的小郎君。

“我会嫁得如意郎君吗。”

沈昙不言,站起身瞭望远方被烧破一个洞的天幕,灿阳正在爬坡。

半晌,他回首捡起飘在地上的红丝带,弯腰捡起递给她,目光坚定郑重。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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