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闲有些意外,起身行礼道:“方大人。”他没回话,依旧盯着我眼神是万分惊诧。
我收回视线,看向张闲:“这位方大人是?”
张闲道:“去年方大人从京城到富宁,负责储粮等事务。”
我不想耽误审案过程,点头道:“你收心审案即可,若有需要,尽可开口。”
张闲道了退堂后,其余人就都离开了。我让匡愚守住府门,这才看向几位阿姐问道:“各位阿姐可认识他?”
她们几人满脸疑惑:“从未见过。徽儿怎么这样问?”
“他是我姐婿,方景衡。”我平静道。
几人大吃一惊:“原来是他?”水青阿姐道:“我们知晓优儿已成婚,但她夫君我们从未见过。不过这两年也从没听优儿提起过她夫君的名字。”
“不必听说。”我看向方景衡,笑道,“怎么,以为是我阿姐来了?”
方景衡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来才真是出了大事。”
柳怜阿姐靠近我低声道:“方才听张大人道他去年就来了富宁,但我们从未见过,这人许是不简单,你多提防。”
我扭头看向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和他还有话说,几位阿姐先回府吧,今日听案也很累了。”
“好。”她们很是干脆,陶适阿姐握着我的手又道,“你也不要过多担心我们,何万二人虽是那般,但我们早已研制新的构造。”
我点头应答,让匡愚送她们回府,我看匡愚有些不放心,我又道:“还有云恕陪我,你先送几位阿姐。”匡愚皱了皱眉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还是转身走了。
云恕走到我身旁站着,开口道:“您不必多思,匡愚只是很少有像如今这般直接离开小姐的时候,并非不愿送几位小姐回府。如若您也不让属下待在您身旁,匡愚定不会离开。”我听闻有些愣住,我倒忘了这件事。我抿了抿唇点头表示知晓。
方景衡率先开口:“怎么是你来富宁?”
“你为何以为是我阿姐来?”我看向他,“从你方才那番话,看来你很担心她来。”
“不。”方景衡道,“我担心的就是你来。若她来,事情还没那么糟。”
我笑道:“确实,此案圣上很是重视。我来,就说明在案情上,京城已经不归我管。”
方景衡神色不定,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可查到什么了?”
一来就想问这些,我转身坐下,似是唠家常般开口:“姐婿请坐。”
方景衡缓缓坐下,我道:“为何你突然离京,我问阿姐,阿姐也没说。”
他动作一顿,待坐好后才看向我回道:“京城容不下我。”
“呵。”我冷笑一声,没再开口。他也没说话,整个空间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越静我越能安心,我抬眸扫了他一眼,他却浑身紧张。
我继续等着,在想接下来我要如何问话。最终他忍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开口道:“此案如今如何了?”
“你负责富宁的储粮?”我反问。他迟疑点头。“官簿呢?”我问。
他神情放松,开口唤人去拿。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隐瞒和慌张。我微微点头,又问:“阿姐知道你来富宁吗?”
“不知。”他回答得很快,“她并不关心我去了哪里。”
我笑道:“不知道就好,省得阿姐烦心。”
他看了我一眼:“你似乎对我敌意很大,优儿和你说什么了?”
我皱眉:“这和阿姐有何关系?你一声不吭就离开,还要我给你好脸色?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若不是此次运粮出事,你也没机会见到我。”骂完我想起阿姐,好在阿姐没被他影响。
他听完满脸惊讶:“徽儿你怎么说话这样冲?好歹我还是你姐婿。”
“够了,我这么称你是给阿姐面子,不是给你抬高自己的身份。”我依旧冷漠没再看他,伸手接过递来的官簿,记录详细也很用心。我看着这样规范的官簿却更加生气,明明就能做得好,为何非要在科考中舞弊。
我猛地一拍官簿,方景衡吓了一跳,急声道:“怎么了?哪里出错了?”
“就是没出错我才生气。”我怒道,“姐婿你分明就能做得很好,为何你还会做出那样的事,丢掉官职又远离京城。”
方景衡听完这番话,盯着我沉默,我看到他眼里有怨恨,这是对谁的怨恨?我更是生气:“不愿和我解释就罢了,你为何不和阿姐说?”
“没什么好说的。”方景衡平静道,“她为我做了很多,我也不愿她为难。”
我立马起身,快速走到他面前,他吓得愣在原地,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我握紧拳头垂眸盯着,深吸了一口气,云恕立即出手拦我:“若您想动手,告知属下即可。”
我扭头看着云恕,怒意顿减。方景衡此时慌张起身,不可思议道:“徽儿你想打我?你怎么突然这样。”
“因为方才你在怪我阿姐。”我听到他的问话,只看了一眼云恕,她立马钳制住方景衡,我接着道,“你有何资格怪她?”
“我没有怪她。”方景衡道,但是没有其余解释。
“你既知她为你做了很多,不愿她为难,为何还会一声不吭地离开?”我盯着他,真是气急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你放开我。”他没回话,不断地扭动身子想逃脱云恕的钳制,发现没用,又看向我,好言相劝,“徽儿你让她放开我。这样你阿姐会伤心的。”
“放开他吧。”我转身坐回位子上,“你既知阿姐在意你,又为何如此。”
“此事没你想的这样简单。”他叹了一口气。
“有多复杂,有此案复杂?”我冷声道。
方景衡又没回话,问道:“我离京后,优儿她,可有提到我?”
“没有。”我瞟了他一眼,“你既然想她,回京不就好了,又何必这样。”
“我和她有不能相见的理由。”他又给我说这种哑谜。我真是想让人打他一顿。
“什么理由值得你二人这般?”我问。
“总之不相见许是更好。”方景衡道。
我不解:“以后也不打算回京城?”
“嗯。”他点头。
我无语,那就随他去。问完这些话,我才提起此案相关情况:“沈清财软禁,刑部接手此案,阿姐在京城调查船毁一事,我来富宁调查劫粮一案。”同时将今日审案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沈清财软禁?”方景衡听完后,来了这么一句,还隐约有些欣喜。我看向他,莫非他也看不惯沈清财。
我点头:“你和沈清财有过来往?”
“不算很多。”他道,“见过几面,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我又点头,问道:“劫粮一案你如何看待?”
“刑部目前有何结果?”他问。
“户部官员为替张伊报仇,派人劫粮。”我回道,“但此话不真,并非事实。所以我来富宁调查。”
方景衡皱眉道:“户部官员?他们为何能上船?”
“偷藏。此次只有这四人落水,并且是在船毁前。”
方景衡睁大眼睛:“这么说沈清财想让他们死在水里,并且他并不知晓此船会沉。”我正眼看他,欣慰地点了点头。
“没错,不过具体的事实还要审。目前还是推测。”我又道,“今日何万二人提到范邑,姐婿你许是不知范邑何人,此人是沈清财心腹之一,原本应待在京城,但运粮期间出现在富宁,如今知晓的线索都集中在此人身上。”
“范邑?”方景衡疑惑道,“我似乎听说过他。”
“何时。”我有些意外,差点忘了方景衡也在富宁。
“一年前。”他道。“一年前?”这个回答让我出乎意料,“他一年前就来了富宁?”
“那我不知。只是一年前我巡查时,有听人提起过他,道此人常来富宁买粮,但我从未见过他。”方景衡道。
常来买粮?那买的定是不少,方景衡没见过?我抬眸盯着他:“你没见过?”
他神色未变,点头道:“嗯。”
我皱眉,他居然撒谎,从哪句话开始。我没再开口,迅速回想与他的所有对话,这样被欺骗的感觉让我怒意渐起,我盯着他又问道:“你与何万二人和认识?”
“我与官府的人都认识。”他回看我,心中无鬼。这句话没撒谎。
“那你常和谁往来?”我问。他道:“张闲。其余人我看着面相不好,不爱与之往来。”这句也没撒谎。
“在我未说之前,你可知晓劫粮一事?”
“不知。”
我立马眯起双眸,这句话撒谎。“你既在官府当职,为何不知劫粮一案。此事张闲道只有官府的人知晓,因为他压下了这件事,就怕引起恐慌。”我开口,“你与他交情不错,他为何瞒你?”
他视线飘忽,开始有些紧张。
“还是说你撒谎,你比张闲更早知晓劫粮一事?”我又问。
“徽儿此话何意?”方景衡皱眉,看向我问道,“一股子审犯人的口气。”
“那你回答我。”我开口。
“哪句?”他问。
我没耐心继续坐着,起身道:“我不想重复。”云恕都没管我,直接朝他走去,我稍稍心惊,拦住她:“不必动怒,我还能处理。”
云恕脚步一顿,没说什么又退会我身旁。方景衡在云恕走过去那刻就迅速起身,看着我颇有些语重心长道:“徽儿你不要让你身边的人这样心急。”
“你少管我。”我懒得理他,“你只要回答我的话就行。”
“我确实知晓劫粮一事。”他道。
“那你方才为何撒谎?”我想不清楚,他与我隐瞒此事对他有何好处?
“我不想给你增添烦恼。”他说得理所应当。
又是这样一句话,不对劲,我顿感不对劲。我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