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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他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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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一时静的可怕,一屋人眼神提溜乱转,在傅明与臧六江之间来回徘徊。

傅明一双眼快瞪出血来,他还当臧六江是在嘲弄他,扬手便把那半截棍子猛掷过去:

“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臧六江一个猛躲,生怕那棍子砸在自己脸上,好歹生了张不错的脸能吸引余淮水多看两眼,若砸坏了可怎么是好。

棍子落地滚到一边,他这才发觉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顺着自家舅哥改口:“对对对!我放屁!”

傅明觉得自己快被气的死过去了,伸手去抢旁边衙役的木棍,那衙役不肯松手,堂上乱的如菜场一般,好不热闹。

“肃静!肃静!!”

朱有德看不下去,举起惊堂木来在书案上重重拍了两下,这才稍稍抑制了喧闹。

“傅老弟,消消气。”

朱有德假惺惺地一摆手,朝吓缩在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群小厮立刻围拢上去,端茶拍胸地替傅明顺气。

“大人!”傅明着急余淮水的下落,一把拨开眼前的小厮跪在堂下:“就是这厮在山上劫走了我三弟,我亲眼所见,断断不会认错!”

臧六江想要解释下自己与自家媳妇儿是情投意合,可又怕朱有德听见了再转头回去为难余淮水,只得心虚地瞥着傅明,可被傅明当做是别样的挑衅,狠狠瞪了一眼。

“不急不急,数罪并罚,本官一定还你弟弟一个公道。”

朱有德捋着胡须,支开一条三角眼,满满的算计:

“不过... 你密谋以私盐之事擒下匪首,此心是好,可也害了本府衙的都头和几个衙役,这事... 本官不得不追究。”

“什么?”傅明皱起眉头,他只给朱有德献过一计,计在这土匪窝里藏下什么官货,再找个由头抄了匪窝,师出有名地除了这帮祸害。

可他从没说过什么私盐,更不知道什么被害了的都头衙役。

“傅明!我们老爷仁厚,念在你提议有功,只关你几天,不会追究你误害府衙差役的罪名!”

师爷提高了声,更直白地表明朱有德要卸磨杀驴。

“什么罪名!”

傅明从未听过世上会有此等荒唐之事,不由得怒上心头:

“我弟弟还没找到!你还要寻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把我关进大牢?!”

“大胆!”朱有德一拍惊堂木,瞪起眼来:“本官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却污蔑本官?”

傅明还要再辩,朱有德却猛一抬手,高声喝到:“臧六江匪性不浅,危害一方,给我叩了镣关进大牢!”

“傅明其人辱骂朝廷命官,罔顾礼法,一并关去好好反省!”

“大人!我们少爷冤枉啊!”

小厮哪肯让自家主子进大牢,连忙喊冤,几个脑袋磕下去没有见效,便起身去阻拦逼近的衙役。

可家里的下人哪敌得过五大三粗的衙役,几个小厮鹌鹑似的被衙役押到一旁,傅明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两下便被押扣在地。

“傅公子放心,那批衙役是知府调派而来的,上头若是问责,咱们也得给出个结果来,待风头一过,自然会还你清白。”

说罢,也不管傅明是个什么反应,朱有德草草地一挥手,所有人便被衙役粗声粗气地押下堂去。

“老爷...咱没必要为难那傅家的少爷吧?”

师爷一头雾水,见朱有德眯缝着眼,便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中。

原本,县衙也只是想借着傅家公子哥的由头,一举铲除了臧六江这个油盐不进的刺头,结果眼下朱有德却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咱们这地界,地也不肥,也没什么盛产...”

朱有德吸溜了口茶水,长叹了一声:“捞不着油水,这手底下的人也不肯好好做事,咱们总得多想想法子。”

“您是说...”师爷小心翼翼地搓着手,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

“私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朱有德笑眯眯地用茶盏盖子剐蹭杯口,听着这清脆的声儿,他便如同听见银钱碰撞的悦耳响声似的,露出痴迷的神色:

“臧六江迟早都是个死,替咱们背了这口锅,也算他自己在地下积攒点福气。”

“傅家的小少爷眼瞅着是找不着了,他那个告状的哥哥一定会不依不饶,这事儿不能闹大,得除了他。”

“臧六江那厮浑的很,咱们也不必多费功夫,将他们关在一处就行,大牢里多乱啊。”

朱有德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狰狞地笑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也追究不到咱们头上。”

这府衙大牢条件极差,生锈的外门一开便刮出一股恶臭的冷风来,几个小厮瑟瑟缩缩地不肯往里走,被衙役一脚一个踹了进去。

跌跌撞撞地进了牢房深处,傅明一行人被推搡进一间昏黑的屋里,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条散发恶臭的被褥,环境恶劣可见一斑。

傅明心里还期望着朱有德真能按所说的那般,过段日子就将他放出来,转头便见臧六江也被锁了进来,高高壮壮的一个,缩在牢门边上。

“妈呀!土匪!”

胆小的小厮哀嚎起来,有护着傅明的,有跪地求饶的,还有扒着牢门铁栏求衙役放他们离开的,屋里乱作一团,喊叫声在牢房里回荡个不停。

“奶奶的!都闭嘴!”

听见屋里的鬼哭狼嚎,衙役返回身来用木棍狠狠地敲了两下栏杆。见臧六江缩在门前不动,他心里疑惑,可想起师爷递来的话,还是摸出腰间的一把钥匙来给臧六江解了镣。

傅明看在眼里,心里凉到了冰点,看来这狗屁县老爷是铁了心要致他们于死地,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了。

解了镣,臧六江歪歪脖子,骨骼间发出一串噼啪响声,待舒服了转过脸去,一行人已经母鸡护崽似的护着傅明躲在角落了。

“土土... 土匪!我告诉你!”

被挤在最前头的小厮颤巍巍地指着臧六江,一张白净的脸上写满了惶恐。

“我... 我们家在中原也是有大势力的!”

见这土匪没有扑过来一把掐断自己的脖子,小厮壮了壮胆,卯足了劲儿放了句狠话:

“你还是老实些!不然我们老爷定带人踏平了你们山头!”

“我们人多!也不怕你这混世魔王!”

“你若是轻举妄动,我们就和你拼了!”

“妈呀,他过来了!”

傅明被小厮挤着镶进墙里,终于在窒息前被臧六江从人堆里刨了出来,他宽厚的巴掌上下捋了一遍傅明的胳膊腿,确认无恙后,重重地松了口气。

多亏没事,不然余淮水又要跟着揪心。

傅明被他拧着胳膊,脸上露出一丝临死前的释然,他心一横,朝着身后的小厮一挥手:“用不着你动手,我自己来,你们给我在这梁上搭根绳子,我一脖子吊死就行。”

“少爷!”

“不行啊少爷!我跟他拼了!”

这主仆情深的大戏还没开唱,臧六江就赶紧掐断了锣鼓点,他一扳傅明的肩膀,正义凌然道:“舅哥,关大牢咱也不能轻生啊。”

“什么?”傅明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他上下打量臧六江的打扮,虽说粗犷豪放,可也不像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我与淮水。”臧六江压低了声儿,怕被外头的衙役听见:“我们成亲了。”

臧六江新媳妇儿见公婆似的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可他脚上还带着镣,实在不像个体面人家。

“... ”傅明一张脸由青变白,又由白转黑,半晌才不确定地重复道:“你... 和余淮水?”

“是啊。”

“你们两个,成亲?”

“千真万确。”

“不可能!”

傅明一声大喝,奋力挥开了臧六江搀扶他的手,脚下不稳,傅明叫满地干草绊了个跟头,一伙人急着扑上去扶他,混乱里还能听见臧六江混在里头的那句:“舅哥你没事吧!”

“你给我闭嘴!”

傅明恨不得脱下鞋来抽这不要脸的两耳光,他一月前才带出门的清清白白的三弟,转眼就跟个彪形体壮的汉子成亲了?

不可能!他傅明绝不相信!就是从楼上跳下去,就是关死在这牢房里,他也绝不信一点!

“余淮水人呢!”

刚刚气昏了头,傅明这才想起问余淮水的安危,臧六江搓着手,有些讪讪地笑:“被扣在寨子里了。”

“哪个乌龟王八蛋扣的!”

可不就是您吗?

臧六江没胆子说这句,跟着傅明骂了两句朱有德,这才换来自家舅哥几个好眼色。

夜风卷过空荡荡的府衙门前,一路刮上山岗,簌簌略过松柏枝丫,扑在了余淮水屋门的门板之上。

余淮水体力不济,叮嘱过如何藏盐后便被翠翠几人赶来睡觉,他自知自己也干不了多少重活,也不推脱,老老实实地回屋休息。

屋里没有点灯,也没烧火,黑漆漆冷清清的,余淮水摸索着点了蜡烛,屋里才见了小小的亮光。

虎头苗刀的刀鞘还在臧六江身上,精亮苗刀被余淮水搁在床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余淮水钻进冰凉的被窝里,屋内烛火跳动,静的吓人。

许久,一只手伸下床来攥住了苗刀,被子铺开,厚实地裹上刀刃,一条不够,床单、绒褥、外衣,一层一层包裹而上,终于是包的再没了伤人的可能。

余淮水将那刀横在身旁,犹豫片刻。用力地抱住了层层被褥下的苗刀,一如抱住了平日里会躺在身边的那人一般。

长舒了一口气,余淮水终是沉沉地合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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