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羽今天晚上放学怎么又不等她?
她说爸妈嫌她每次磨磨蹭蹭出来太晚,杨艺淇就说那你先走吧。
结果她还真走了。
杨艺淇加速收拾好书包跟上去。教学楼方正的建筑体伸出几个小分支,四个螺旋状的楼道通向中庭。
明羽下楼梯经常踩空摔跤,特别是有天刚下过雨,脚下一滑连着摔了十几级,杨艺淇把她扶起来,笑了整整一周。
心不在焉地走着,又踩中下一级的边缘。明羽心下一晃,呼,还好平衡回来了,没摔着。
又走两步,有人在后面拍她的肩。
头顶的灯照下来,明羽回头看,杨艺淇本来就比她高得多,现在又站在上面冲她笑。
明羽停下脚步,等她走过来并排。心里那种晃荡的感觉,跟刚才踩空时如出一辙。
没有等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愧疚。
“快吧?我以后都收拾快点。”杨艺淇得意地笑,明羽想牵牵她的手,却找不到理由。
初中的时候经常牵手,现在大了不会。但明羽有一种感觉,她应该不会介意,或者说她也乐意。
“快走吧。”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明羽直接拉起她的手。幸好她没说什么,任由明羽牵着。想要十指相扣那种,但还是算了。
牵得不紧,杨艺淇的四根手指被轻轻握在她手里。走了一路后,是杨艺淇先抽出手。“拜拜。”
“等一下。”
“怎么了?”
“我跟你说,我在家找到一个古早按键手机,还能用呢。”
杨艺淇纳闷,明明是她急着回家,怎么现又站在这要聊天。
“我看看?好久没见过这种了。”
明羽把它掏出来:“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充电线!”
“那太好了!我把手机里另一张卡给你,”杨艺淇把手机摸出来,才意识到现在没有取卡针:“等着,明天早上我带来。”
分别后明羽几乎要蹦蹦跳跳地走路。但这对高中生来说还是太幼稚,只能在心里雀跃。
明天装上卡,意味着平时不在学校也可以给她发短信了。
呼吸都变得顺畅,抬头看看天,上面有一两颗星星。在看脚下的路,才想起妈妈还在车上等着。
第二天晚上明羽暗渡陈仓的计谋终于得逞了。爸妈以为她已经睡了,实际上是在被窝里啪嗒啪嗒按着老年机。
无羽:不知道说什么,但这样打字好好玩。
小羊:慢死了,我耐心有限。
WXYZ、MNO—我。ABC、TUV—不。GHI……
小羊:你英语作业写了吗?
明羽想发“我不会九键”,才打了两个字又得全删掉。
为了防止她再转移话题,明羽这次学聪明了。
无羽:了。
以前的人真麻烦,在这种小手机上艰难地打字。
等待的过程中,会想象对方是怎样一点一点按着键盘选词吗?
说是没什么好聊的,两个人依然互发短信到十二点。
这破玩意打字累得慌,明羽揉揉疲惫的眼睛,准备睡觉。
——“开心的锣~鼓~”
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天响,明羽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急得先把它塞到被窝里隔音,再漏个缝好看看上面写什么。
原来是电话铃声。明羽先按了挂断键,再把手机彻底静音。
爸妈就在隔壁卧室,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见。视死如归地等了十分钟,没有人进来抓包,她才敢给杨艺淇回电话。
“喂。”
“你吓死我了,我忘了关静音。这手机大半夜的唱好运来。”
杨艺淇不能自理地笑了两分钟,期间明羽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防止说话声音传出去。
“不是说睡觉了吗,又打电话干什么?”
“这么早睡不着……你呢?”
“现在也睡不着了。”
接下来没人说话,被子里闷得难受,明羽掀开一角呼吸。
杨艺淇慢慢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明羽伸出手,黑夜里都看不清自己的指头,听筒传出来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诡异的氛围在房间里弥散,还不知道杨艺淇要问什么,明羽居然紧张得要发抖。深呼吸两口,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今天,拉我手干嘛?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头脑发热,只知道糊弄过去:“想牵就牵了呗,这什么问题,又不是没牵过。”
“很久没牵过吧,初中有时候我去拉你你还嫌烦呢。”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的身体却反应得像面临着十分重要的事。安静的房间里,她能听到心脏在胸腔内卖力跳动的声音。
“这你都记得啊?”
“嗯哼。”
“以前这些事我早都忘光了。”明羽扣着手指,毫无道理的话张口就来。
“没了,睡觉吧。”
虽然对面看不到,明羽还是下意识点了头:“晚安。”
挂断电话,明羽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又不会睡着了。不知道从哪天起,总是在床上发呆到很晚。
明羽自认为这些天做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举动,杨艺淇居然都接受并且顺着她来。
每个日夜的发呆,大部分都用来捕捉一些可能。与此同时她提醒自己不能自作多情,不要妄加揣测。
但抛开自作多情的层面不谈,那些可能会不会是真实存在的呢?
想着想着有些累,发现最近很少去关心自己的事。
明明是自己的事,却与她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只有杨艺淇存在于膜的这边。
想把它戳破,可找不到着力点。一来二去,那种浑浑噩噩的烦躁又涌上心头。
明羽决定不去想了,等睡着开始做梦,就不用再面对这些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