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什么呢……
楚以期眨了眨眼,脖子上那条项链的存在感愈发强烈,她尽力感知着那两枚戒指的位置。
另外四人都在小声讨论着什么,所以楚以期的回答并不算突兀:“当时……你为什么会选了这个电影?”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席嫒唇角抬起些微幅度,她说:“因为……有些电影,拍出来,是为了渡人的,我当然有想渡的人,所以……总要去试试。”
席嫒看着她,那一瞬间,眼里那些想念和爱似乎都要突破了掩饰漫出来,但楚以期觉得过分晃眼,于是仓促垂下眼。
“人们都有想渡的人啊?”
“也许是的。”
“可我没有。”
席嫒定定地看着楚以期,语气格外笃定:“你有的。”
楚以期终于抬起眼,她说:“是吧。”
“哎呀,你们俩讨论什么呢?”
席嫒嘴角一压,壁灯不算亮,但是足够看清每一个人的表情了。
楚以期说:“讨论一下那桂花茶好不好喝。”
“对啊,然后有点想吃桂花糕。”席嫒配合楚以期撒谎是一点草稿预演都不需要。
“真的假的?”
“但是其实她俩做的吃的看起来都好有食欲……”喻念汐被带进了沟里,完全忘记自己刚刚关于故事线的讨论。
“那你还是别想了。”席嫒皱了皱眉,声音突然变低,“这是可以说的吗?”
楚以期对上席嫒的视线,领会到了席嫒的意思,她也小声说:“你要相信我们的后期老师和审核。
”
孟一珂听得清清楚楚,但无话可说。
于是席嫒说:“那个桂花糕吧,其实是祈导自己做的,味道……味道有点一言难尽。”
“啊……”
“怎么能背后蛐蛐祈导呢?”楚以期笑着地损她。
席嫒眼一抬:“其实我们还当面讲过啦。”
早就窥破了席嫒和楚以期刚才对话并且捂着嘴和时云杉叨叨的聂垂影没参与这场关于桂花糕的讨论,只是继续捂着嘴,凑在时云杉耳边:“其实呢,虽然我没看全,但是她俩刚才的嘴型吧,没有对出来一句桂花……”
“你还真信啊?”时云杉说话的调子一贯是冷冷淡淡的,她抬起眼看了一会儿,决定照顾一下没有那么了解席嫒的小傻瓜,所以她补充说,“就shiny那德行啊,不知道怎么憋着坏套楚以期的话呢。”
“再剧透一下呗?”聂垂影撑着头,咬着吸管侧目,很期待地看她。
时云杉沉默。
“拿错奶茶了。”
“我喝出来了,就你才喝不另外加糖的奶茶。”聂垂影又抿了一口,说,“还是醒时春山呢。”
时云杉默默拿起了聂垂影的奶茶,说:“现在只有你在喝了。”
“……”
聂垂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问时云杉的问题:“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是预言家吗?”时云杉都要气笑了,她揉了一下聂垂影的头发,“关心别人也没见你问我们的事啊?”
“好嘛……但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聂垂影把两杯奶茶摆在一起,然后靠着时云杉,说:“快看快看。”
“什么?”
“我们俩怎么不算一种情侣款呢?”
时云杉一哽,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攻击聂垂影,说服完又觉得挺好笑的,所以她嘴角上扬,问聂垂影:“你说的是名字都带个山字以及茶多酚和咖啡因含量高的话……”
“……好吧,都睡不着怎么不算有默契。”
“那是被迫。”
“那你也得和我一起。”
“哦。”
等她们吵完,聂垂影手指上绕了几圈时云杉的头发,然后一抬眼就和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
电影不知怎么播放了第二遍,另外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对话,然后看着她们俩。
聂垂影:“……”
她把时云杉的头发挡在自己面前,自欺欺人。
时云杉按着她的手,拉下来攥着。
“shiny,你不要盯着我了。”
“你不要再叫shiny了好不好……”席嫒简直不想讲话。
主要是她有些时候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楚以期像是处在减速带一样,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
她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叫席嫒,是那年她跟席嫒出海玩的时候。
*
“shiny?”
席嫒听见这个称呼,不由得一愣,楚以期也闻声回头,不过没有席嫒这么敏感。
只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席嫒小时候在国外被叫的名字。
席嫒是没有给自己起英文名的,所以本来所有人都直接叫她名字的。
但这只是“本来”——从一次辩论赛结束时,娜蒂娅还没收拾完材料,所以想叫席嫒停一下。但席嫒走得比较着急,于是娜蒂娅也跟着喊得快了,发音格外的像“shine”。
所以后来很多相熟的人都叫她“shiny”。
席嫒回过头,带着笑看着身后的人,这位蓝眼睛小姐卷了大波浪,一字肩短裙衬得身材比例很好。
“娜蒂娅,好久不见呀。”
“是呀,谁让大明星非要定居国内嘛。”
楚以期知道这是场熟人局,所以眨了眨眼,往后退了半步,大有一种准备自己先去转一转的预兆。
席嫒立刻注意到,偏头看了一眼楚以期,而后毫不犹豫地伸手牵着她。
指尖相触,席嫒调整了一下,改为十指相扣。
牵完手,席嫒特别自然地理了一下楚以期的头发,然后把一边头发别在耳后,又把她的把头发拢在一边。
楚以期明显愣住了,她看向席嫒。
“我在这不影响你?”
席嫒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说:“打个招呼,这有什么的?”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爱人吗?”娜蒂娅看着楚以期,伸出手来。
楚以期淡淡笑着,下意识看向席嫒,想看看席嫒的反应。
席嫒答得很自然,也没有半分犹豫:“当然是啊。”
娜蒂娅眼睛睁大些微,仿佛自己是第一个窥见天大秘密的人,然后抬起手挡着嘴,并不小声地和楚以期讲“悄悄话”。
“shiny这人嘴很毒吧?”
楚以期抿着嘴笑,点点头。
席嫒幽幽开口:“我听得见……真的闲的话,这边建议去游轮三层转一下,或许有人愿意和你聊聊。”
娜蒂娅简直想给席嫒翻个白眼,她继续跟楚以期输入奇怪思想:“跟席嫒在一起记得把眼睛擦亮点哦,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接吻会把自己毒死的。”
楚以期忍俊不禁,一边笑一边助纣为虐:“这么吓人啊?”
“当然。”
楚以期立刻转头看席嫒:“所以三层有什么?”
“医生。”席嫒面不改色,但是眼底已经透出了笑。
楚以期抿着嘴笑,眼睁睁看着席嫒把这位金发小姐气走了。
“得了,回见吧大小姐,我将在拍卖会跟你叫板的。”
“好的呢。”
*
楚以期稍微一想就想笑,她一边弯着眼睛,一边碰了一下席嫒,转移话题:“shiny,喝了这奶茶今天还睡吗?”
“……”
脱敏训练吗?
一个两个的,张口闭口shiny来shiny去的。
都是时云杉起的头。
席嫒默默给自己顺了口气,说:“楚老师你喝了明儿还用起床吗?”
“哈哈哈你更是攻击力强得不行。”喻念汐一边笑一边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拆开的薯片。
楚以期嘀嘀咕咕:“我就说娜蒂娅说得没错吧。”
“嗯?”席嫒没听清,所以下意识按照习惯靠近楚以期。
一瞬间艾草的气味撞上些青梅的味道,意外的好闻。
楚以期没重复第二遍,所以含含混混地说:“没什么,这边建议没事补一下口红?”
席嫒一愣,没绕过弯来。
楚以期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一边笑一边不自觉地和席嫒靠近些许,说:“涂完口红抿一下昂,没准就把自己毒哑了。”
席嫒一阵无语,越想越气,怒极反笑。
“楚以期!”
“在的。”
席嫒喊人的气势再大,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了,到最后也只是凑过去抢了一把楚以期的薯片。
哼。
小学生行为。
“你幼不幼稚啊!”楚以期抢了两颗回来。
席嫒护着自己的战利品,咔咔咔吃了三颗然后笑盈盈地拖着调子回:“当然了楚老师最理智啦——”
楚以期:“……”
我也真是的,没怼过席嫒吗非要再试一次。
自己为数不多的胜率再一次被拉低。
席嫒笑了一会儿,声音不大,但是边上的楚以期和孟一珂都能听清。
孟一珂还是不讲话,只是默默瞄了一下镜头的位置——好的呢能够录到。
再看看壁灯的亮度——行的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
孟一珂真是觉得自己为别人操碎了心。
可怜的钱性恋啊。
自己的感情都要忍受对象出轨,还得给别人的爱情添砖加瓦。
算啦,总会有带八倍镜的小朋友能读出来你俩唇语的。
谁让只有真正讨论了剧情和镜头的人领子上才挂了麦呢——
电影开始前两分钟。
席嫒和楚以期开始争到底是看电视还是用投影仪。
“不成,投影仪的效果多好。”
楚以期觉得席嫒就是纯粹找事:“你找得到吗?”
“我忘记……”席嫒明显底气不足。
“哦。那就直接看吧。”
聂垂影适时出声,一边看时云杉给自己调整麦的位置一边说:“其实呢你们时姐房间有新的。”
楚以期立刻噤声,席嫒得意笑笑。
于是第一场战争里,楚以期记零分,席嫒记一分。
接下来是round 2——
楚以期调灯光,席嫒抱着零食添乱,一下子把灯光又拍到最亮。
楚以期:“…………”
真是命运多舛的一生。
席嫒赶紧跑开,边跑边笑,把零食往桌子上一扔。
楚以期只好攻击席嫒:“当演员的,能不能保持体重,还吃零食!”
“我接戏很少的。”席嫒话一转,无差别扫射很多人,“我瘦下来很快的,而且我吃了不胖!”
“这是理由吗?”
“讲道理,我拍《南方》已经瘦了好多了,根据物质守恒我需要长点回来。”
楚以期简直想笑:“是你这么守恒的吗?”
楚以期累了,站着继续调灯光。
她觉得自己真是可以开发副业——灯光师。
“楚老师。”席嫒贱兮兮地凑过去,“刚刚是不是特别亮,所以现在能量守恒我们需要关一下呢。”
“……”
楚以期退一步……淹死在海里,忍无可忍,假装冷声冷脸:“你真关我给你拍飞。”
“好的老板。”席嫒乖乖站好,“我来调吧。”
“好的没有加班费。”
“好的抠搜老板。”
“……”楚以期把一包话梅递给席嫒,想了想又拿回来,从里面挑了一颗给席嫒。
席嫒沉默。
“好的正常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