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深很深的黑暗，痛苦与快乐混成一团，呼吸也要消失，心脏还在跳动吗，饥饿与饱腹都无法感受，到底成了是怎样的存在，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想要离开……

小小的意识，最后剩下的火苗，跳啊跳。

“动手。”

冰冷的长刀，这头握在女孩的手中，另一头拖曳至地面，远胜过她的身量。

她摇头。

“动手。”

倒在面前的人，没有意识，就像待宰的鱼，在没有水的地方，唯一的进路就是死亡。

她摇头。

“动手。不然，你知道它们，还有她，会是什么下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月亮的光线打亮了溅血的石砖，失去神采的碧绿双眸，低低垂望摇动水波。

“做得很好，小娜。”

覆下的影子将她笼罩，抚上头顶的手，好似是温暖的。

一度为了听到被如此称呼，而她也同常人般将对方相称，哪怕意识到，喊出她名字的声音并不带真情。

可是，她还是会期待。

所以，才会走到这步。

有谁在说，说算了，说听从他们的吧，说你已经累了。不是吗？他们要你做的不过是你曾在做的，留在这里你什么也不用管，本来也没有任何地方真正属于你，在这里，你至少能获得属于一个自己的房间，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踏足。

可是这样，我就失去了自由。

自由，那是什么？

是啊，是什么呢……

旋动的人影，自四面八方，死士们倾巢而出，这是一场只能由一个结果的车轮战。

大神家布下的是天罗地网，一丝一毫都传不出宅院之外，一招一式都将她针对。

哪怕毁掉大片的屋房，哪怕只会带来死亡，也要将神礼心娜捕捉。

她是失去了控制的危险因素，她是随时都会发狂的野兽，不止是为了大神家，也是为了瀞灵廷，为了尸魂界，为了……神。

攻击铺天盖地，和酷刑毫无区别，伤口一次又一次愈合，她连喘息的时间都得不到。

神礼心娜没有后退，反而试图前进，她的心中被仇恨填满，怒火将她燃烧。

“还和从前一样……愚蠢。”透过窗户远远投来的目光，注视着在包围圈中艰难行进的身影，片刻，这声音再次轻声响起，说，“够了。”

在听不见的地方，机关启动，没有轰然，只有一道投来的光，几乎叫人察觉不到。

神礼心娜正要躲开迎面而来的密雨，手臂却失去了使唤，沉重到不可思议，叫她一瞬跪倒在地，她立刻要翻身滚去侧旁，数十箭矢齐跟着她的身影，齐刷刷射来，堵住了她全部的去路，直中她的身体。

被刺穿的痛让神礼心娜张开了嘴，身体若动物死前最后的挣扎，试图抬起，她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也没能做出任何反抗。

血不断往外淌，意识从明亮到消灭，只残存一丝，带着她被拉上担架，摇晃啊摇晃。

据说人类死前会看到走马灯，此刻她也仿佛落进这梦里，看到自己在街头奔跑，在小小的院内，风吹过她的发丝，她不知在为什么高兴，脸上和心头都只要欢笑，全部的世界都被照亮。

她再也没能笑成这般，一部分的自己被剥离，是他人做的，也是她自己动的手。

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活下去，她为什么想要活下去呢……明明，其他人全都死掉了。

“对不起……”

眼泪流啊流，流成了长河，手指微动，神礼心娜攥住系在腕上的衣角。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