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昼看着已经被店员精心包装好的娇艳欲滴的黄色鸢尾花,却早已没有了来花店之前的兴致。
她的心被莫名其妙又来势汹汹的愤怒填满。
短短一个月时间,许炳棋就被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花瓶吸引,甚至大概率因为她才离开许家。
她本以为许炳棋终于认清许家根本没有她的位置,与江若相比自惭形秽才无奈离开,却没有想到许炳棋很可能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被三言两语挑逗得乐不思蜀。
顾晓昼想起那束热烈到刺眼的向日葵,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这还没一个月呢,就送起花来了。
攻略许炳棋那个愚蠢的废物就是这么容易。
顾晓昼越想越生气,甚至想把这件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让许阿姨知道为什么许炳棋会离开许家。
可想到许清词,顾晓昼又很快冷静下来。
许清词对许炳棋并没有到达彻底放弃的地步,这时候告诉许清词很可能显得自己小题大做。
况且江若还对这位废物姐姐念念不忘,如果告知她们这些事情的话江若很快也能查到许炳棋的行踪。
说不定到那时,许炳棋还能重新缩回到许家,当一只坐享其成的米虫。
因此,这件事情目前还不宜大肆宣传。
顾晓昼思量片刻,打算先顺着刚刚这个花瓶的消费记录查找她的行踪,顺藤摸瓜查找她与许炳棋的关系。
况且她刚刚已经从卡片上知晓了花瓶的本名,宋观瑾。
顾晓昼调整好心情,今晚她要先把这束黄色鸢尾花送给江若。
想到江若,顾晓昼原本阴霾的心空瞬间拨云见日,重新晴朗起来。
本想直接打电话询问江若,可考虑到江若还在剧组,顾晓昼斟酌片刻发送了信息:【若若你今晚有空吗?】
江若的手机振动了两声,她瞥了一眼顾晓昼发送的信息,重新与一旁的工作人员谈笑风生。
顾晓昼刚刚发来的信息,于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她更希望下次顾晓昼发来的信息能告知她许炳棋的消息。
想到这里,江若叹了口气,要不是受到善良人设的限制,她早就可以自己动手找出许炳棋的线索,何必利用顾晓昼。
想到注销账号离开许家的许炳棋,江若心里烦躁不安。
她的姐姐,似乎太不乖了。
扰乱了自己生日宴会的剧情,现在又不知所踪,实在应该好好惩罚一下。
江若想到她那一向寡言清冷的姐姐,嘴角悄然上扬,一抹笑意如涟漪般徐徐晕开。
她逃不掉的。
任何人都无法逃脱她的控制。
工作人员看到江若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又继续说起许炳棋的事情:“后来许炳棋联系方式注销了,我前公司还一直打探她的新联系方式,只要她能接作曲前公司可以按头部作曲费报价。”
她在心底感慨江若对许炳棋的姐妹情深,毕竟之前传闻都说许炳棋对母亲的养女极其嫉妒,陷害无数,没想到江若主动提起许炳棋时竟然眉眼皆是笑意。
她随即又好奇许炳棋为何突然注销所有账号:“江老师,许小姐为何忽然退圈啊?此前一点征兆也没有。”
江若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姐姐她这段时间很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江若说完后,礼貌性地笑了笑:“稍等,我回个消息。”
工作人员也在圈内混迹很久,明白这是对方不愿多谈的意思:“江老师,您先忙。”
离开后她心中的疑惑陡然增大,连江若都对许炳棋退圈的原因讳莫如深,这背后的原因看来真是不简单。
江若随手打了几个字告诉顾晓昼自己今天没空,很快就又收到顾晓昼的回复。
【若若,下次有空的时候再约。花我寄到你们剧组了,你要照顾好身体,不要太累,今晚降温,要注意保暖哦。】
对江若而言这全都是没有营养的废话,她懒得看完就退出了聊天界面。
又是久久没有回复。
顾晓昼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关心,若若身体向来孱弱,今晚风又这么冷。
还是亲自去商场给若若买件大衣比较好。
她刚开车来到商场,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女子的背影被银白灯光镀上一层银霜,显得愈发清冷。她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腰带随意地系着,更添几分不羁与疏离。
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但顾晓昼一眼就认出这是多日未见的许炳棋。
她听到自己因为激动而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这个人东躲西藏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被自己遇到了。
许炳棋感到自己的肩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她有些疑惑地回眸,结果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几个人之一。
但这也很正常,她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与这些人迟早会遇到的。
“藏了这么久,怎么舍得出来了?”
顾晓昼笑容冰冷,修长手指扯住了许炳棋的衣袖,仿佛生怕眼前的人下一秒跑掉。
“我为什么要藏呢?”
许炳棋很平淡地反问。
她并不在意顾晓昼攥住她衣袖的手指,甚至连伸手拂去衣袖的动作都没有,很淡定地站在那里任由顾晓昼攥着。
反正寒风刺骨,冷的不是自己的手指。
比起曾经唯唯诺诺总是涨红了脸小声解释的许炳棋,顾晓昼更厌恶面前这个一脸事不关己的许炳棋。
明明许炳棋不该是这样的,她这种恶毒善妒的人怎么能一脸坦然地站在这里,看向自己的目光平静宛如看一个陌生人。
风裹挟着彻骨的寒意,可顾晓昼赌气不愿意放手。
“因为你做了亏心事,所以你当然要藏。”
顾晓昼指尖用力,恨不得把许炳棋那件触感舒适的大衣挠出一个洞。
“哦。”
许炳棋垂眸看向顾晓昼逐渐变红的手指,在心底感慨今天的风确实很大。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马上快到与宋观瑾约定聚餐的时间了,可看着面前一脸恨意的顾晓昼,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身。
“过会儿再聊可以吗?我约了人吃饭。”
许炳棋很淡定地收回视线,感觉被攥住的衣袖又是一紧,有些不悦地蹙起眉。
“扯坏了的话赔钱。”
顾晓昼冷笑:“怎么,又约了哪个漂亮的小姑娘啊?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叫宋观瑾吧?”
轻轻歪头打量着许炳棋,她又讥讽道:“许炳棋,你真恶心。”
经年累月下来,顾晓昼的嘲讽对许炳棋而言已经毫无杀伤力。但为了避免顾晓昼再次给宋观瑾泼脏水,许炳棋还是耐心解释:“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你以为我是傻子?朋友关系的话那个花瓶那么认真地给你准备花?”
许炳棋稍微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宋观瑾除了请客以外,还额外买花道谢。
这是她第一次帮助别人获得了回报。
许炳棋陷入了短暂的失神。过去付出的所有善意甚至不如投入深渊的石子,每个人都在毫不犹豫接受她的好意后又怀疑她别有目的,除了现在的宋观瑾。
也许宋观瑾未来也有一天会背叛她,但此时她的感恩是真实的。
“怎么,想到情人以后心都乱了?”
许炳棋回过神:“如果朋友关系不能送花的话,顾小姐请你告诉我,你这十多年来与江若是什么关系呢?”
顾晓昼一时噤了声。
沉默片刻后她才辩解道:“我送的是黄色鸢尾花,花语是永恒的友谊。你与那个花瓶怎么能与我和江若相比?”
许炳棋上下打量了顾晓昼一眼,平淡地“哦”了一声。
马上要过了约定的时间了,许炳棋打算拿出手机先给宋观瑾解释要迟到的情况。她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到顾晓昼攥紧自己衣袖的手指,纤细的手指已经被冻得有些肿胀,抑制不住地颤抖。
为了替江若讨伐自己一个万人嫌,顾家大小姐能让自己如此不体面。
许炳棋轻嗤一声:“放开吧,别人还以为你求我浪子回头呢。”
顾晓昼不可思议地低头,发现自己向许炳棋的方向前倾,手指还紧攥着对方的衣袖,看在别人眼中确实是一个乞求的姿势。
她一言不发地松开了手,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的手指充血肿胀,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许炳棋顺利地拿起手机,拨通宋观瑾的电话号码:“观瑾,不好意思我要迟到几分钟...”
顾晓昼此时唯一的念头是,宋观瑾果然有许炳棋的联系方式。
她、江若甚至是许清词,她们都没有许炳棋新的手机号码。
“是的,我现在已经到商场门口了。”
许炳棋挂断电话后,见顾晓昼似乎在失神,于是迈步往商场里走去。
衣袖又被扯住了。
“许炳棋你真不孝,你都不给许阿姨联系方式,如果许阿姨担心你怎么办!”
如果许阿姨担心你怎么办,说明许阿姨并没有担心。
许炳棋笑笑:“假设不成立啊顾大小姐。”
她语气温和:“从上次见面时我就说的很清楚了,你对我有怎么样的偏见都可以,我没意见。”
在顾晓昼微微惊讶的眼神中她又补充道:“因为你的看法对我而言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