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上京。
崇吾特管局总局，局长办公室。
“吴介，你向守卫队申请一下首长现在的位置坐标，同步给我。”
“好的局长。”
沈溯熄灭桌上的通话投影，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又开始操作虚拟屏批复各种文件。
“滋滋——”
没一会，标着吴介头像的通话申请就飘在旁边的通讯装置上方。沈溯将通话接通，顺手打开投影。
“局长，位置坐标守卫队将直接同步到您的系统位置对接里，信息防护通道已经加密。”天枢处副处长吴介的半身投影在桌上重新出现，声音清晰地传出。
“好，去忙吧。”沈溯看见虚拟屏界面收到系统权限通知后，切断了通话。她再一次检查双方权限以及信息，记在脑中后将坐标信息销毁。
做完一切，沈溯向后靠进办公椅中，闭上眼睛整理脑海里的信息。
收到宋剂信息的时候，她是有些惊讶的。
这位华国第一个被监测到的觉醒的神，从两个月前他们见过一面之后，除了那条神讯，就不再有任何消息。
今天傍晚，崇吾中管局的中枢管理大厅又一次监测到国内小范围高能量的波动，情形同两个月前一模一样，就连各个部门传来的急讯都一样。
那天崇吾的兵荒马乱还历历在目，警报声是崇吾近三十年建立以来响得最大声的一天。
当时沈溯带队在临西边境处理异变的恶念，快日出时收到消息，立刻调了一艘飞艇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以为当年预测的那件事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开始了。没有五分钟宋剂的楼下就围了数百号淩鸷者严阵以待，小区晨练的大爷大妈还以为有在逃嫌犯，吓得往后退了数十米才敢围观。
好在这位觉醒的神，是华国的神。虽说性格是有些冷漠，但确实负责，供奉是一点不白吃。
进入崇吾之后，一个神兢兢业业日夜不停地监控着整个华国，连边境别国的恶念侵扰都少了大半。
本就冷淡寡言的宋剂，干活之后话更少了。
华国的神重入轮回归来，是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但还到让大家知道的时候，只能先藏起来，以免节外生枝。
如今的华国也将有神做靠山，不用再提心吊胆外神是不是真的会入侵。作为局长，沈溯也是松了一口气提着好多年的气。
这位神突然来消息说要来找她与首长，估计是和今天检测到的能量波动有关。
沈溯将虚拟屏上最后一些工作处理完，关上系统，给首长去了一个私讯。这边才和首长交流好见面地点和安保措施，吴介的头像又再桌上亮起。
“局长，宋剂大人来了，还带着一个女孩。”
女孩？
沈溯想到宋剂之前说成年之时觉醒的事，当时她以为是宋剂觉醒的条件，居然是共用的吗？
沈溯脑中闪过无数事情，难得的眼神失焦，被桌上的提示屏就升起来的声音打断。屏幕上能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影，矮个子的那个身影兀地抬起头来直视藏得隐蔽的摄像头，沈溯通过屏幕和她对视，莫名的寒意一下子席卷全身，汗毛竖起，视线下意识地回避开。
沈溯长呼出一口气，攥住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将门打开。她站起身用力地跺跺脚，似乎要抖掉突如其来的恐惧，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缓解，径直走向门口想迎接两人。
智能机械门像四周回缩，里外打开的一瞬间，沈溯的目光就落在门口的那个女孩身上。
看起来个子不高，眼睛不像刚刚在屏幕里看到的那般吓人，看上去很亮，眼神却又有些冷。女孩的外表还是孩子的模样，身上却有股不协调的突兀感，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时间里走出来，气质沉得像海。
这个女孩看起来很眼熟。
“大人，这位是？”
沈溯没有擅自揣测她的身份，不敢细看却也大致扫过一眼，看不出女孩身上存在任何的灵力波动，心里嘀咕难道自己猜错了？这和今天下午的波动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剂伸手扶在陈杪商另一侧的肩上，介绍道：“无梦阁阁主，现在可以叫陈杪商。”
无梦阁阁主？！
沈溯的瞳孔瞬间放大，惊讶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失控，平日极为严谨大脑一下子空白，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女孩眼熟。
五年前她受命交接局长的时候，上一任局长乌伽嵊留下的甲级文件里提到最重要的事之一就是等候无梦阁阁主的苏醒。
神不可以与凡界任何事存有除了供奉以外的因果，更不能在凡间留下影像，文件里存的是一幅不知道留传下多少年的画像。
“我……小辈不知道您是阁主……多有得罪……阁主您……”沈溯回过神来，难得有些无措。
“无事。”陈杪商掌心微微向下一按，止住沈溯还要鞠躬行礼的动作，“抓紧时间，等人齐了细聊。”
“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这么紧急？”沈溯听着心里一紧。
“今天作业有点多。”
陈杪商双手结阵，脚下轻跺，一个绿色的阵法腾空而现，像光柱一样将三人围住，“地址。”
沈溯被神也要写作业恍惚到，连忙报上具体位置。
只感觉陈杪商身上的灵力暴涨，在沈溯担心会触发监测系统的时候又收缩回去，沈溯还没来得及感叹原来刚刚只是没感觉到陈杪商的灵力，眼前一道白光，身体不受控制得腾空，开始东歪西倒。
想尽力保持身体平衡，因为第一次体验使用神力的移动阵法，身体尚能慢慢控制住，比身体的不可控更为难受的是头脑的胀痛，要被时空撕裂的痛让沈溯立刻沁出汗水，咬牙坚持调动自身灵力和身外能量做对抗。
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扶住手臂，一道极为舒缓的力量由接触的地方回荡全身。
终于能回过神来，沈溯努力定焦看身边，是陈杪商。
去找人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的方式，但是带了一个凡人，虽然有修为却也还是凡人，只能选择人类身体能接受的移动阵法。可能是太久没有用过这种东西了，陈杪商忘记凡人不仅会晕车晕机晕飞行器，还会晕阵法。
等她意识到不对，沈溯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嘶，陈杪商暗自抽气，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伸手扶着沈溯稳定身形，向她身体里送了一道轻身诀。
好在路程耗时不长，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此行目的地——遇南井塗。现任的华国首长正在遇南考察工作。
沈溯落地，缓了缓神，才同首长随行的秘书处沟通好流程，经由两轮安检程序，三人终于见到了首长，於楸池。
陈杪商冷淡的神情在见到於楸池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没想到，十几年前见到的那个还很年轻的女孩，现在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人看起来倒是很精神很干练，眉眼间却堆满疲惫。
於楸池看上去颇为激动，从座位上起身，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阁主，您还记得我吗？快二十年，终于等到您了！”
“我记得你，於楸池。”陈杪商抬手握住於楸池的手，探了探她的身体，明显的积劳成疾，寿命正在以快于常人的速度缩短。
即使入了轮回，陈杪商也不能随意更改他人因果。本就是瞒着凡界天道，一旦被查觉到有神入凡间还直接使用神力修改凡人寿命，这十八年算是白等一场。
陈杪商只能送了一道诀润着於楸池的身体。
“当时到染意，你跟在申中诚后面，长大了。”陈杪商面对昔日后辈难免温和一些。
於楸池眼底带泪，眼尾的细纹润湿了几分：“只可惜申老她……见不到您了。”
“万事万物皆轮回，人各有命，不用太悲伤。”陈杪商单手使了点力拖在於楸池手下，“这些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於楸池接过沈溯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泪，嘴角带着笑意。
陈杪商扶着她在套房的客厅里坐下。
刚进入客厅，陈杪商就感受到周边灵力波动同室外有细微的差别，似乎更为集中，灵气也更加温润。
即便能确定灵气并无危害，陈杪商依然对此感到奇怪，她朝宋剂轻微点头，眼神瞟向窗外。宋剂了然，闭眼将神识探出，扫视周围百里。
整层楼被铺满阵法，再仔细看，发觉是基础的治疗法阵，看来是用在维持这位首长身体机能上的。
宋剂睁眼，冲陈杪商微微摇头。
“阁主，当年申老问梦所问到的有一部分正在实现。”於楸池将纸质的一大叠材料从小保险柜中取出，放置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崇吾特别管理局到目前为止，已经建成三十二年。”
宋剂拿起厚厚一叠纸，翻阅一遍，从中间挑出重点才交到陈杪商手上。
沈溯紧跟着介绍：“崇吾指挥中心在朔北上京，就是我们刚刚在的那个地方。中枢管理大厅在回中地区，监控卫星和能量网能将华国完全笼罩，对全球能进行大致监控。”
“崇吾目前分设七个部门，以七星为名，分别是管指挥调度的天枢、管情报的天璇、集结部队的天玑，管武器阵法的天机、管药理医疗的开阳，培养特战人员的摇光和后勤机动的玉衡。”
“监测系统建立二十八年以来，陆续在全球范围内监测到十八次极高的能量波动，除去您和宋剂大人，在国外有十四次，波动层级都超过了铩欲。可以推测……”
陈杪商了然。
“已经有外神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