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琐顺着汤圆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看见一片蓝色荧光卷起浪花奔涌而来,就像是一场浪漫的海底烟花秀,周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大自然的美总能令人轻易折服。
她忍不住伸出手,一点星光从大海中脱离,奋不顾身地往前一扑,最后落在了林琐的指尖上,光触摸到指尖的那一瞬间,白光大盛,在一片白光里隐隐能看见一个背影,青丝及腰,大袖纷飞,那人坐在那里,似乎是在……抚琴?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海边,而是出现在了一个傍水竹亭上,亭子的四面挂着竹帘,河边的风较大,竹帘被吹得往外飞扬。
亭子中间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林琐想要拨开竹帘往里看的时候,女人的宽袖朝她猛地一甩,林琐飞了出去,依然没能看到对方的脸。
然后画面一转,林琐拿着一沓画着不知名物体的纸张到处找人问有没有见过这上面画的东西,镜头转到那画中的“涂鸦”后,被拦住问的路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然后摆手说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东西。
林琐刚被吸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掉落的地点错了,小汤圆一边大喊着“完了完了!”,一边连忙给林琐开了个传送,把她送到城里后,汤圆就交代了一句自己要休眠恢复能量,然后就直接下线了。
掉落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世界,没钱没房,又饿又困,别人的天崩开局都还有一只碗呢,她天崩开局啥都没有,就只有这双手。
于是她先去找了个差事干着,工钱没谈,能保障食宿就可以了,反正她也没打算在这里待下去,压根用不着赚钱。
就在她打工赚饭吃的期间,汤圆醒来过一次,交代她去寻找错位的乐器,然后又再次睡了过去。
“你就是个只会发布任务的NPC,一点都指不上你!!!”
她还没说完呢,汤圆就直接关机了,连一半的话都没听到。
“啊啊啊!!!我不干啦!”
然后三秒钟后,她又认命地拿起毛笔沾着墨水十分认真地画着记忆里各种乐器的样子,记忆是清晰的,但手却是需要复健的,拿毛笔的姿势明明有模有样,但画出来的成果就是像小孩子涂鸦。
虽然不好看,但好歹该有的特征都是有的,就是丑得连幼儿园小朋友的作品都不如,当然,这一点林琐是不认的,毕竟这家伙画完之后还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给自己比了一个赞。
“我简直就是个天才!多才多艺的天才!”
她自信满满地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到处找人询问是否见过图中的物品,大家在看见图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停顿了一下,但他们都很有礼貌地没有点出画作的抽象派艺术。
林琐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拿着自己的大作到处问,她就这样过了几天,在第三天的时候,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那一天,端阳长公主乘车出行,车架崭新华贵,四面皆挂有铜铃,铜铃上刻着独属于长公主府的纹样,正在拿图询问路人的林琐听到铃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与掀开帘子往窗外探头的长公主对上了眼神。
长公主的目光在她手上画着涂鸦的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矜贵地将帘子放下,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窗边的帘子再没被撩起来。
林琐却愣在了原地,眼神从怔愣转到震惊,她抱着画纸从人潮中退去,然后开始疯狂敲某个休眠的小汤圆。
“天呐天呐!你说在同一个世界上,有可能会出现两个任务者吗?!”
“不可能!同一个时空只能出现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务者,不然的话就会发生错乱,空间会直接崩坏的!”
“为什么一个任务者可以,出现两个就会崩坏?”
“额........用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如果只挖掉一只眼睛得话,你还有另一只眼睛可以看见,但如果挖掉两只,以后不就完全看不见世界了嘛?”
虽然这个比喻并不算多好,但林琐还是接受了,毕竟在同一个世界里都有可能会出现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都不在一个世界了,怎么就不能撞脸了?
至于长公主和自己的闺蜜长得一模一样这一点,林琐现在不打算探究,正如她没有问为什么这个“拯救世界”的人必须是她一样,有些东西的答案是需要自己去寻找的。
另一边,长公主车架内。
端阳长公主抬手捻了一块糕点,而她面前的小几上除茶水点心外,还能看见一沓做工粗糙的纸,正面画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涂鸦,风从窗外吹进来,小几上的纸页被轻轻吹动,能看见纸的反面还深深浅浅的写着一些字句,大概是小儿学字时用废的纸张被人拿去废物利用了。
事实上,这纸其实还真是她在一个小胖墩少爷的手里忽悠来的,那个小少爷估计是从小娇生惯养大写两个字就开始哎呦哎呦地喊疼,丫鬟婆子被他支使得团团转。
恰好小胖墩不爱写字,而林琐又恰好需要纸,二人眼珠滴溜溜转,一个给支招教小少爷如何躲避学习,林琐理所应当地拿走了她应得的报酬,至于装病被发现的小少爷会不会被罚跪祠堂?
反正她又不管售后。
端阳看着那纸张上的奇怪涂鸦出了神,这些涂鸦对于别人来说是奇怪的,但对端阳来说却是熟悉的,因为这些东西就在公主府,端阳从小看到大。
那是一间红房子,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充满不详的地方,他们说——
“公主,千万不要去那个地方,以后都离那里远远的,被邪祟缠上了可是要生病的。”
小小的端阳被嬷嬷拉着离开,她一共回了四次头,小公主看向红房子的目光里带着不解和不安,以及......想探寻里面到底有什么的巨大好奇。
小孩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之后端阳趁着嬷嬷不注意的时候溜进了那间无比神秘,甚至周边人谈起都三缄其口的红房子,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小公主翻过去后又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窗子关上。
房子里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些惊悚破败的景象,床和梳妆台的样式以及桌上摆着的首饰盒告诉别人这是一位女性的闺房,原本天青色的帐幔上积了一层灰,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颜色。
虽然能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但这里的摆设——撩起的床帐、随手放在桌面上的金钗、那里摆放的一套茶具里有一只翻过来放在了较远的地方,这一看就是主人喝了随手放在那里的。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原来主人生活的痕迹。
“这也没有很吓人啊,嬷嬷果然是骗人的!”
小公主继续往里搜索,左掰掰,右摸摸的,倒是没能瞧出这里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太一样的,要说不同,也只能是这里的灰尘格外多罢了。
她有些失望,正往回走的时候眼角蓦地捉到了一抹红色,那是什么?
好在公主年纪还小,她的思想还没被那些传闻中的红衣女鬼给荼毒,不然的话她现在就该被自己强大的想像力给搞得腿脚发软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提了提裙子蹲下身去,探头往里头一瞧,不是什么红衣女鬼,也不是什么巫蛊娃娃,而是一件她从未见过的物什——吉他。
公主伸手去拨了一下吉他的丝弦,从第一根划拉到最后一根,能很明显地听出音调的变化。
“像琴!”
远处似乎是有侍女焦急地唤着公主,她有些慌张,忙伸手去把手中的东西往床底下推去,下意识地,她连自己都要塞进床底下了,好在她还没着急到失去理智。
“嬷嬷,我在这里,没有走丢哦。”
“哎呦喂,我的小公主你跑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这里啊,是你没找到我。”
从此以后,端阳常去这个红房子,小的时候要躲着侍女和嬷嬷,长大可以做主后,她就再也不用偷偷来了,那间众人三缄其口的红房子是她生身母亲在宫外的居所,而为什么会封锁,听宫里的老人说,她的母亲是自焚而死。
被焚的那个是宫里那个冷清的华丽宫殿,据说那人自焚而死的那一天特意遣走了服侍的宫人,那场大火里只死了端阳的母亲,以及那座华丽宫殿。
自焚是很惨烈的死法,所有人都觉得端阳的母亲死的时候是带着怨气的,有人说带着怨气死去的女子会化为厉鬼回来索命,后来皇宫里来了一批道士和尚,驱鬼超度的工具带了不少,本是打算开坛的,但后来皇帝一脸怒气地将人遣散了。
后来这些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无人再敢提端阳的母妃,往后端阳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太子殿下最敬重的姐姐。
“殿下,我们到了。”侍女柔嫩的手撩起车帘,探头轻声提醒。
端阳这才回神起身,她顺手就将桌面上的纸胡乱塞进袖袋里,侍女的搀扶着她下了车,端阳抬头看了一眼端阳长公主府的牌匾字样,蓦又垂眼掏出袖袋里塞着的纸递给身边侯着的侍女。
“寻一下,将所有画着这个图样的纸都收回府里,不要太引人注目。”
侍卫接过纸张应了,想了想又问:“那画这个图案的人要怎么处理?”
端阳抬步往前,淡声道:“带回来吧,不要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