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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至亲至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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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舟敲门,开门的是一名发须微白的老者。

陆行舟问:“请问碧楼姐现在是住在这里吗?”

老者眯了眯眼:“你是何人?”他看陆行舟佩剑,又问:“练武的?燕归堂的?”

陆行舟忙说:“我叫陆行舟,是练武之人,但不是燕归堂弟子。”

老者说:“找碧楼有何事?是不是来替朱凭春当说客的?”

陆行舟觉得老者在说到“朱凭春”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厌恶,便说:“不,我不是来为朱凭春说话的。朱凭春有个弟子,被他打得腿骨折了,我想问问碧楼姐,愿不愿意去看看那名弟子,他很想师娘。”

老者终于让步:“进来吧。”

陆行舟跟着老者:“你是?”

“我是碧楼的父亲。”

“伯父好。”陆行舟心里装着任务,“你也知道碧楼姐和朱凭春的事了吗?”

老者冷哼一声:“当初碧楼要嫁朱凭春那臭小子,我和她娘都不同意,她非得嫁,现在好了吧,白白蹉跎十几年的光阴。”

陆行舟心里打鼓,如果连刁碧楼的家人都不喜欢朱凭春,那么这两夫妻和好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不过他昨日听吴家兄弟所言,还以为朱刁二人的婚事没有遭到长辈阻拦,没想到是刁碧楼执意要嫁给朱凭春,看来闲话传多了确实会失真。

刁碧楼已年过三十,外貌上却不大看得出来,她没有结髻,斜梳了少女辫,看来已是铁了心要跟朱凭春一刀两断。

老者在介绍陆行舟之后离开,留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刁碧楼声音平和:“痴儿的腿被朱凭春打骨折了?”

陆行舟说:“是。那日朱凭春出来寻你,痴儿便想偷懒一日不练武,没想到被朱凭春碰上了,朱凭春怒火攻心,出手极重。”

刁碧楼咬了咬牙:“不想与我分开,不去找找自己的错处,找痴儿的错处算什么本事?他真没用。”

陆行舟问:“碧楼姐,他多次来找你,你真的不想回头了吗?”

刁碧楼讽刺一笑:“我忍了他十几年,他找我不过半个月,就能将过往的痛苦一笔勾销吗?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陆行舟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之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永远把练武放在你的前面,而是愿意把你放在练武面前,多多花时间陪你,你说一他不做二。你愿意继续跟他过日子吗?”

“你以为我跟他分开,是因为他没有花时间来陪我?”刁碧楼摇了摇头,“我不在乎,我在嫁给他之前,就知道他是那种把全副心思都放在练武上的人,但我还是愿意嫁给他。我在乎的不是他能花多少时间陪我,而是他能不能重视我的生辰。我跟他成亲十五年,他从来没有给我送过生辰礼物。每次我因为这件事跟他吵架,他就觉得我无理取闹,他说他每天忙着练武,怎么会有时间给我买生辰礼物。呵呵,好,我这回就如他所愿,我跟他和离,他再也不需要记住我的生辰,我们也不需要每年都为同一件事情吵架了。可他呢?他不同意,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我要求的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一年只需要做一次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做,这日子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陆行舟沉默片刻,天啊,他怎么做这个任务?朱凭春这种丈夫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他怎么能劝刁碧楼回心转意?那不是把人往无望的火坑里面推吗?

可是,可是“至亲至疏”是第四个支线任务,做完这个任务之后,再做一个任务,就可以解锁新的主线任务了。行百里者半九十,陆行舟不能停在这里。朱凭春既然不愿意和离,说明他还是喜欢刁碧楼的,只要朱凭春诚心诚意地改过,说不定刁碧楼会心软,毕竟当了十三年的夫妻,藕断也可丝连。

“我不是想多管闲事,但朱凭春因为这件事心性大变,我真怕他下次继续拿痴儿撒气,所以,如果朱凭春真的愿意悔过,我希望碧楼姐可以多给他一次机会。下一年他若还是老样子,你与他和离,我绝不会有半点意见。”陆行舟自知强人所难,声音也不高,“痴儿……毕竟是个无辜的孩子。他拜了朱凭春为师父,年纪又小,想抽身也无法抽身离去。”

刁碧楼面色不快:“我对朱凭春已经失望透顶,我不认为他会改,再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就是再给他一次伤害我的机会。痴儿确实是无辜的,你若是想救痴儿,可以直接把痴儿带走,给他找个正常的师父,何必舍近求远从我这里入手?我不会回头的。”

陆行舟问了最后一次:“真的没有回旋余地吗?十三年的情分,就这么说斩断就斩断?”

刁碧楼说:“说是说十三年,但这十三年里面,他跟我相处的日子又有多少呢?除夕夜他在练武,元宵节他在练武,中秋节他在练武,他这么喜欢练武,就跟他那把破剑过一辈子好了。陆公子,我真的累了,你不必再为他当说客了,他来了半个月,我都没有松过一次口,你再问我一百遍一千遍也是一样的。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心意,当初嫁给他是这样,现在想要离开他也是如此。陆公子,你若是见到他,可以把我今日说的话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来了。”

话已至此,陆行舟多说无益,他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

刁碧楼说:“好走,不送。”

陆行舟愁啊,他愁得头发都多掉了几根。

这狗任务怕不是朱凭春发布的吧,陆行舟恨恨地想,除了朱凭春,还有谁不想他们分开。朱凭春自作就得自受,以为后悔认错就有用吗?

陆行舟回了燕归堂,先安慰了一下尤痴儿,又跟吴家兄弟说了会话。

吴锁愁问:“小舟,你今晚还住在这里吗?”

陆行舟说:“嗯,万一痴儿有什么情况,我在这里也方便些。”

骨折了可以养,心里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愈合。尤痴儿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本以为以后前途光明,却没想到师父是这么一个怒则迁怒的人,未来如何还不好说。

陆行舟挺惆怅,也没精神跟吴家兄弟多讲话,吴家兄弟见状便让他早些休息,他们先回房了。

吴家兄弟回房之后,郑独轩便来了。他站在窗边,叩了叩窗。

陆行舟扬起唇:“你怎么来了?”

郑独轩说:“听说你一回来就愁眉不展,过来看看你。”

“你也知道朱凭春的事情了?”

郑独轩提醒他:“我是燕归堂的少堂主。”

陆行舟嘟了嘟嘴:“我把痴儿带进来,不知道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郑独轩说:“自然是救了他。若不是你,他还在外头风餐露宿。”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刁碧楼也不愿意再回到这里,朱凭春之前是个痴人,现在成了疯子,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留在这里照看,要是他再对着痴儿撒气,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这不简单?我可以帮尤痴儿另找一个师父,他不再是朱凭春的徒弟,朱凭春就无权责打他了。”

陆行舟当然知道,想要解决尤痴儿的事情,多的是方法。可他真正想要解决的困难,却是一条死胡同,刁碧楼已经把路堵死了。他不想在郑独轩面前愁眉苦脸的,便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露出笑容,问:“你说,至亲至爱,最后多半都会变成至疏至恨吗?”

郑独轩反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朱凭春只是朱凭春,他不能代表所有人。”

陆行舟想到了一段唱词,说:“如果一人在另一人身上投入了许多年的情感,最终却发现那个人根本不值得。绿云青鬓已成丝,辜负年时,虚度年时。①谁能不疏远,谁能不恨?”

郑独轩说:“可这些年时,当真是虚度和辜负的吗?真真没有过快活和欢愉?绿云青鬓年少时,何人不谈情?如何能说清?”

晕黄的光里头,郑独轩看清了陆行舟眉峰的弧度。

陆行舟说:“我不知道。”

郑独轩说:“不知道也好。”

“好在哪里?”

“少年不识愁滋味。”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而今识尽愁滋味’,在欲说还休。”

风牵过窗,陆行舟的眼睛隐在暗处,烛灭了。

郑独轩说:“小舟,若是装了太多的愁,就要翻了。”

陆行舟说:“如果我能从小舟变成大舟,是不是就不怕风浪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陆行舟听见了轻轻的声音,水一样荡过来。

“小舟,还是当小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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