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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至亲至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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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舟倏然变色:“你中毒了?”

郑独轩凝眉不语,他运功将毒血激逼而出,涤荡凶素,清明五脏。他用手帕擦净唇周,说:“茶水有毒。”

“可是我……”陆行舟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百毒不侵之躯了,所以茶水中的毒对他无用。

郑独轩抬眼:“原来你百毒不侵?”

陆行舟迟疑道:“我小时候被毒蛇咬,但是毫发无损。有一次又不小心吃了鼠药,也毫无感觉。我想,我可能真是百毒不侵吧。”他没法解释自己为何百毒不侵,因此只谈结果,避开缘由。若是郑独轩再问,他便只能“一问三不知”了。

郑独轩说:“在茶水中下毒的人,应该是风雨堂弟子,抱歉,今日是我连累你了,幸亏你百毒不侵。”

“别说我了,你体内的毒都逼出来了吗?有解药吗?”陆行舟见他不慌不忙的模样,还真是替他心焦。

郑独轩异常冷静:“我已运功将毒素逼出,现在已经没事了。这点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陆行舟放下心来:“你为何笃定下毒之人是风雨堂弟子?”风雨堂是以暗器为主的门派,但他们的暗器上多半涂毒,因此毒术也不容小觑。陆行舟搞不明白,燕归堂和风雨堂有恩怨吗?风雨堂的人为何要暗算郑独轩?

郑独轩说:“因为近来我师父杀了风雨堂几位长老,风雨堂的人动不了我师父,就想把账算到我的头上,向我寻仇。”

“你师父?”陆行舟想了一会才想起那人的名字,“‘霜剑圣手’章游奇?”

“不错。”

“他为什么要杀风雨堂的长老?”

“风雨堂近来勾结蛮族,暗害了不少朝廷命官。胜寒派跟朝廷本来就有合作关系,而我师父也不想看到朝堂动荡,便出手杀了几个风雨堂的长老,此为威慑。”

陆行舟心想,还真是腥风血雨,只是他之前太过天真了,不曾见到平静江湖底下的暗潮汹涌。他问:“后来呢?风雨堂的人收手了吗?”

郑独轩说:“只是收敛了,并未彻底停手。”

陆行舟忧心忡忡:“风雨堂的人惯会暗算,今日是茶水下毒,明日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举动。”

“你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你啊。”

郑独轩一怔,他没想到陆行舟会这样坦荡,陆行舟的眼里是浓浓的担忧,不含利益杂质。他轻轻笑了:“不必担心我,若是连风雨堂的几个小喽啰都对付不了,我也愧为师父弟子。”

陆行舟不如郑独轩那么乐观,敌在暗人在明,陆行舟依旧觉得危险:“我们走吧,他们既然能在茶水中下毒,想必此时还藏在暗处,说不定还会再次出手。”

郑独轩手按在桌板上,以内力震碎茶壶,付账的时候多给了点银子,补偿毁了茶壶的费用。

两人走在街上,郑独轩见陆行舟如惊弓之鸟,便说:“我带你去燕归堂,可好?”

陆行舟滞了一瞬:“为何?”

郑独轩说:“待在外头,你便一直担惊受怕,回燕归堂,你总该安心了吧。”

陆行舟说:“可我已经不是燕归堂的弟子了。”

“我请你进去,来者便是客,不是弟子又何妨?”

陆行舟一想也对,便不再推脱了。

两人进了燕归堂,陆行舟直觉恍若隔世,离开燕归堂的时候,他还是个离杀伐之事很远的少年,如今,他起码死了百次,心寒手冷,早不复往日单纯。

郑独轩带陆行舟去了他旧日的房间,陆行舟讶异不止:“这里居然还没人搬进来?”

郑独轩说:“吴非吾要了这间房,但还是跟吴锁愁住在一块。”名义上,吴非吾是这间房的主人,自然不会有旁人入住。

陆行舟十分感动:“原来如此。”此事吴非吾也没跟他说过,他在《三尺青锋》中的朋友不多,但结交的朋友都很好。

郑独轩说:“你离开这里之后,我向吴非吾要了你的诗集来看。”

陆行舟说:“嗯,我知道,非吾兄已经告诉我了。不过,你为什么要看我的诗集呢?我说过了,那都是我瞎写的,没什么水平,算不上好诗……不,甚至算不上是诗。”对于古代人来说,他写的那些东西,估计只能算是词语胡乱拼凑而成的语句,跟诗没有任何关系。

郑独轩笑着说:“我觉得写得很好。”

“你又在骗我了。”

“小舟。”郑独轩微叹一声,“你怎么总是觉得我会骗你呢?”

陆行舟想了想,觉得也许是郑独轩的位置站得太高了,他觉得郑独轩是他需要仰望的人,而仰望的人经常夸赞他的好,他没法坦然应下。他说:“哎呀,不说这个了。我都不记得我写了些什么了,嗯,真不记得了。”

郑独轩问:“你没生气吗?”

“生什么气?”

“私自看了你的诗集。”

“不生气。”诗集又不是日记,不然陆行舟也不会将诗集送给吴非吾。而且这段日子陆行舟经历了许多事情,他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小事?

郑独轩维持着笑颜:“你的荷包怎么换了?”

陆行舟问:“这你都能看出来?”陆金英做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只是这只懒羊羊比上一只胖了些,但区别真的很小,如果不是陆行舟亲手把上一个给了百晓生,他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郑独轩说:“一眼就看出来了。”

陆行舟摸摸鼻子:“上一个不见了,刚好回家了,就让姐姐给我做了个新的。”他本想如实道出,又想起自己跟百晓生交换的是什么消息,这样一桩桩事说下去,郑独轩说不定就能查到仇饮竹了。诗集不过是小事,百毒不侵也是小事,但郑独轩若知道自己是不死之躯,估计也会觉得他是骇人的妖怪吧。

郑独轩又问:“你这把剑也是新买的?”

陆行舟今日原本的打算是出门打怪,自然带上了青锋剑。他没法隐瞒,只能说:“没错。是一把好剑。”

“我看看?”

“好。”

陆行舟把青锋剑递给了郑独轩,郑独轩半抽出剑,只见剑身澄清,如凝冰的湖面,寒气逼人,郑独轩不由赞道:“好剑。”

在郑独轩赏剑的时候,陆行舟在脑中飞快地编织青锋剑的来历,怎么来的?怎么来的?他的脑袋突然像一团搅不动的浆糊,怎么都想不出来合适的缘由。买的?且不说陆行舟哪里买得起,从谁那里买的也是一个大问题。捡的?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说出来自己都笑了。传承的?他什么家庭啊?郑独轩能不知道吗?算了,要不就直接说不方便说好了,郑独轩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估计也不会再问了吧。

不过郑独轩把剑还给陆行舟的时候,并未问什么,陆行舟反而在心里打鼓,疑心郑独轩看透了自己。

“不要光说我的事情了。”陆行舟延续之前的问题:“你呢?你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说与我听听。”

郑独轩说:“我如往常一样,练剑习武,没什么特别的。”

陆行舟撇了撇唇:“就没什么有趣些的事情吗?”他给郑独轩说了这么多的事情,可郑独轩什么都不告诉他,陆行舟觉得这不公平。

郑独轩说:“倒是有桩新事,不过算不得有趣。”

“什么事?”陆行舟才不听郑独轩下的定论,在这些大人物的眼里啊,非得轰天烈地才算大事,非得波澜壮阔才能刻骨。

郑独轩说:“我创了一套新剑法。”

“这还不算有趣?”陆行舟双目一亮,“我能看吗?”

郑独轩说:“当然可以。”

陆行舟说:“我现在就想看。”

郑独轩笑道:“走吧。”

两人来到后山空阔处。

飞光出鞘,剑光忽而摇曳如烛火,忽而流泄如银河,郑独轩今日穿了件金边白袍,金光白线照亮了被阴云遮蔽的天,陆行舟看得眼睛也不眨,说不清是人更好看,还是剑更好看。

郑独轩收势时停在了陆行舟面前,他微微出汗的脸庞上,一双眼如秋水明月:“如何?”

陆行舟磕巴着说:“好、好、很、很好。”

郑独轩笑他:“怎么结巴了?”

陆行舟想,天上明月只有一个,郑独轩的眼中为什么会有两汪月?

陆行舟问:“这套剑法有名字吗?”

郑独轩说:“有,叫‘明月浸空’。”

陆行舟的心乱了,明月,明月,怎么又是明月?他眼神飘忽:“这剑法真好看,威力也不错,你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自创剑法了。”

郑独轩说:“你也可以。”

“我可以吗?我不行的吧……”

“怎么不行?我相信你。”

陆行舟突然感到很愧疚,他今天对郑独轩说了这么多谎言,他想说别相信我,我只是个骗子。明月浸空?浸空则是他心中的监控,控得他惊悸惶恐。

满船明月浸虚空,绿水无痕夜气冲。

诗思浮沉樯影里,梦魂摇曳橹声中。①

陆行舟心中浮的只怕不是诗思,而是他一再遏制、躲闪、趋避、不可说的念头。

郑独轩留陆行舟在燕归堂过夜,陆行舟觉得也无不可,便借了吴非吾的衣服洗换。

他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日醒来之后,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救过一个小孩,便找了吴家兄弟,说想见见尤痴儿。

尤痴儿被吴锁愁抱过来了。

陆行舟没看出异常,笑着说:“痴儿,怎么还要人抱着过来?”

尤痴儿像是见了救星,他张开双臂,眼泪如珠砸落,挣扎着想要投入陆行舟的怀抱:“神仙哥哥,我的腿骨被师父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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