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褚律文房间的声音渐弱,隔壁房里的四人,纷纷默契的将目光投向,此刻怔愣出神的喻天韵
“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冬枚上前递过一盏茶问道
“静观其变,如今褚斌还在大牢,他不可能弃之不顾,依着两人间的谈话,不难看出,他至少眼下为着侯府着想,便不必担忧他会叛逃去炀垵国”‘不过,若想要他跟着自己回京,以后甘心为皇弟效命,还是要好好思量一番。’
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子,继续说:“不过,这个叫沈斌的,倒是有些奇怪,依着方才的谈话,此人知晓的事情不少,先前倒是没有过多在意,稍后,你们差人去好好查查他的底细”
“是”夏珠领命道
春柳从一旁走上前,递过茶盏,道:“主子……用茶”
喻天韵见春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是个藏不住事的,打趣道:“怎么了这幅表情?这倒是不符你春柳姑娘的性子了”
春柳闻言,尴尬的挠了挠脑袋,笑道:“主子倒是还有心思拿我找乐”
“哦?”喻天韵放下茶盏,示意她继续说
“我只是不大明白,主子为何要查那个沈斌,还有,既那个沈斌不想让褚公子参与炀垵国党争,却又为何不让他将人送往边城,送走不是便可早早脱身,便也不必费时伤神了”
闻言,喻天韵见着她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心中的愁绪也扫去大半,笑着道:“沈斌此人,他绝不是简单的军中武夫,依着此人方才的言论,不难听出,他对当今局势,至少是对炀垵国的情形,了解的十分清楚
如今他留在褚律文身边,若心术不正,便是个不小的威胁,当要查清楚其底细,方能安心些”
“至于,他为何不让褚律文将周羡芸送去涪陵郡,大约是不想让褚律文扯上炀垵国的麻烦吧”说着抿了抿端在嘴边的热茶
“啊?”闻言春柳感觉更加糊涂了
秋相几人见状怕春柳惹了主子烦,便一齐上前将人拉到一旁,随后对她低语解释了几句,见她还是不明白
夏珠无奈,上前道:“炀垵怀王与周羡芸以及炀垵象王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亲姊弟“
“所以若当真杀了周羡芸,他们会认吗?”
“应该……不会”春柳思考了半晌,似是大梦初醒般,道:“所以,只要周羡芸在此地死了,最后都会牵扯到褚律文身上?”
“嗯,还不算太笨”
喻天韵看着一旁的几人,伴着透过穿招进来的夕阳,厢房内的场景,甚似是一道画卷
周羡芸半倚在床边,同样欣赏着同一片夕阳,心境却大不相同,就在周羡芸回过头,只见门外一个人影正踌躇着
褚律文打开周羡芸的房门,便闻到一阵扑鼻的药香味,刚想抬脚进去,但是又想到,古人似乎对于女子名节这种东西很是看重,虽说是客栈的厢房不比闺房,但如今自己这般打扮,贸然进去肯定是对她不好的,可转念又想到自己独自前来,是有事要问的,不进去的话,就什么也问不了了
褚律文在门前纠结的时候,周羡芸的声音响起“褚公子”半倚着床榻的周羡芸,笑看着麻纸屏风上,褚律文透过的人影,道:“公子何故立于门外,迟迟不进?”见他看向这里,掀开身前的被子,接着道:“莫不是要我亲自相迎?”
闻言,褚律文见周羡芸下床险些跌倒,赶忙上前将人扶住,抬眼望着女子原本鲜活的脸上,如今因失血过多,尽显惨白之色,有些不忍心,道:“公主何故如此,在下不过怕进了这闺房,会辱没了公主名节,如今,便也顾不得这些个繁文缛节了”
周羡芸只笑笑不语,任他扶着自己,在床榻上躺好,接着说:“你我皆是女子,公子又何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什么?”褚律文有些惊讶的看着周羡芸
“其实并不难看出,毕竟,我等同行也有月余,如今公子也正是二八好年华,出落得不可谓不标志”转头有些认真,道:“只是此番公子愿同我远离,是否与绾鹄皇帝的旨意有关”
见褚律文沉默,周羡芸继续道:“虽说你我相聚不久,但我却是十分欣赏公子之为人,即便处境危机,却也未曾弃我而去,在下也是十分感激的”
褚律文对上她略带炙热的目光,讪笑道:“倒是在下要谢过公主才是,若不是公主挡下这一箭,只怕现下躺在此处的便是我了”说完递上一杯茶水
周羡芸接过茶盏,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低眉道:“想必公子应当已经知晓,那刺客……此番行刺,不出意外,便是由我那怀王弟所派,细说来,若不是我,公子必是不会遭此劫难”说完眼神中尽显落寞之色
“公主此刻最要紧还是将伤养好,这些……这些琐事便先不要多想了”看着她伤神的样子,褚律文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人,居然这般致自己于死地,想必是难过的
看着褚律文略显单纯的模样,周羡芸忍俊不禁,似是察觉了褚律文质询的目光,道:“公子多想了,他不愿我活着,我早就知道,我亦如是,对此我并无伤神之处”
“你?”周羡芸的话,却是让褚律文感受到了一些冲击,虽说炀垵国的事,自己听沈斌说了,但她这般话语,倒属实是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
她这般毫不掩饰的模样,气氛也烘托到了,褚律文直接问道:“其实有一事,还望公主能解答”
“公子且说”周羡芸扬眉示意她继续
“就是,之前公主中箭昏迷前,说的……”
话还未问出口,只听周羡芸厢房的窗,被“pong”的一声撞开,随后来人,便大喊道:“人在这!”
话音刚落就见又蹦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人,拔出佩剑,指着周羡芸道:“杀她者,主子重赏!”
紧接着,众人便直接冲着两人杀过来,褚律文此时也不顾的旁的,顺手拿起周羡芸的佩剑,挡在周羡芸的床边,道:“想杀她先过小爷这关!”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褚律文厢房内,等着的鈅儿和沈斌也听见了,打斗的动静,只见鈅儿站在门前看了一会,随后惊呼一声“不好,公子!”直接抄着家伙冲了出去,闻言,沈斌拿上自己的刀跟了上去
一直在隔壁厢房的五人也同样听见了动静,不等喻天韵吩咐,夏珠率先走了出去,查看过后,回来向喻天韵禀明详情,紧接着,问道:“主子,现下要去吗?”
只见喻天韵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着手中的空茶盏,淡淡的开口道:“不急,再等等”
“是”
就这样,打斗约莫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褚律文、沈斌三人既要护住如今重伤的周羡芸,又要抵御武功并不低的十几名杀手,战场自房内打到了外面,随着时间推移,三人也都负了伤,客栈里的住客,都纷纷围在客房门前,趴在楼梯上,看着一楼天井然处的打斗
就在几人快要坚持不住之时,一直紧闭的东侧厢房门,终于在喻天韵的命令下打开了,四人以冬枚为首,拿着自己的武器冲了出来,径直朝着剩下的黑衣人杀过去,经历一番苦战,那群此刻所剩无几的活口,此刻都只在四人的剑下
看着战局稳定,褚律文走向此时躺在鈅儿怀中,再一次昏迷的周羡芸,瞧着她此时发白的面色,眉头不禁蹙起,走近探了探鼻息,呼出一口气,道:“还活着”
三人同时舒展眉头,褚律文对鈅儿嘱咐了几句,随后站起身子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走向四人,点头,道:“多谢四位女侠出手相助,不知……”
还不等褚律文话说完,夏珠开口打断道:“郎君不必谢我等”说着夏珠看向厢房门前的喻天韵,继续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顺着视线望去,只见喻天韵,内穿窄袖水绿长袍,外面一件青白玉的薄纱披帛,衣襟处绣着似是白兰花,缓步而来,似是画中出来的仙子
看着眼前有些呆愣出神的人,喻天韵嘴角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道:“褚郎君,别来无恙”说着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向褚律文
“是你!”待人走近,看清面容,褚律文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带着兴奋的语调说着
“公子认识这位姑娘?”沈斌在一旁问道
褚律文指着喻天韵,介绍道:“我下山刚回到逾城,机缘巧合下,帮这位姑娘巡回了被抢的荷包”
春柳见着褚律文手指着喻天韵,上前打下他的手,喝道:“大胆,好不知礼数!”
手上的疼让褚律文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怪罪,面上有些尴尬的说:“对不起,只是有些激动了,实在抱歉不是有意的”
听着她的话有些疑惑,不过,喻天韵倒是不甚在意,眼神示意春柳退下,自己走近,轻声问道:“郎君还记得我?”
‘仅一面之缘,已快两月了,他居然还记得自己,倒是省却了很多麻烦’虽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却不自觉地上翘,此时的喻天韵,并不清楚,心中划过的那抹欣喜,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是记得的”自己下山也就没遇见几个人,更何况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再则说,自己为了给她追回荷包,弄得一身狼狈,差点连家门都没进得去,不记得的话,不是痴呆了,褚律文心中虽是腹诽,但面上却不显,拱手继续,道:“今日还要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说起这两次相遇倒也是缘分呢”
“自是有缘分的,此番本只当路见不平,却不想竟恰巧救得郎君,倒是说一句天意使然,也不为过了”喻天韵笑眼弯弯的盯着褚律文,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深意
就在这时,鈅儿有些急切的声音响起,道:“公子,芸姑娘……”
闻言,褚律文方才如梦初醒,朝着鈅儿的方向看去,只见的周羡芸此刻已然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大叫不好,转头对着喻天韵,行礼道:“姑娘大恩,他日必定结草携环,只是,此行我等诸多不便,这便告辞了,若日后有缘,必定重谢姑娘大恩”说着也不等人回话,转身抱起鈅儿怀中的周羡芸,路过几人时,道:“若日后有命再见,届时,再还各位的搭救之恩”
“郎君慢走”夏珠上前拦住三人,继续道:“若诸位不嫌草屋简陋,我们这里,倒是有个安全的好去处”
“这……”闻言,三人面面相觑,面色皆有些犹豫
“郎君大可放心,此乃隐秘之地”说着指了指秋相,继续道:“且我这侍女,略通岐黄之术”眼神定在褚律文怀中的人,继续道:“或与诸位有所助益”
褚律文犹豫片刻,道:“那……就麻烦姑娘前方带路”
闻言,冬枚便上前,领着几人走了出去,待人走远,喻天韵看着余下的几个黑衣人活口,对着夏珠吩咐道:“让京绣卫严加查问,有关怀王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是”
城外·林中木屋
春柳走进门,举着手中的创伤药说道:“二位,我们家主子怕你们伤员无法自理,叫我过来帮你们清理包扎伤口”
“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可以”鈅儿接过伤药,继续说:“若方便的话还请去卑鄙厢房,瞧一瞧那一位,感谢”
见着春柳面色不好,杵在原地,褚律文开口,道:“承蒙姑娘好意,也烦请姑娘转谢过你家主子,待伤药上好后,我再亲自登门道谢”
看着两人这是明摆了下逐客令的样子,春柳也不好再多呆,气呼呼的便转身离开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面色还如此难看,是谁欺负你了?”秋相看着春柳悻悻地回来,打趣的问道
“还能有谁,那个褚公子啊”不做停留,径直走了进去,接着道:“哼!他呀,肯定跟那个侍女有猫腻,若不然他一个男子,怎的到哪都还带着她,方才,主子命我去为那个褚郎君上药,谁知我才一进门,那个侍女便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活像一幅看贼一般,真是令人生厌!”春柳越想越气,不知不觉中,也有些口无遮拦起来,道:“真真是浪费公主的一番心意!”
“春柳不得无礼!”闻言夏株在内屋呵斥道
“啊,主子恕罪,属下……”
看着此时已经跪在地上春柳,喻天韵走上主位坐好,见状,秋相上前求情,道:“主子恕罪,你是知道春柳性子的,她实在有口无心,还望主子明鉴、开恩”
春柳也跟着忙磕头认错,道:“求主子饶恕,求主子饶命”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喻天韵朝地上的春柳,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话,似是再听不见旁的,只捏着茶盏来回摩挲着,心想着,自己此番,本是因着那则卦象而来,为的便是稳固喻家的江山、绾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