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前
“你是何人,何故在此张望!”府前的门房小厮见着眼前满面风尘的少年,上前问道
“王忠!你是王忠吗,你怎会在此处看门,从前的门童呢”见着眼前的人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我啊,你不认识我了?”说着整理着自己衣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王忠是褚府王管事的儿子,是个家生子,自小便在褚律文院中伺候,却不想现在居然沦落到府门前做起了门童
就在王忠还在困扰,王管事自院里走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若是乞讨的,给些钱粮将人打发了,莫要挡在府门前!”
见着王管事,褚律文直接上前,道:“王管事!是我,褚律文!我回来了”
“公子?”闻言,王管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只见褚律文这才想起,自己走时不过十岁,如今他们肯定认不出了,摸了摸自腰间掏出了自己的玉牌,递上前,道:“您认不出我,自是认得这个的”
王管事接过玉牌瞧了瞧,说:“公子!真的是你吗?您终于回来了”说着忙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人迎了进门“快,快快进府来”见人进来,转头对着王忠道:“快去通报夫人!”
“是,我这就去”说着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喊着“小公子回来了,小公子回来了”
褚律文进府,瞧着府中四处,似是都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又瞧了瞧严重稀少的下人,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对着王管事问道:“王忠本是我院中之人,怎的如今落得看起门来了,莫不是我走了便将我院中下人遣散了?”
还不等王管事回话,便从内院传来了褚夫人的声音:“律儿回来了吗,我儿在哪,快给为娘瞧瞧”
闻言,褚律文也只得将心中的疑惑搁置,快步走了进去,刚进内院,就见一位衣衫单薄的妇人走了出来,瞧着褚夫人,褚律文不知为何,鼻尖竟有些发酸
走近后,娘俩互相打量端详着,褚夫人虽说年近四十,面容却未显,只是相较从前,少了些许红润透亮,两鬓如今也稍显愁丝,眼睛里也不似记忆中那般意气
“娘!”看着褚夫人,似是有些憔悴的模样,褚律文觉得有些心疼,道:“我好想你们”
褚律文这声想念,全然无半点虚假,一开始去山上的几年,因着年纪小,便也没办法下山回家,之后曾偷偷回过一次逾城,本意是去落水边,再找回去的办法,后来也想着来回褚家夫妇,但自己才刚进城门,就被郝余云给逮着,回去后更是罚了面壁三天
那天之后,有时候自己无聊想要下山,郝余云都似知道一般,每次都是还没到山脚下,便被逮回去了,回去后不是加练,就是面壁,几次折腾下来,自己也就放弃了,只在自己和郝余云的洞穴附近活动
一声阔别已久的娘,让高桦文的眼眶瞬间红了,开心的点了点头“回来就好”说着拍了拍褚律文的后背,转过身子偷偷抹掉自己的眼泪
暂时收拾好心情,高桦文笑着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抓着褚律文的胳膊,道:“快让娘瞧瞧,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说完顺着视线向上,抬手摩挲着褚律文的脸蛋“我儿越发俊秀了,这长相更胜你爹”瞧着与自家夫君八分相像的脸,高桦文的眼睛不自觉地又红了
对上褚夫人,带着些复杂且灼热的眼神,褚律文只觉得时间过得尤为漫长,被盯的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扯开话题,道:“这几年在山上,我还学了不少的武艺,我练给您瞧瞧”说着便要比划起来
“好,好,好,我儿一直都是好样的”
就在这时,高桦文身边的嬷嬷拿着大氅,走上前,道:“夫人,如今天气凉了,您还是披上点吧,莫要在这风口待太久了”
闻言,褚律文上前扶着褚夫人,道:“嬷嬷说的是,如今天凉了,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这些年发生了好多事情,我都给您讲讲”
“嗯,好!”褚夫人笑着点头应是
褚律文,一边绘声绘色的诉说着,这几年在山上的事情,一边将人扶进内堂,扶着她在上位坐好
高桦文也由她摆弄着,聚精会神的听她说着,时不时的还搭上两句,只是眼底的复杂却从未消失
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待她说的差不多了,拉住她,让其坐到自己身边,摸着她的脸,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吃苦了”
“没有的事,这些年,老头子对我挺好的,我在山上也挺开心的,没事的时候,还能看看风景”说话时,一脸的轻松的模样
可看褚夫人眼里,确实故作轻松,她当然知道学艺是会苦的,也自是不会让她糊弄,心疼的抚摸着褚律文的面庞,带着心疼,道:“学艺哪有轻松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方能学好技艺”说着声音又带着些哽咽,接着道:“不过,灵井道人是乃当世高人,与他学习些东西,与你以后也是有好处”
“嗯,所以,阿母便莫要难过啦,儿如今也算学成归来了”说着站起身比划了几下,继续道:“方才进城,我便一人独战了十几个恶徒,将他们悉数撂倒了”
见夫人还在收拾自己心情,一旁的王管事开口附和,道:“小公子如今已然这般厉害了吗?竟能单人摆平十几人?”
“那是自然”说着一脸的得意,转头瞧着似是想起什么,对着王管事问道:“方才,我瞧着府中的人也冷清了,从前跟着夫人的丫鬟也不见了,还有王忠为何做起了门童,鈅儿呢?怎的也不见?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王管事瞧了瞧一旁的褚夫人,见她点头示意,便上前回禀道:“回公子话,从前府中之人,多半遣散了,如今留下的,都是些自侯府带来的老人,以及一些家生子,因着人手短缺,便叫王忠去做了门童”
“遣散了?”不解的看着王管事,又瞧了瞧褚夫人
“嗯”褚夫人对着她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随后,王管事接着解释,道:“约莫一月前,将军收到了侯爷的家书,次日便启程赶往建安,却不料,在途中遇了埋伏,人虽被赶来的边防军救下,但将军却被苍梧郡守以私自回京之名扣下,还传言说,其在将军身上搜出了通敌卖国的罪证”
“什么?通敌?怎么……”
褚夫人站起身,安抚着将人拉回座位,道:“半月前,苍梧郡守收到建安的旨意,随后便将人押送去往了京都,至于府中的其余下人,便是得了消息时后遣散的”
说着转头对着其余堂众下人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事与律儿单独说说”
“是”
待下人走后,褚律文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是通敌卖国呢,这显然是被人构陷了啊”说完顿了顿,接着道:“家书?是什么家书,为何要突然回京呢?究竟……”
褚夫人拉住褚律文的手,安抚道:“这些事不必你来操心,你只需知道褚家是清白的,万事你大父都会想法子的,倒是你这里,眼前却是有个棘手之事”
“我?”
“对,我听闻,传召你进京入宫的旨意,前几日就已经到逾城了”
“诏我入宫?为何?”
“此事缘由还未可知,但是侯爷给将军的家书中有提及此事,大意是太后与皇帝要见你,想要诏你回京为官”
“可是为何啊,我做的哪门子官呐?”
“具体缘由,至今也未可知,听闻此番前来传旨的,是乃长公主与慕府小公子,他们三日前便已经抵达……”
褚母话还未说完,二人便听到从外院传来的嘈杂声,只见一位穿着官服的男子,领着一群胥吏闯进内院,大喊道:“逆贼就在此处,都进去给我仔细的搜!”
此人便是如今逾城县衙的府官,也是之前将军府长史,也就是如今逾城中郎将,马恒的第二子马赫
不一会儿功夫,那群小吏得了命令,便不由分说的,抄着家伙开始往院内横闯,似是带着目的一般,直接涌进了主家内院,一路上见着褚府没剩几人,众人便更加肆无忌惮
“快点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马赫穿着锦袍站在众人身后,大声吩咐道
今日本闲来无事,在府衙闲谈,只因听着巡城回来的小吏说起,褚府王管事今日满脸堆笑的,迎了位小郎君进府,马赫便猜想到此可能是褚律文,随即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人马冲来褚府
主院内,王管事见几人要往里闯,怒气冲冲对着马赫吼道:“马赫,你这是在作甚!”
“作甚?你说我作甚!褚斌通敌卖国,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特前来搜查罪证!”马赫说着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王管事
“竖子尔敢!”王管家上前拦住要硬闯的胥吏,道:“这是三品将军和诰命夫人的主家院子,岂是尔等可随意闯的!”
闻言马赫走上前,瞪着王管事,道:“为何不能进,有何不能进?褚斌虽未定罪,人已然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不知何时便是要人头落地的,你这老仆,还妄图用这虚名头衔阻挠本官,岂不可笑,或者说这院中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说完不顾院前守卫的阻拦,领着人就要横闯
“尔等放肆,武安侯府,岂是尔等可以这般羞辱的!”
院内大堂的褚家母子,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对,相视一眼,随后褚律文站起身子,对褚母道:“阿母,我出去看看”
“你莫要……”
不等褚母话说完,褚律文接着道:“儿这一身武艺,一般人耐我不何,再则外面还有家仆与侍卫,不到万不得已,也无需儿亲自动手的,母亲且在此宽心等着”
不等褚母回应,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庭院走去,刚出正房,便瞧着院外几人已经打了起来,王管事与侍卫此时正在内院二门处,与几人缠斗着
刚走下台阶,眼看着胥吏占了上分,正披着刀朝王管事砍去,褚律文见状,随即脚一蹬台阶,借势起身,一脚飞踹了,将人踹了出去
王管事见状走上,道:“多谢公子”
胥吏见此情形也不敢轻举妄动,府中侍卫见众人停下,纷纷站直两旁拦着胥吏的去路
褚律文上前对着王管事,问道:“发生何事?”
不待王管事回话,马赫见着褚律文,紧咬后槽牙,对着胥吏大声吩咐,道:“都给我上,打死不论!”
闻言,胥吏都不太敢上,马赫随即踹了一脚身前的一位小吏,“违抗者死!”
此时即便心中知晓,眼前这位,是褚府拜了得道高人,如今回府的小公子,也不敢再躲,纷纷硬着头皮上前
不一会儿功夫,褚律文便带着褚府守卫和一众胥吏扭打在了一起,马赫在后方眼见着胥吏不敌,气急之下,瞥见了院内,趁众人不备绕了进去,将高桦文挟持了
马赫用匕首抵在褚母脖颈,对着不远处在缠斗的褚律文,大喊道:“住手!褚律文,你要是再不住手,我就弄死她!你信不信!”
王管事循声看去,只见正房门前的外廊上,马赫正用匕首抵着高桦文,一步一步朝着院内过来,空挡下,扫开面前的两个胥吏,怒喊道:“马赫!你放肆!放开夫人!”说完便要冲过去
与此同时,褚律文也在全力将人群打开,朝着马赫冲了过去,胥吏们见状,心中也似有了底气,朝着马赫的方向纷纷围了过去,在褚家众人与马赫间隔了道人墙
见此着此时褚家众人掣肘的模样,马赫大喜,瞪着褚律文,用匕首指着他,道:“你胆敢上前一步,我便让你后悔终身!你信吗?”
褚律文看着他手中的白刃,又瞧了瞧此时还惊魂未定的褚母,掩下眼中的愤怒,道:“好,马赫是吧,你想要什么,完全可以直说,莫要伤害她”
闻言马赫大笑,反问道:“我要什么?”紧接着又是一阵低笑,随后迅速收敛神情,瞪着褚律文,咬牙切齿,道:“我,要,你,死!褚律文我要你死!你现在就死”
褚律文虽说对眼前的人并不熟悉,但是却也不难看出,这人大约是冲着自己来的,见着他如今似是有些癫狂的模样,唯恐他手中的刀伤到出褚母,忙道:“好,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两人解决,你不要伤害其他人!”
马赫还未讲话,褚母闻言,焦急的喊道:“我儿不要!”
“不想死。便闭嘴!”说着拽过不安分的褚夫人
马赫生怕褚母再出声,坏他的好事,随即抽出帕子塞进褚母的嘴里,接着用手捂紧
做完一切,马赫朝着褚律文努了努嘴,说:“你……先把刀,先放下”示意褚律文丢掉手中的武器
看着眼前的情形,褚律文心想着,如果强行闯上前,只怕褚母会有危险,思至此只得乖乖听话将刀扔下脚边,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