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凝固了,本就不怎么灵活的脑袋更是彻底卡住,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挣扎。
松田阵平过来时动作很急,虎牙磕在月见里唇瓣上,直接磕破了皮出了血。他尝到鲜血的腥甜味道时有短暂的慌乱,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下意识已经非常小心地把月见里嘴角的血迹亲吻掉。
月见里眼睁睁看着松田阵平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自己,甚至还能从他那副无辜狗狗脸下看出一丁点回味的感觉。
直到这时他才灵魂归位,抬手想要推开松田阵平——没推动。
他喉结上下滚动,显然是在意识到方才短暂几秒钟发生了什么之后被吓得不轻。
“阵平!”
月见里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你在干什么?!”
没能推开松田阵平,他的手也没垂下,而是猛地举起来,看角度应该是向一拳冲着对方那张脸打过去,但是最后也没舍得下手,只是哆哆嗦嗦指着对方。
“我没干什么,月见哥。”
松田阵平说不清楚什么心理,用手背蹭了自己的嘴角,这动作看得月见里头更大了。
“我……”
他心说这时机貌似不太合适,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事儿已经做了没有回头路。
“我喜欢你。”
“月见哥,我喜欢你。”
月见里石化一样站在原地,他想转身从卧室里的窗户直接翻出去逃跑,或者是当场把眼前这个臭屁小孩直接摁倒在地上然后揍一顿,实在不行骂他几句也可以。可是他现在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看着松田阵平再次凑近自己。
“hagi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你。”
这一回刺激终于到了阈值,月见里猛地哆嗦一下,“你这小子……你在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月见哥,小时候我爸教训我的时候不是你说的吗?说我只是看起来冲动,实际上行动之前都会把利害关系考虑好,不会随随便便送人头。”
松田阵平比月见里稍微高一点点,平时不怎么明显,可是到了这时候,这一点点的身高优势给他增加了不少压迫感,逼着月见里一步步退后,直到退无可退。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警察!要不是念着旧情……”
月见里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完全被松田阵平牵着走,试图在当前的话题上夺回一些主动权,谁料松田阵平根本不怵。
“哦,恨警察?那种自己都没了半条命还要把某个出现场不穿防爆服的家伙救下来的恨?”
“我说了,那只是旧情。”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尤其是松田阵平现在的态度让月见里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奈何身后就是墙壁,他根本没有退路,而那个让他无处可逃的罪魁祸首现在甚至还有心情低头打量他!
“月见哥,你在骗我。”
松田阵平从本质上来说就不是一个会时时刻刻循规蹈矩的人,更不用说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月见里,知道有些时候“讲道理”对于这位兄长根本没用,一旦给了月见里退一步的机会,他就有本事抓住时机直接跑得没影。
“我……唔!”
月见里也知道松田阵平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势不对弯腰就准备跑,奈何还是比松田阵平要慢了一步。
“月见哥,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松田阵平紧紧抱着月见里,生怕一个不注意对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从此杳无音讯。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从来都没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那个被你护在身后的小孩了!”
他真的很希望能够站到月见里的身边,无论所有的风雨,以后都有他能为月见里遮下一半。
“我知道你长大了,阵平。”
月见里声音很轻,哪怕松田阵平就抱着他,但稍微走些神就会半点也听不清楚。
“你身边有研二,现在还有其他的同期……你有很多朋友,过去的事情已经困不住你了。”
松田阵平抱得太紧,以至于他在发抖也没有感觉出来。
“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更何况这本就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松田阵平瞬间炸毛,“我在你眼里算是什么?!为什么会与我无关?按照你的说法,我冒不冒险也是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我是你哥!”
月见里也怒了,他不能也不敢让松田阵平有任何和组织扯上关系的机会!
“可是我不想再当你弟弟了!你能不能看看我!我长大了!我也是个男人!”
“……”
月见里心中前一秒还熊熊燃烧的火焰下一刻就被松田阵平一句话浇灭了。
他确实已经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也能和在乎的人一起共患难了。
“我……”
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气氛被月见里外套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拿出手机一看,是朗姆的邮件。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清晰意识到自己今晚再无可能留下月见里。
“我什么都不在乎,月见哥,我只在乎你。”
他没有强行把月见里留下,而是缓缓站直身体,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晃了几下。
“月见哥,我等你回来——到时候,这个送给你。”
月见里没有第一时间动作,就在松田阵平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勾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
“……好。”
他上前一步,在松田阵平嘴角留下一个吻,随即毫不留念的离开。
松田阵平被他直接推窗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在扑到窗子边的时候看见了月见里离开的身影,长舒一口气。
他又蹭了下嘴角,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自己暂时留下了月见里。
月见里落地之后直奔基地,朗姆的邮件里说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他和刚刚回国的降谷零一起行动。
能让朗姆火急火燎安排自己和降谷零一起出任务,看来事情有些棘手。
他进了基地,忽视了站在一旁幽幽看他的降谷零,径直到朗姆身前站定。
“朗姆大人。”
朗姆严肃的神情下还有一些遮不住的幸灾乐祸,“琴酒手下的黑麦是FBI的老鼠——”
“需不需要我们……?”
“不用,有另外的人去完成这个任务,你们只需要去收尸就行。”
站在月见里身后的降谷零挑了下眉毛,心说收尸这种任务不至于把两个人急匆匆叫过来。
“另外,去追杀另外一个叛徒——雪莉!”
月见里神色不变,“她?实验组的雪莉?”
“是,先去收尸,雪莉的行踪目前还在跟踪,把尸体收回来之后你们再去解决她。”
“明白。”
降谷零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雪莉叛逃的消息,几分钟之前朝公安那边送了一条急电,里面说明了他击杀月见里的全计划。
月见里为朗姆做的脏事都被他一一搜集作为证据,就算不说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单单是杀了诸伏景光这一条就足够给月见里判死刑了。
被他算计的正主对此则是毫无所觉,走在前方看上去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枪。
“莱伊居然也是老鼠——”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你们威士忌小组真有意思。”
降谷零瞬间警铃大作,右手握住腰侧的手枪——
月见里已经先他一步,把枪口对准了他,“那你呢?你是老鼠吗?波本。”
两个人在走廊里形成对峙。
降谷零死死盯着月见里,颈侧青筋都爆了出来,心中对月见里杀意澎湃,思索着要不要干脆直接动手。
“这么紧张做什么?”
月见里眨眨眼睛,确定眼前的重影不影响活动之后粲然一笑,不慌不忙把手枪插回枪套,“看你那么紧张,开个玩笑。”
降谷零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解释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警惕。
他觉得对方不像是会在这种问题上随便开玩笑的人,除非已经动了杀心。
但是月见里反倒看上去真的只是开了一个有些紧张的玩笑,收了枪就转过身,丝毫不留意降谷零的反应。
“……真是毛病,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斯皮亚图斯。”
反复确认了月见里不会在这里动手,看上去真的只是闲得无聊脑子抽抽跟自己开玩笑,降谷零咽了口口水,皮笑肉不笑挤出一句话。
“这么紧张做什么?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啊。”
“对你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的疯子需要什么信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根据朗姆给出的地址找到了赤井秀一的“处决现场”。
他们到的时候火还没有熄灭,一种诡异的烧焦味直冲他们面门。
降谷零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月见里无动于衷的脸,不由自主回忆起了那晚露台上的大火。
“看我做什么?干活了。”
月见里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抄起带来的灭火器对着烧的只剩骨架的车喷了过去。
好一番忙活,他们才从灰烬里找到了一块还残有一点人形的碳化物,月见里从火灭之后就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指使降谷零干活,后者也不说话也没有反驳,闷头“收尸”,两个人各怀心事,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山谷夜风吹来,带起了一些碎屑,又把它们吹得更远。
除了呼啸的山风,这里只剩下充满了不详意味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