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丝毫不知道椎川和光的烦恼,他灼灼盯着诸伏景光,等待着对方给出自己的意见。
被月见里这样看着,诸伏景光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躲进家里肯定有所准备,保镖什么的一定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月见里一抬下巴,“有道理,有什么好方法吗?”
“可以从这里入手。”
诸伏景光一指身后的大楼,“在这里制造出一点动静,引蛇出洞,在半路上把人截住。”
他的想法和月见里不谋而合,故而后者也没有多说什么,把具体的行动细节稍作细化,就带着诸伏景光重新回到了公司内部。
诸伏景光在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还有一些犹豫: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可供爆炸的材料。
没想到月见里对此早有准备。
他让诸伏景光把公司里的电路改了改,大量电路被接到了一条线路上,而他自己则是寻找了大量的可燃物推积在这些电源处,一些被社员放在工位上的药品原材料或者是样品也被他搜集了过来。
“这个——有硝酸离子。”
他把一瓶药剂样品泼在了搜罗过来的羊毛地摊上,随后拉着诸伏景光外撤。
两人在公司入口处停留了一分钟,计算好撤离路线之后立刻拉下了公司的电闸。
“快走!”
月见里反应奇快,薅住诸伏景光的帽子就把人拖走了。
还没等跑到停车的位置,一阵火光映亮了小半片天空。
电压过大导致电器短路,电火花又进一步让硝酸根离子爆炸,易燃物成为推手,迅速制造了一起小型爆炸。
“走吧,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那个人那里。”
月见里这次连导航都没用,熟练带着诸伏景光走着无人知晓的小路,迎面拦截社长。
收到行动指令的公安也做好了准备,此刻同样正朝着社长家的方向赶去。
“稍微快一点吧,这边的爆炸肯定也会引来警察。”
诸伏景光注意到月见里的车速没有一开始两人前往公司时的车速快。
“不急,稳妥起见。”
月见里似乎有自己的打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诸伏景光听到他的话同样松了一口气。
月见里的做法无疑会增加他们和警方相遇的可能性,根据时间估计,公安这边也应该在路上了,到时候两边人遇上导致任务失败,责任就完完全全在月见里身上了,他自己可以干干净净的脱身。
月见里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看着手表,不断校准自己和公安之间的时间差。
他就是要和警方遇上,只有组织的人出现并且给这个家伙造成了实际上的危险,他才能更加相信警察的人。
临近社长家的位置,月见里从小路重新回到大路上,一个漂移蛮横撞倒了马路中央的护栏,直接车头相对,把社长的车逼停。
“喂!你这样!”
出于表面功夫,诸伏景光装作一副很惊诧的样子,直接从后座站起来,想要制止月见里的冒险行为。
被他们拦住的车意识到来者不善,连忙倒车,想要绕开他们。
但是月见里显然预判了对方的想法,毫不客气一脚油门下去,怼上了对面车头。
经过改装的G500根本不怕这种不痛不痒的碰撞,抵着车逆行,进一步让车里的人乱了手脚。
“斯皮亚图斯你冷静一点!”
诸伏景光还在尽职尽责“劝阻”月见里的疯狂行为。
“怕什么?”
月见里给足了后车初速度,忽然刹车,换挡猛打方向盘,从侧面再一次撞上了社长的车,并且持续加速,直到把对方强行推进一条小路。
G500的车身成功封堵了距离社长最近的出口,只见他和另一个人匆忙打开了车门,跳下来向后方奔逃。
“下车。”
月见里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就完成了起跑准备,眨眼的瞬间就缩短了和社长之间小一半的距离。
诸伏景光没想到月见里这次行事这么疯狂,愣了一瞬以至于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之后不得不也跟着拔腿狂奔。
月见里的来意不加掩饰,社长在感受到生命威胁之后爆发出了极为可怕的求生欲,浑圆臃肿的身躯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追着他的月见里气定神闲,优哉游哉的样子活像是在和一条狗玩游戏。
听到身后诸伏景光快速接近的脚步声,月见里这才收起戏弄的神情,认认真真追了两步。
社长一口气还没换过来,只觉得脖颈处一紧,身后一阵大力直接让他向后仰倒在地面,后脑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咚”一声脆响。
“真好听。”
月见里抬脚踩在他胸口,巨大的力气让社长难以呼吸,只能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求求你……放过我。”
他看着眼前这个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的男人,感受到人生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惧。
对方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瞳孔和无机质的宝石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被他盯着就像是被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盯上了,灵魂上的疼痛甚至先于□□上的疼痛先一步到来,不断强烈地提醒他已经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月见里弯腰的同时从大腿绑带上抽出匕首,抬手就要下刺——
“啊——”
“嘭!”
社长的本能在最后时刻战胜了理智,闭上眼睛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
以至于同时响起的枪响声都被掩盖了。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社长颤抖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只见匕首的刀锋就停留在距离自己的鼻尖上方。
月见里的动作非常不自然地卡顿了一瞬,紧接着像是被强行改变了攻击方向一样,匕首沿着社长的脸颊滑下,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一下虽然够疼,但是不能致命。
诸伏景光已经抓住了跑慢一步的司机,听到枪响的瞬间就准备拖着人往回跑,同时不忘大声提醒月见里小心。
被人打断的月见里看上去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爽,尤其是那双眼睛,他仅仅抬头向前看了一眼,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正捂着脸哀嚎的社长身上。
没有完成任务的他并不死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给了社长一刀。
先前开枪的公安被他冰冷的眼神瞪在了原地,好在身后的同事及时上前补了一枪。
他们这一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拿下月见里。
知道公安想要捉住自己,月见里多多少少还是躲了一下,不过没有消弭的杀心让他并没有太大动作,导致子弹也只是打中了一个没那么重要的位置。
匕首没入社长身体,看上去血流如注像是没救了。
身前公安们也越来越近,他只能放弃补刀检查的念头,猛地起身后撤。
让公安有些不爽,分明前两枪都精准落在了月见里的身上,但自打他站起来开始撤离之后,他们所有打出的子弹无一例外都慢了一步,只会落在月见里前一秒还站着的空地上。
子弹弹壳落地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动静,活像是不远处这个蒙面人对自己的嘲讽。
公安气闷至极,有人收了枪想追,结果发现速度也比不过这家伙。
月见里几乎是暴露出整个后背在撤离,看上去就是吃准了公安打不中他。
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追上了跑在前的诸伏景光,后者的手里甚至还拖着那个倒霉司机做人质。
“你在前面,跑快点。”
他原本是想掩护诸伏景光先上车,谁料嗅到死亡威胁的司机在搏命挣扎中带掉了月见里的面罩。
两人视线想错的瞬间,月见里的瞳孔飞速收缩成针尖大小。
“你……”
诸伏景光正想问月见里现在该怎么办,后者就已经劈手从他手里夺过了倒霉司机。
“先上车。”
两个人距离G500只剩下几步之遥,月见里用自己和倒霉司机的身形把诸伏景光完全挡住,自己则是微微放慢了速度,一边重新拉上面罩一边侧过头。
“不许动!”
公安们死死抓住这个机会想要一举追上月见里,纷纷举起手中的枪。
月见里也不怵,把司机推到了最前方。
“抱歉了。”
司机觉得自己一定是害怕到了极致才出现了幻觉,这个挟持他的恶魔似乎听起来正在非常诚恳的在和自己道歉。
那语气就像是真的对这种行为感到后悔和惭愧似的。
他还没想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脖子和后脑先后凉了一下子。
再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住手!”
“不许动!”
公安面对这个敢当着自己的面杀人的家伙,也是气急,没有犹豫扣下了扳机。
月见里一个翻滚上了驾驶座,子弹打在车头上也不过留下了一点刮擦的痕迹。
“现在怎么办?!”
诸伏景光早就把车提前发动,只等月见里上来,他的脸上满是任务失败的担忧和懊恼,同月见里说话的语气也稍微重了一点。
“撤呗。”
月见里脸上依旧是那副假的不能再假的云淡风轻,挂倒车,油门,打方向盘。
他用一种异常的熟练就把车开出了这条小道,紧接着“咔哒”换挡,给一路追到了路口的公安们留下了一串呛人的车尾气扬长而去。
诸伏景光被强烈的推背感死死摁在座椅上,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站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向着月见里表示不满:
“任务失败了。”
“嗯,很明显。”
“你刚刚不应该那么冲动冒险的。”
“我知道,下次注意。”
月见里接受态度良好,反倒是让诸伏景光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透过后视镜观察月见里的表情,发现对方神色认真,似乎真的在反思自己在任务中的不足。
同降谷零一样,诸伏景光的心也一点一点坠入谷底。
月见里的真实立场,现在看来不言而喻。
至于他没有公然向琴酒举报自己和降谷零,大概只是出于一种带着戏弄心思的游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