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崇韦推开紧闭的酒店餐厅大门,抬头望去,除了摆花过道旁的一张桌上坐了两个人以外,其余全是空位,就连前台也没有服务生守着,这家餐厅今天看起来是完全不接待客人。
他是来找王捷的,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那个红毛。
一看到红毛,就想起红毛想趁敬长钦醉酒后下手,红毛的猥琐心思让他回忆起敬长钦被继父猥亵的噩梦,而且红毛还在背后给他安了个恶俗名号。
他脸上原本挂着的一点嬉笑,见到红毛后瞬间垮下,眼眸亮光一转变为寒光,眼神敌意如利刃,直直刺向红毛。
赵天冠背靠椅背,烈焰红发今天被做成了中分的造型,发丝垂在耳旁,将耳骨上的一排耳钉遮得若隐若现,他一手垂在腿上,一手搭在椅背后,两眼盯着边崇韦,眼生厉箭,接二连三射向对方。
浓浓的硝烟无声弥漫着,把不知情的王捷呛得蒙头转向。
王捷不明白这两人突然暗中较什么劲,他缓缓起身,走出座位,站到过道中间打断他们的视线,左右两边看看,道:“怎么了这是,你们认识啊?”
边崇韦指着赵天冠,阴着脸道:“你上次说谁饥渴?谁傻逼?你把敬长钦当什么了?你有种当我面再说说。”
“边崇韦你这是干什么?”
边崇韦很少这么大开气场,大多时候都很随性好说话,偶尔动怒没多久也会自动消气,像这种动真格的发火场面,王捷也是第一次见,有点吓得慌了神,但他到底还是熟悉边崇韦的为人。
他拉着边崇韦的手臂用力往外拖,拖向餐厅门口,“有什么事先出去说。”
边崇韦被拖得往后退了两三步,他见赵天冠坐着没反应,也打算半推半就地走了,他的态度已经给出去了,赵天冠就这么受着,也行,这也能解点气。
但他想得太早了。
赵天冠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墙边,对着嵌在墙壁里的酒柜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从中取下一瓶酒,拿在手里转转,转了两下,又抬头看着边崇韦。
王捷秀气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他走上前,“赵少,有什么……”
赵天冠突然飞了出去,王捷被掀起的风钉在原地,眨个眼的功夫,眼前的酒柜旁就没了人,他立马转头看。
赵天冠把边崇韦嗵地扑地上,左手攥着他的衣领,右手举起酒瓶往他头上开瓢,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酒水哗啦啦流了出来,半截碎裂的酒瓶飞到空中。
边崇韦马上从这袭击中缓过来,他用力一起身,甩了甩被酒水浸湿的头发,把头发往后捋,脸上的狠劲再藏不住,额头一直冒血,从眉毛流到脸颊。
他冲上前把赵天冠摁地上,用小臂死死卡住赵天冠的下巴,逼得对方仰起头来,然后使足全身力气,拳拳如流星砸下去,一拳比一拳重。
赵天冠也发了狠地用力,把他从身上掀下去,抬拳就往他脸上飞。
王捷看着他们厮打成一片,在地上滚来滚去,把桌椅撞得东倒西歪,地毯上到处沾着酒渍血迹。
他在旁边吓得一直大叫,台词在“Help”和"OMG"之间来回切换,“你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啊?别打了!这把年纪打架不嫌丢人啊?!都他妈别打了!!!”
他想上去拦,又怕被他们误伤,只能采取劝说战术,“边崇韦你回去!你回敬长钦那!我今天就不该叫你来!”
边崇韦还沉浸在报仇中,上次他就后悔放红毛走了,这次一定要把气愤全打出来,管你爹是不是领导,忍不了就是忍不了,这一瞬间打爽了比什么都重要。
王捷又道:“你不去敬长钦那,敬长钦总该找你吧?我现在叫他来一趟!”
边崇韦道:“别叫他!”
王捷道:“那你松手啊!你们打算打到什么时候?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疯!”
边崇韦仍是拳头不停,王捷直接走到一边给敬长钦报信,边崇韦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敬长钦出面还是能管用。
边崇韦注意力被转移,停了动作,想去阻止王捷通话。
赵天冠却在这时忽然笑了,他擦了擦一直流出来的鼻血,轻蔑道:“你们这些孙子,打个炮还真能玩出感情来。”
边崇韦站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血,走到王捷那,伸手要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抢过来,“王捷,把手机给我。”
王捷对着手机道:“敬总,他们现在没打了,你忙吧,不打扰了。”
手机对面却道:“我到门口了。”
敬长钦推开餐厅大门。
入目是一片狼藉,空中还飘着酒味的香气,满是酒水痕迹的地毯上,躺着个鼻青脸肿的赵天冠,赵天冠见了他,对他笑笑:“敬总,你手下的人把我伤成这样,我总有点补偿吧?”
敬长钦抬眼望向另一边,正想训斥边崇韦,但见边崇韦额头流血嘴角带伤,一脸委屈又郁闷地看着他,他便说不出什么重话了,只道:“过来。”
边崇韦没听他的,在原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谁也不看,就看空气。
敬长钦看边崇韦脸上都是血污,再看地上碎裂的酒瓶和酒水,就知道赵天冠是给边崇韦开了瓢,本来他就因为关照抢生意不爽,现在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打狗也得看主人。
他冷着脸,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这里虽没有外人,但赵公子这么躺着也不太合适”,敬长钦先给了赵天冠一眼刀,然后又看向王捷,“王捷,你这几天的工作汇总一下,我看看你负责的部分都是些什么内容。”
王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了声好,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赵天冠从地上起身,走近了敬长钦,道:“敬总,你这下属和你关系不一般,但我这一顿也不能白挨,从小到大我爸都没这么打过我。”
敬长钦冷道:“现在不方便,晚点约个时间聊,我也有事要说。”
赵天冠凑到他耳边,“那我等你。”
说罢,赵天冠转头看身后的边崇韦,边崇韦正一脸凶相地看着他,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再和他打一架。他转回头来,面对敬长钦,故意弯腰歪头,借位做了个亲脸的姿势,“你和固炮来真感情啊?”
敬长钦道:“嗯,别招惹他。”
赵天冠表情僵硬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垂眼看了看他精致的脸,然后与他擦肩而过,推开门往外走。
餐厅里忽然静了下来。
敬长钦走到边崇韦面前,从藏蓝色西装的前胸口袋里拿出一条方巾手帕,递了过去,“把脸擦干净,去医院看看。”
边崇韦别过头,把身子转到另一边,臭着一张脸不说话。
敬长钦只好上前两小步,弯下腰,单手捧住他的脸,把他的脸慢慢转过来,直视那双有火光在跳动的明亮眼睛,轻声问道:“把他打了,是替我出气?”
“你说呢?”
“嗯,做得好。”
“他刚刚是不是亲你了?”
“怎么在意这个?”
边崇韦把他的手扯开,闷闷不乐道:“如果他亲你了,你没躲,说明你对他也挺有意思的,那我就是坏你们俩好事了,他想和你上床,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自作主张认为你会拒绝,所以看他对你下手我就揍了他……敬长钦,你是不是和很多男的都……”
敬长钦看他:“都什么?”
边崇韦继续道:“你是不是和很多男的都可以……?这样不好,虽然性和情确实可以分开,但是,这样不好,万一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后悔没有把身心只交给喜欢的人了怎么办?就算你不后悔,你喜欢的人知道了,有点介意,又该怎么办?”
敬长钦提起嘴角微微一笑。
边崇韦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高兴道:“喂,你笑什么,又想笑我童子鸡啊?”
敬长钦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看着边崇韦孩子气般评判感情,才发现成年人谈论爱也能挺青涩的,像情窦初开的大男孩一样,有点好玩儿。
“那我亲你的时候,你有没有躲?”
“我那时想躲也躲不开!”
“看来你对我完全没意思。”
“你又在转移话题了!”
边崇韦越想越刺挠,一定要敬长钦给出个答案,“你到底和那个红毛什么关系,还有闻时明,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你告诉我了,以后我就不再多管闲事,免得还断了你的春宵一夜。”
敬长钦言简意赅道:“我和他们都没关系,也从没上过床,可以了吗?”
边崇韦道:“真的?那我第一次在GAY吧见到闻时明的时候,你和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敬长钦只道:“不信就别问。”
边崇韦轻哼一声:“没说不信,反正你们没关系就行,那我也没算白帮你,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个红毛把我按地上打,我根本反抗不了,他还拿酒瓶爆我头,真是痛得没法说,整瓶酒就和血混一起从我头上流下来了……”
“行了别告状了,他鼻青脸肿狗打的?”
“我帮你揍他,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头低下我看看。”
边崇韦把头低下。
敬长钦看完伤势,又道:“抬起来。”
边崇韦便把头抬起来,一张帅脸对着他,“还有流血吗?”
“有点。”
敬长钦一手捧住他的脸,一手拿方巾,轻抹他脸上的酒与血,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细心呵护着温室里的娇花。
边崇韦还是头一次被谁这么近距离地贴心对待,没来由地有点紧张,心脏跳得咚咚响,这声音在安静无人的餐厅里仿佛被放大了成千上百倍,他欲盖弥彰道:“好吵,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敬长钦停下动作,听了听周围的声音,没发现什么变化,“没有。”
边崇韦单手捂住自己跳动的心,假装松了口气,道:“哦哦应该是我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