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路上

繁体版 简体版
小说路上 > 下山,是为了成神 > 第56章 尔虞我诈不言中(二)

第56章 尔虞我诈不言中(二)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朕惟人君,受命于天,统千万黎民,应以百姓福祉为己任,使之安居乐业,无忧无虑。唯有如此,才不负先帝之托,不负黎民之望。

如今,虽无外战内乱,可田耕寥寥,食者众众;养蚕寥寥,衣者众众,百姓苦不堪言。

朕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寻得良策,不知该如何使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试问学子,何为恶源?何以解恶源?”

此题一出,堂下十名学子跃跃欲试。

“陛下,学子张泽,请容学子作答。”

一位已到不惑之年的书生率先出列,朝明成帝俯首作揖。他顶着一个小肚,面带精明的笑,举手投足得心应手,一看便是见识颇广之人。

明成帝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轻轻掀开案前名册,手指一处,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开始作答。

张泽缓步上前,衣衫一颤一颤,朗声道:“学子认为,恶源为财!”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皆为生计所迫,为温饱所困。这之所以民不聊生,实乃天灾人祸并存。天有不测风云,洪水肆虐,旱情蔓延,蝗虫成灾,良田变为荒芜,颗粒无收。也因土地兼并严重,土地资源掌控在少数地主手中,底层百姓只能靠租地耕种勉强维持生计。地主为利驱使,不择手段抬高地租,过度剥削百姓。高额租金如同枷锁,压得百姓喘不过气,难以储备粮食,最终导致“田耕寥寥,食者众众”的局面。"

"百姓食不果腹,何以耕田养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上众人,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答:“学子以为,解法在于:一者,设下条规限制地主无理抬租,让百姓有喘息之地;二者,朝廷拨款赈济底层百姓,缓解百姓燃眉之急。唯有如此,方能激励百姓耕种。”

不得不说,张泽的一番话,说得不差,有理有据。然而,细细品味,却能察觉到他言辞间流露出的丝丝市侩。

果不其然,礼部尚书听罢,便凑上前来与瑶光谈论:“这张泽远,来自商都西杭,早些年老夫也曾见过他参加科考,可每每止步春试。听闻,他因生活所迫,回去子承父业做了商贩,如今手头稍宽才再回来继续追梦。文采确实不错,可惜啊,看事过于表面。”

瑶光不解:“何解?”

“这位考生所言,乍听之下倒也不无道理,然而细究起来,却显得肤浅至极。”礼部尚书轻抚长须,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若规定租价,地主也会从其他方法剥削,根本无解。诚然,这拨款赈济是好策谋,确实能解决目前的麻烦。但是这一路上得经过多少人之手,多少人可从中获利,最后百姓手中又能获得多少,我们都心知肚明。答案如此浅薄,是以不及格。”

“陛下,学子有异议。”

就在此时,只见一人站出,拱手俯身。

礼部尚书闻声望去,看清后,摆头遗憾道:“此乃镇国公之子谢一行,若是考武举,也算是榜首热门。可惜啊,这是文试。才疏学浅,个性跋扈,难成良才。”

在金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谢一行傲然挺立,胸有成竹地开口道:“钱财不过是一种工具,而真正使其成为恶源的,是人心贪婪。”

谢一行的言论犹如惊雷般在殿中炸响,激起千层浪。

他继续道:“贪婪,乃万恶之源,祸乱之根。如野火燎原,如洪水滔天,吞噬人心,败坏世风,为祸甚巨。这地主剥削,也不过是因为贪婪。”

众人皆没想到,这位看似纨绔的少年,竟能说出如此一番道理,对他刮目相看。

然而,谢一行的锋芒刺痛了张泽。

张泽出身寒门,苦读多年,饱经风霜才能走到殿试这一步,而谢一行年纪轻轻就靠背景与他并肩。他早就看谢一行不惯,如今又在殿试被谢一行抢了风头,心中自然生出不满。

他冷哼一声,故意刁难:“谢学子所言甚是,但如何才能根除贪婪,杜绝地主剥削呢?还请谢学子赐教。”

谢一行不慌不忙道:“欲除贪婪,必先除其根源。而地主私有,便是贪婪滋生的温床。若将地主私有改为朝廷公有,则地主就算再贪婪,亦无法借题发挥,剥削百姓。如此一来,上下差异缩小,底层百姓也能有喘息的余地。”

礼部尚书更是听得连连点头,眼中赞赏之意溢于言表。

眼见他果真答出,张泽脸色骤然铁青。他万没想到,这个世家公子竟还真有些厉害。即使心中再不服,他却也无力反驳,只能咬牙切齿,强忍着怒火,坐回座位。

谢一行瞥了一眼张泽,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扬起双眉,意气风发。他心中暗自庆幸,陛下出的考题,早一日便已被翰林院记录在册,而他爹在那儿有人脉,早就将题透了给他,这才让他有所准备,从容应对。

目光流转,谢一行与礼部尚书右侧的翰林学士承旨四目相对,俩人会心一笑,心照不宣。

谢一行的才学,陆堇平心知肚明。他坐在谢一行旁侧,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眸中燎火更盛。他正欲起身拆穿,却对上明成帝左侧贺怀慈看着自己在摇头。耳边,响起了前夜贺怀慈告诫自己的话。

前夜,贺怀慈私自夜访皇城入夺锦院引见陆堇平。夺锦院后院的池塘边,夜深露重,待陆堇平到时,贺怀慈的衣衫已是半湿。

“陆公子,放弃罢。”贺怀慈背对着陆堇平,声音低沉,“何必执着于宣阳王谋反一案?”

陆堇平像是早有预料贺怀慈会这么说,冷笑一声,反问他:“国师,学子问你,你可知宣阳城的兵器锻造场死了多少人?”

每提到兵器锻造场,陆堇平都会想起四儿哥哥死去的惨状,他语气愈发激昂:“宣阳王流放后,在宣阳城立下不平等条例,奴隶至死三百七十六人!再加逃狱被折磨死的,共四百余人!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陆堇平这话如泣血之言,字字如针,句句如刀。贺怀慈不忍,缓缓转过身,朝陆堇平深深垂首:“宣阳城一事,在下惭愧。在下也是最近才知此事。”转而又道:“可宣阳王已死,百姓已得自由,此事已结。”

陆堇平断然否决:“此事未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宣阳王意图谋反,这是株连九族之罪,就该定!”

贺怀慈眼梢微颤,目光里满是悲悯,问:“迁怒无辜之人亦要定吗?”

“为何不定?那死的四百余人就不无辜吗?!”

贺怀慈长叹一声:“死者已逝,又何必为难活人。”

陆堇平闻言,声音几欲冲破喉咙:“正是因为死者已逝,罪者不能苟活!宣阳王之所以能在宣阳城称霸数年,与妖魔合作数年,竟无一消息传至陛下的耳里。国师你敢说谢家,什么都不知!”

贺怀慈摇了摇头,再次叹息,可语气尽显坚决:“谢家,不能动!”

陆堇平嘲讽道:“谢家,不过靠先辈荣光,如今子子辈辈皆是无用,何以为惧?!”

“惧,为何不惧。”贺怀慈眸如明镜,直视陆堇平:“谢家虽然多次包庇宣阳王,但也不过是因为要顾及宣阳王妃的颜面。其实他们心是向着陛下的,属中立一派。若宣阳王开始谋反,谢家必大义灭亲,先陛下一步将宣阳王的计谋止于胎中。况且陛下登基不满十载,再加上先前宣阳王党羽纠缠,根基不稳,并不得民心。如此德高望重的镇国公府一旦倒台,民心必散,自有人借题发挥,内乱再起,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若陛下真如此昏庸无能,要靠镇国公府那所谓的声誉镇国,那他便不适为君!”陆堇平不甘示弱。

贺怀慈再劝:“陆公子,别意气用事!”

陆堇平认真望向贺怀慈,眼神笃定:“此乃深思熟虑。”

洛城殿中,金光辉煌,陆堇平肃然起身,缓缓出列,跪在地上,身板挺直。

同时,瑶光右眼皮不停地在跳,心中泛起不安。她突地想起昀之仙君曾说,灵力易影响凡人的心智,易行倒反天罡之事。盼他不要一语成谶。

陆堇平目光锐利,直视明成帝,一字一句道:“陛下,这考题本身便是错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相反地,明成帝却处之泰然,问:“哪里错了?”

“”陆堇平道:“内乱。”

谢一行的瞳孔倏然放大,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要阻止陆堇平!不能让他继续说出口!

“陆堇平闭嘴!”

他不假思索抓住陆堇平的衣袖,却被人喝住:“谢学子,不可打扰他人作答!”

抬头撞上翰林学士承旨警告的目光,谢一行皱紧眉头,终是松开了手。

陆堇平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南秦看似太平,实则暗藏危机。朝中派系林立,人心不齐,处处埋下隐患。宣阳王被流放后,在宣阳城颁布了一系列不平等条例,导致数百名奴隶被折磨致死。这都是因为朝廷上下贪腐无能,结党营私,才酿成如此悲剧。此为内乱。”

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陆堇平竟然敢当着皇帝的面,直言朝政弊端,指责皇室无能!

“其次,学子的答案……这恶之源,便是皇!”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直指皇权,掷下一个惊天霹雳。

众人已是目瞪口呆如泥塑木雕。

礼部尚书只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险些窒息。他痛心疾首道:“可惜,实在可惜了!可惜这陆堇平了!”

瑶光望殿上看去,明成帝高高在上,金冠遮蔽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不禁为陆堇平捏一把汗。

“继续。” 明成帝侧起身,肘撑桌案,手扶腮帮,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似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

若仔细看,这笑里不仅藏了把刀,眸中还淬了毒。

“皇有皇亲贵胄,丈身份地位之便以权谋私,鱼肉百姓。贪官污吏犹如蠹虫,盘根错节,荼毒百姓,令天下怨声载道。为官者本应秉公执法,爱民如子,然而利欲熏心,蝇营狗苟者却屡见不鲜。”

陆堇平深吸一口气,字字铿锵有力:“从由头开始,以法治吏,才能根治南秦现有苦难。学子请陛下彻查宣阳王勾结妖魔、谋反一案,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