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余早就猜出冯光心中对于李默的事与自己是有怨气的，只不过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感觉当头一棒。
“好了，到你了。”
方小余踌躇着，这人是在给自己下套。
“不敢说？还是不能说？”冯光道，“好，你既然开不了口那就由我来问你”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跟男人在一起了。”
这比刚刚还让方小余感觉当头一棒！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那天在学校，冯光也在？！
方小余不想骗冯光，可又怕他露出和秦林一样怪异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他。”
“我不理解”在方小余给出回复的时候，冯光也快速地说出。
一口气像是卡住了，不上不下地难受，冯光的眼睛没有他害怕的样子，就像往常一样的黑亮，他话说的口吻干脆冰冷，就像一把快刀。
他继续问道，“所以之前有段时间你半死不活的就是为了他？”
方小余默认了。
“冯光，你为什么不懂我？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对不起我不理解，也理解不了。”
“是那天在学校的时候？”
“是，那天傍晚我回学校拿东西，跟秦林一起撞见的”冯光又补充道，“没有别人。”
“所以你这些天不联系我是因为这个？”
“对。”
“可你刚刚说了，我们间十几年的交情比什么都硬”方小余难受不已，“我把你当家人。”
“方小余，这件事太震碎我的三观了，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没有消化过来，你该庆幸我现在能这么平静的跟你说话，那天要不是秦林拦着我，我他妈真能上去揍死你！”冯光深吸一口气，“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我们间的关系，很多直观的感受我不能说，我想你也需要尊严。”
方小余试图跟他解释，“我只是刚好喜欢上了他，我的喜欢跟别人的没有任何不同啊？！”
“但你喜欢的男人，不是女人。”
“男人怎么了？男人怎么了？！我他妈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就是不行！我恶心！”
“恶心？恶心.......”方小余大笑起来，“那又怎么样？。”
冯光深深地皱着眉头，他指着门口的方向，“你走吧，你们的这种感情我永远都不会想明白，你也别试图跟我解释，我永远都不会明白，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走。”
“你确定要这样？”
冯光抬眼看着他，眼神坚毅“我非常确定！”
方小余紧攥拳头，离开了冯光房间。
一扇门关上了发小间十几年的情谊。
方小余离开江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也是直到了这一刻，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家人”的不理解能让他有多难过。
秦林的话伤不到他，对于他的责问方小余根本不太放在心上，他听了不过是当下那个时候愤懑郁气一些罢了。
可冯光不同，就像方小余说得那样，他把他当成家人。在他灰暗沉闷的童年，冯光给予他温暖的关怀与照顾。
十几年间的友情早已演变成不可或缺的亲情。
而亲情这个东西能温人，也最能化作利刃伤人，每个人都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方小余管不了他们，他当然明白冯光有权选择不理解。
可他悲从心起的难过是，十几年的情谊也挡不住冯光要重新思考两人间的关系。
他的话说白了，就是不想再跟方小余有关系了，不过是顾及到他的面子有些话没有直说罢了。
冯光知道了，方小余曾经还想着，等他跟李怀明在一起了一定会将这件事告诉他。那时他大概会是主动分享。
现在回头看看，时过境迁，什么东西都是一团糟。这两件事，没有一件能够完成的。
方小余的思绪乱飞，他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要在杂乱的荆棘中找出一条不让自己那么鲜血淋漓的活路。
这一年就要这么过去了，跌跌撞撞。
室外的空气已经达到零下，方小余开着车，还是不要命的将窗户降下。
冷风朝车内灌着，吹在他的皮肤上就像一把把冰刀，让人汗毛竖立。只有这样方小余才能保持清醒，刺骨的冷风才让他集中精神专注的开车。
方小余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房子是他自己看中买下的。虽然不是很大，但好歹他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了。
在李怀明软磨硬泡下，方小余告诉了他自己公寓的地址。其实只要他想知道，即便方小余不说他也有的是办法查到。
晚上十点多了，方小余躺在床上辗转。
他隔着几分钟就摸起手机看看几点。
李怀明还没回来。
他起身穿上羽绒服，看着室内窗户上的一层白雾，又从衣柜中拿了条围巾出来。
他拿上车钥匙，开车直奔公司。
方小余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楼层里的员工早就走光了，他推开李怀明的办公室门，那人果然还在里面办公。甚至连他开门进入时，都没有察觉到。
方小余端着一杯热水放在他桌上，及不忍的打破这安静，“歇会儿吧。”
李怀明的目光顺着递水的那只手往上，他放下手中东西，声线有些疲惫“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
“我来看看”方小余在办公室乱转，停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一双有力又安心的大手轻轻环住了他腰，方小余微微侧头，“你是打算今晚通宵？”
李怀明收紧手臂，下巴垫在他肩上，“后天就放年假了，我现在得把手头上来年的项目都计划出来，等过完年羊城的那个项目就要启动了，到时候还要跟李言一起去看看。”
方小余转过身，摸上他的脸庞，他的拇指在李怀明的眼尾摩挲着，目光眷恋，“我今晚陪你。”
李怀明摸着自己脸庞上的手，移到唇边吻着“嗯。”
北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大厦外灯火辉明，人烟凑集。
办公室里的灯亮了将近一宿，办公桌与茶几上铺满了散乱的纸章。李怀明终于忙完了，他活动着筋骨，不知何时方小余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收起茶几上的东西。方小余的睫毛很长很密，垂落下眼睑的样子很是好看。他有些不安地在嘴中咕哝几句，李怀明没太听清，大概是说梦话。
李怀明扬起嘴角，心道还是睡着的样子最乖。他进隔间拿了床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太阳从地平线逐渐升起，远处天边泛着金黄耀眼的光芒，朝落朝起又是一天。他回首看了看沙发上熟睡的人，该去买早餐回来了。
公司放了假，李怀明没事干就整日去烦着方小余。
最近年味越来越重了，两人买了对联自己回家来贴，方小余说要用煮出的面糊来贴对联，李怀明说要用胶布，方便又省事。
方小余不肯干，两人为这个事情争论不休。最后，李怀明还是认了输，乖乖在厨房中煮起面糊。
贴完对联，方小余的新家满是洋溢着新春的味道。
可惜老方一通电话打来说他今年陪不了儿子了，有个项目必须紧急飞一趟江西，大概要年初二才能回来。
在李怀明劝说下，方小余决定跟他回李家过年。
李天宏的一张脸拉的老长，大过年的他也不愿说些不好听的话。自己憋屈着气，让司机开车送他去了老丈人家。
“生气了。”
“管他做什么”李怀明搂着方小余脖子，“上车”
轿跑发动，很快就追上了他爸的那辆车，他踩油门故意超过那辆慕尚。不用看，想也知道李天宏能被气得脸色铁青。
李怀明原以为自己去的是比较早了，没想到秦林一家早就到哪儿了。
“表哥，小余！”秦文文笑道。
方小余跟在李怀明身后，这是他第一次来秦老爷子的家，这套皇城根下的三进三出四合院着实气派又别雅。一进来就有种说不出的庄严，他应了秦文文一声。
“文文，你们来这么早？”
“没有，我们就比你们早到一点，唉？姨夫呢？他怎么没来？”
“在后面，快了”李怀明回道。
“表哥，爷爷和我哥他们都在里头呢，你快进去吧”秦文文又道，“方小余，你等会儿早点出来陪我，里面太闷了又无聊记得早点出来。”
方小余抬眼看了看李怀明，李怀明捏着他后脖颈，示意他放松，“等会儿见完爷爷你就出来找文文吧。”
“嗯。”
方小余本来也不想待在那种地方，秦老爷子在的场合想也知道严肃的不行。
两人走后，秦文文盯着二人紧凑在一起的身体蹙起了眉毛，方小余什么时候跟李怀明关系这么好了？
会客厅里坐着坐着四人。
方小余在对上秦林的目光时，整个人的手心都在不断地冒汗，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李怀明。
“爷爷，小姨，姨夫”李怀明一一问好，又介绍着方小余“这是方小余。”
方小余领会了李怀明的意思，也对在座各位问好，只是在喊到小姨时，秦小风的表情明显不悦。方小余自然不会在乎，若不是因为场合问题，他是不愿叫这个女人的。
秦小风问道，“你爸呢？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李天宏来了。